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衡的眼睛微微眯起,幽暗的雙眸裡泛出一抹涼薄,薄脣一張,便殘忍地道:“還要跟顧城回家?”
鍾晴渾身一僵,瞳孔不自覺地縮起,喉嚨彷彿被哽住一樣,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所以她埋下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的異樣。
而這一垂首,在商衡看來,卻宛若無聲的默認。
他本就冷清的眸子瞬間便染上了一層霜花。
鍾晴聽見腳步聲漸漸走遠,終於遠得再也聽不見了,她緩緩地擡頭,可惜夜色太暗,已經連商衡的背影也看不見了。
她定定地站在那裡,雙目失落地看着他離開的方向,久久不願移開視線。
他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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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鍾晴也沒跟顧城回家,因爲白露也是一場大醉。
顧城又是接受採訪又是看護白露,忙碌了一晚,顯然沒注意到鍾晴的‘失蹤’,最後她突然出現的時候,他才彷彿想起來還有這麼一個人。
一個人的情感是瞞不住的,比如顧城看白露的關切,比如他對鍾晴滿眼的愧疚。
鍾晴並不怨顧城,相反他越是這樣情深,她便越敬佩他,也越願意幫他掩護,所以鍾晴將白露送到了他的車上。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鍾晴都不會忘記臨走時顧城的眼神,有慚愧,有感激,還有某些鍾晴弄不懂的複雜,但那些又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他們纔是劇中人,而她只是看劇的人。
她這個觀衆,在非常盡職地目送顧城的車子絕塵而去之後,又鬼使神差地重新折回酒會,連喝了好幾杯‘果汁’。
最後鍾晴醉得重新癱倒在椅子上,擡眼望着頭頂的天空。
今晚的天空不算晴朗,烏雲滾滾,一粒星子也看不見。
心裡空蕩蕩的,就跟此時頭頂的天空一樣,什麼都抓不着,什麼都理不清。
酒會已接近尾聲,草坪上的人越發少了,昏暗的樹影宛若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她獨自包裹起來。
鍾晴的神智已經模糊,只覺得四周安靜得愜意,昏昏沉沉中又有倦意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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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山公路上,vic一直專心的看着前方,偶爾不經意掠過後視鏡,便對上商衡隱藏在暗處的目光,那視線太幽暗了,vic心中一驚,趕緊假裝不經意的移開視線。
車廂裡的氣壓很低,明明暖氣開得很足,但vic還是感覺後背沁出一絲涼意。
又拐過一個彎,寂靜的車廂裡,突然有手機的鈴聲響起來。
Vic微微挑眉,後視鏡裡,商衡已經將手機拿了起來。
不知道電話那頭是誰,東家只是拿起手機靜靜聽着,半晌才冷冷地‘嗯!’了一聲,隨後便掐斷了電話。
Vic正在揣測這是通什麼電話,沒想到後座的商衡卻突然道:“調頭,回山莊!”
什麼?調頭?這都快進城了……
Vic一肚子疑問在翻滾,但目光一觸上後視鏡裡商衡的視線,便一句話也不敢問了。
而這份疑惑,終於在山莊門口看到鍾晴的時候揭曉了答案。
那幅畫面太過震撼,vic覺得自己在有生
之年裡,是很難忘記了。
老闆,他最冷酷高貴的老闆,現在,此刻,懷裡正抱着一個已經睡死過去毫無形象的女人,一步步像勇士一樣從遠處慢慢走近,不怪vic嘴毒,是商先生的臉色太臭了,明明應該是很浪漫溫馨的騎士公主抱,但奈何女主角的形象實在太糟糕,騎士活生生變成了勇士。
當Vic看清鍾晴臉上和頭上的草屑之後,更是在心中爲東家默哀了一分鐘。
這位‘不可說’小姐還是真有驚天地泣鬼神般的搞事能力,次次都能刷新他的下限。
車廂裡的暖氣好像越來越冷了,vic縮了縮脖子,偷偷瞥了一眼後座,睡着的那位已經開始有了鼾聲,而東家,可憐的東家,此時活生生被擠到了門邊,身體幾乎要貼在玻璃上一樣狼狽,光線太昏暗,vic看不清商衡的表情,只覺得那一尊高大僵硬的身形,在這狹小的空間裡,彷彿冰山一樣,正‘嗖嗖’地製造着凍人的寒氣。
然後,這涼意,連睡夢中的人彷彿也覺察到了,鍾晴嘟囔了一聲,一雙秀眉緊緊皺起來,“有點冷……小伍?”
