鍾天正不知道爲何,有種莫名的預感。
王逸羣一次交一年的房租,按照警方對他的調查,這個人也是個打流的,平時沒有什麼正經工作,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處於沒有工作的狀態。
直到事發之前,他纔在一家老小區那裡做着保安工作,每個月就是三千多四千塊的樣子,工作時間到現在不到兩個月。
鍾天正回頭看了看房間:“你這個房子是多少錢一個月?”
民房相比起公寓或者小區房來說,就是環境差了點,房間裡看起來也不夠精緻,但是民房的空間比起公寓房來大的多了。
房東侃侃而談,逐漸進入了狀態:“我這個房子是一千三一個月,按照現在的調調,下一次簽約的時候可能要漲房租了,周圍的房價都在漲。”
他的這個姿態,儼然好像是在跟租客談房租一樣。
“哦。”
鍾天正眉頭皺了皺,眼睛也眯了起來。
按照道理說。
像他這種沒有固定工作的人,平時也沒什麼大的收入來源,怎麼可能說一次性交這麼多錢的房租?
普通的工薪族,押一付三可能都會有點壓力,雖然民房的房租比較低,但是對於一個長時間不工作的人來說,一次付一年還是有點壓力的。
“有點意思了。”
啊香摸出自己的手機來,找出了王逸羣的照片:“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人租的房子?他叫王逸羣。”
她之所以這麼做,剛纔在聽他們兩個說話,自己也能分析出中間的意思來。
換句話來說。
租房的人可能壓根就不是王逸羣呢?
“不是。”
房東湊了過來,仔細的看了看照片,搖頭否認:“不是他不是他。”
鍾天正插了一句:“房屋租賃合同有沒有?我們看一下。”
“我沒帶。”
房東再次搖頭:“他叫什麼名字我忘記了,但是我記得好像不信王,對對對,不信王。”
啊香忍不住說到:“你是房東,租客叫什麼名字你都不知道麼?”
“嗐,我手裡又不止這一套房子的咯,這個民房是最差的,所以平時我也沒怎麼管這個東西。”房東攤了攤手錶示無辜:“這個民房還是我以前的房子,我手裡還有好幾套安置房呢,一個月的月租抵得上這個房子的三個月。”
鍾天正示意啊香不要說沒用的話題:“電子合同?”
“沒有。”
房東攤了攤手:“這個房子雖然是中介幫我租出去的,但是我們沒有走他們中介公司,用的是個人紙質合同,我額外給的他提成。”
鍾天正雙手叉腰,折身從房間裡走了出來,來到走廊上:“換句話來說,這個房子裡住的人,也是沒有身份登記的?”
上南市這邊。
警方對外來人口的登記還是非常嚴格的。
尤其是在小區裡面,只要是這種出租房,在合同租賃出來以後,居委會就會敲門上門,來對你做一個拍照啊身份信息啊等等之類的信息,然後交給轄區警員,由他們上傳到公安系統裡面。
這也是爲什麼,有時候警方攔住你查你的個人身份信息,你說你沒帶身份證,讓你報身份證號碼,你也說不記得,他們就會拍照進行識別,然後你在暫住地的信息都會出來了。
“額...”