…………車廂一片靜寂,沒人迴應她。
但vic還是無比靈敏的感覺到後視鏡上東家投來的一道注視,跟了商衡多年,他立刻默契地將暖氣又打高了一點。
暖氣雖然更足了,但鍾晴還是覺得很難受,後座的空間畢竟不如牀鋪寬敞,雙腳彎曲得有些酸,嘟囔一聲,她不禁又翻了個身,頭頂突然觸到什麼溫軟的東西,睡夢裡她還以爲那是枕頭,立刻本能的便粘了上去……
時間彷彿停頓了似的,那一秒,vic石化了。
清了清嗓子,他趕緊心虛地移開目光,不敢再看後座上‘不可說小姐’已經霸上東家大腿的曖昧一幕……
黑暗中,商衡也是僵了片刻,也幸好光線足夠昏暗,所以vic才錯過了他眼底飛快閃過的一抹不自在。
而這些,已經睡死過去的鐘晴不會知道的,沒過一會兒,車廂裡又響起她輕輕的鼾聲,看來某人的大腿枕得太舒服,她的嘴角甚至還淌出了些許可疑的水跡。
商衡的俊臉已經黑得像鍋底一樣,劍眉微皺,他懲罰似的捏住鍾晴挺翹的小鼻子,想用這種方式弄醒她。
鍾晴陡然不能呼吸,憋了一會才擡起手揮了一下,“唔……別鬧,顧先生。”
商衡的動作驀地僵住,前面,一直拿眼偷看的vic也不禁僵住了身形。
狹小的車廂裡一下子安靜得彷彿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小半晌,就在vic快要憋到不能呼吸的時候,鍾晴卻突然又翻了個身,一副將要醒來的模樣。
事實上鍾晴此刻還是很混沌,她隱隱覺得自己此時應該是在車廂裡,酒勁上來的痛苦很難愛,頭暈暈的,胃裡也有些翻涌。
“下車,我要……下車。”她虛弱的衝前面的‘小伍’說道。
車廂裡仍是一片死寂,vic戰戰兢兢的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商衡,他沒聽清這姑奶奶嘟囔了一句什麼。
商衡卻聽清了,劍眉一皺,擡眼瞥了車窗外的路燈一眼,他才冷聲道:“還沒到。”
鍾晴纔不管有沒有到,她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涌,已經快要忍不住了。
“讓我下車…快點…
唔……”她的聲音有些不對勁。
商衡大約意識到什麼,立刻冷聲朝前面的vic命令道:“停車!”
Vic也不愧是百鍊成鋼的角色,幾乎就在東家語聲落定的時候,車子已經穩穩停了下來,他趕緊繞到後座替東家拉開車門,“老闆,什麼事?“
商衡卻沒有時間回答他,幾乎就在他拉開車門的一瞬,他便已將鍾晴半扶半抱的架了出來。
毫不意外,鍾晴腳才沾地,便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胃裡一抽,整個人突然便蹲下昏天暗地的吐了起來。
身後的vic震驚的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東家皮鞋上沾到的幾滴嘔吐物,這……東家可是有潔癖的啊,vic絕望的擡頭望天,是不是下一秒,就要火山爆發世界毀滅了??
可預期中的暴風雨並沒有來臨,雖然商先生的一張臉也的確是烏雲密佈,但他還是強忍住最後一絲理智,頭也不回的冷冷道:“拿瓶水來!”
Vic一晚上經歷了這麼多震撼,這會兒終於慢了一拍,他彷彿沒聽清老闆的話,又楞楞地站了幾秒。
商衡回頭道:“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沒有沒有。”vic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兔子一樣竄到車尾,從後備箱裡拿出面紙和兩瓶水,一瓶遞給東家,另一瓶則抱在懷中,他準備等鍾晴吐完了再遞給她。
商衡先是用面紙將鞋上的嘔吐物擦掉,接着又就着水洗過手,這才奪過vic手中的另一瓶水,擰開蓋子,遞到鍾晴的跟前。
鍾晴兩眼昏花的望着前方,突然面前遞來一瓶水,她想也沒想地接了過來便漱口。
等緩過氣兒來,她才掙扎着起身,‘小伍’適時地在身後扶了她一把。
剛轉身,鍾晴便發覺了不對,面前怎麼站着兩個‘小伍’?
鍾晴覺得自己肯定眼花了,甩了甩頭,她又重新睜開眼睛,卻發現面前仍然是兩團人影,黑乎乎的,看不清臉。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禁有些呆住了。
“好些了嗎?”商衡冷着臉看着她一副疑惑的模樣。
這聲音……好熟悉,鍾晴腦海裡陡然出現商衡的臉,可他怎麼可能會在這裡,而且從來只有顧城的語氣纔會這麼溫和,是顧城嗎?
鍾晴目光泛散的看着商衡的臉,嘴裡嘟囔道:“顧先生,你怎麼又回來了?”
商衡還未說話,一旁的vic已經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劇烈的咳嗽起來。
商衡黑着臉睨了他一眼,vic趕緊拉開車門,小心翼翼地將這位姑奶奶塞進了後座。
汽車發動,鍾晴捲縮在後座,又一次感覺眩暈襲來,整個人沉沉的睡了過去。
汽車很快便已經駛到了鍾晴家附近的街區,vic從後視鏡裡瞥了後邊兒的鐘晴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副駕上的商衡早已發現他的小動作,目光一頓,便冷聲道:“什麼事?”
Vic一聽這話,立刻便道:“老闆,鍾小姐都醉成這樣了,還怎麼送她回家?”
商衡的劍眉微微皺起,卻轉頭好整以瑕的看着vic,“你說呢?”
vic縮了縮脖子,正欲解釋,突然又聽他道:“回公寓吧!”
於是,鍾晴第三次來到了BOSS的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