房東目光閃躲了看了他一眼,如實說到:“之前要登記的時候他還沒有搬進來,說下次再登記,然後後面沒有時間我也就忘記了,也就沒有在意了。”
他倒不是怕。
就算沒有登記,警方也不會拿着他們怎麼辦,這個一般都是居委會的工作。
“我心裡有數了。”
啊香點了點頭:“這樣吧,回頭你把你的租賃合同發給我,我們需要調查一下。”
“好的好的,一定配合。”
房東笑着點了點頭:“那要不你們繼續看,我就先回家拍合同發給你,你們走的時候把門帶一下就好了。”
“也行。”
啊香點了點頭,折身來到走廊上,看着房東離開的背影,扭頭看向鍾天正:“爲什麼我有種感覺,租房的人不是王逸羣,那麼合同上的身份信息,可能也是假的。”
“我覺得也是。”
鍾天正伸手摸出香菸來,折身來到樓下,這個兩層的民房,二樓只租了王逸羣這麼一戶,他準備問問樓下的人,樓上王逸羣房子是怎麼回事。
從進入房子,聞到了那股淡淡的黴味來說,王逸羣在這裡應該住的時間不長,之前房子很可能就是空着的狀態。
所以,問問樓下的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可以最直觀的驗證。
樓下的住戶沒有人在家,等了得有好一會,一個年輕男子往這邊走了過來,掃了一眼鍾天正跟啊香以後,這纔開門進去。
“警察!”
啊香出示了一下身份證件:“我們想了解一下,樓上的這個租戶,你瞭解不瞭解?”
“我跟他不熟的。”
年輕男子掃了眼啊香的證件,說話的語氣也嚴肅起來了:“我不認識他的,怎麼了?”
“不用緊張,我們只是簡單的詢問一下你而已。”
“你在這邊住了多久了?”
啊香察覺出男子的狀態,寬慰了他一句。
“好好。”
年輕男子連連點頭:“我在這裡住了得有小兩年了,租的房子,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們的。”
啊香直奔主題:“你知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搬進來的?這個房子之前一直有人住嗎?”
“額..”
年輕男子沉默了一下,挑眉看着天上,回憶了一會說:“這個我沒怎麼注意哎,但是就我的印象中而言,之前這個房子好像一直都沒有人住,好像是前一段時間吧,纔有人住進來的,之前樓上好像沒有人活動,不管我是休息還是上班,都沒有遇到過。”
啊香捕捉到了關鍵的信息點:“大概是多久以前住進來的?”
“額..這個我就沒印象了,普通人一般對不相干的事務不怎麼記得吧,尤其是這種事情。”
年輕男子無奈的攤了攤手錶示愛莫能助:“不過呢,如果說出模糊時間,應該是一個多月兩個月吧?!”
鍾天正不由下意識的跟了一句:“一個多月兩個月?!”
這個時間段,豈不是跟王逸羣工作的時間剛剛重合?
那換句話來說,不就表明了:房子早一年多以前就租下來了,但是一直都沒有人住過。
那如果套用進去的話,是不是就說明:匿名者很久以前就把房子租下來了,直到最近他才準備預謀這件事,這個時候他才找到了王逸羣這個槍手,纔給他安排了進來?!
啊香不由自主的看向鍾天正,鍾天正同樣也看向了她,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都猜到了這種可能。
看到兩人交換眼神,年輕男子趕緊插嘴補充強調的說到:“這個時間只是我自己的一個模糊概念哈,我不保證時間的正確性,要是有什麼問題,你們可不要來找我!”
正常人,。
都會有這種排除跟自己拉上關係的事情。
啊香再次安撫了一句:“你不用緊張,你提供的線索很有用,我們會自行對線索進行分析的,謝謝你的配合。”
“呵呵,不謝不謝。”
年輕男子笑着點了點頭:“對了,樓上這個人怎麼了?”
“這個就無從告訴你了。”
啊香擺了擺手,跟在了鍾天正的身後往外面走去。兩人在車上坐了一會,剛剛添加了微信的房東就發了房屋租賃合同過來了,順帶着還有一張身份證複印件。
啊香立刻把這個身份複印信息發給了師心語,然後師心語很快就打電話過來給出了回覆:“我已經查過了,這個身份信息是假的,沒有這個人。”
啊香下意識的回覆到:“那照片呢?”
“不用查了,身份證信息既然是假的,就算根據照片查出來的人,那肯定也是假的,估計就是他們盜用的信息了。”
鍾天正擺了擺手,示意師心語不用繼續再查了,他跟着問到:“對了,監控信息你看的怎麼樣了?王逸羣周圍的監控看了嗎?”
“看了,沒有什麼發現。”
師心語組織着語言彙報到:“他的車子是租的,事發前三天才租的,事發當天正好是租車的最後一天了。”
“租車的最後一天?”
鍾天正皺了皺眉:“那這樣吧,你聯繫一下這個租車行,把他們的監控調出來,然後再從租車行開始,一直往下看他把車子都開到過什麼地方去了。”
“你要查他在哪裡對車子做的手腳?”
師心語Get到了他的點:“行,我儘快的加快進度,把這件事查出來。”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不過如果他要用這個車子來作案的話,爲什麼不直接買一臺很便宜的老款二手車呢?幾千塊錢的那種,這樣車子出問題也是理所當然的。”
“而他找租車行租車,租車行對車子的安全性應該都檢查的很仔細吧,故意把車子搞壞,後續豈不是更加的麻煩?”
啊香聽到這裡,不由也看向了鍾天正。
師心語這麼說的話,好像確實非常的有道理哎。
“你這個提問就相當的有水平了。”
鍾天正裹了口香菸,看着遠方已經被推平的待開發工地:“你看,你們也是這麼覺得的,那麼是不是就說明:租租車行的車會更加的讓人相信,這就是一場意外呢?”
“買那種很垃圾的二手車確實可以名正言順的讓車子出現意外,但是同樣也很容易讓人懷疑的。”
燈下黑,他們應該是這麼想的。
“好的,我知道了。”
師心語點了點頭,隨即掛斷電話,繼續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看來,匿名者應該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他的棋盤做的很大,很多事情在還沒有發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籌備了。”
鍾天正彈了彈菸灰,右手依靠着窗戶:“就好比說這個民房,一年前就已經租下來的,但是直到一兩個月以前纔開始啓用的,你說這個人心思深不深。”
“一兩個月以前,這是什麼時間?正好是我回來後沒多久吧?”
鍾天正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也就是說,我死而復生的消息出來以後,他就已經開始籌備了。”
“嗯..”
啊香點了點頭,如果是這麼說的話,那麼足以可見匿名者的心思到底有多麼的可怕。
她沉默了好一會都沒有說話,然後又看向鍾天正:“對了,他不是之前給房東轉房租麼?那麼,這是不是個線索點?”
“有道理。”
鍾天正還真給忽視掉了這個細節。
對啊。
現在這麼方便的電子支付,安全性已經做得很好了,基本上如果沒有做實名認證的話,你用這種支付寶啊微信之類的,是做不了這種大額的網上電子轉賬的。
當即。
兩人又立刻給房東發了消息,讓他把收款的記錄截圖好給自己發過來,拿着這張圖片,兩人回到了警局,聯繫有關部門讓他們跟支付寶那邊進行一個接洽。
整個過程,大概花費了好幾個小時以後,他們終於拿到了給房東轉賬的這個人的具體信息。
一個不認識的人的名字,是上南市本地的人。
鍾天正啊香立刻調查出這個人的信息,聯繫上對方進行了一個洽談,最終見到了這個人,是個個體戶,自己開了家小賣部。
對於這筆交易的事情,男子承認,確實是自己轉的,但是房子卻不是他自己租的。
啊香皺了皺眉:“不是你租的?”
“對。”
男子點了點頭:“我只是幫別人轉了一筆錢而已。”
根據他的回憶,當初,有個人走進自己的小賣部,說讓他幫自己轉一筆賬給支付寶賬戶,他給老闆現金,然後額外支付五百塊的酬勞,爲了安全性起見,男子先給老闆現金,然後整個過程由男子自己操作,出了問題也不會找他。
就這樣,在金錢面前,老闆很快就同意了並且幫他轉了,完成了交易過程。
啊香追問:“那你記不記得那個人的樣子?”
“不記得。”
老闆搖了搖頭:“他戴着口罩吧好像?忘記了,太久了也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