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稱黑市。
這兒比其他地方更爲熱鬧, 店鋪地攤滿街都是，甚至還有異能者因爲對交易不滿而當場吵起來，最後發展成雙方鬥毆, 當然被趕來維護秩序的人及時制止了。
“我有預感收玻璃珠的人在這兒。”葉卿看向遠處, 眼裡亮得很。
然而這地方太大人又多, 找起來就是海底撈針, 太難了, 她們也問了不少路人，除了說不知道就是說沒見過。
葉卿坐在臺階上，皺着眉, 異常迷惑，難道他們就沒聽說過斬尾就在這邊邊嗎？就算沒有聽說過, 這黑源裡也該有人知道這玩意的下落吧？
“對哦……”葉卿一拍腦門忽然站起來, 朝還在四處打探消息的狄羽說道：“我知道我們該去哪兒問了。”
古有江湖百曉生, 今有情報販子啊，更何況是在這種黑市裡。
於是她們還真的就找了一家搞情報的。
在一扇破木門後的爛院子裡。
狄羽感覺不是很靠譜的樣子, 猶豫着不打算進去，葉卿倒是還能接受，畢竟搞情報的很容易被人追殺，這種地方也有利於躲藏和逃跑。
爛院子是真的很爛，雜草叢生, 屋頂全是破洞, 最中間擺着一張桌子, 上面放着一個木簡, 還有半碗沒吃完的面。
看不到人。
葉卿不由得放輕腳步, 轉過又一扇破門，纔看到有一穿着黑袍子的人躺在草蓆上呼呼大睡, 嘴裡還唸叨些什麼。
她看了看狄羽，眼神詢問要不要喊醒他，還沒得到回覆，草蓆上的人已經醒了。
“來客了？”
這人揉了揉渾濁的雙眼，摸了摸自己那兩撇鬍子，看清來人後，迅速整好衣襟，臉上掛好招牌營業式笑容。
“請問客人來問什麼呀？只要錢到位！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那人搓了搓手，神情略顯猥瑣。
葉卿咳了一聲，先試探着問道：“你知道斬尾嗎？我仰慕很久了，一直想進去看看。”
那人笑容凝固了一瞬，他有些尷尬地嘿嘿兩聲，漫步走到破桌子旁，背對着她們，“呦，問這個啊，那價錢可就高了，不是我吹，整個黑源也就我知道進去的方法。”
“放心，價錢不是問題。”說出這話的葉卿感覺自己是個傻乎乎的暴發戶。
情報販子搖頭晃腦地說好，轉身就伸出手來，“先交定金。”
葉卿：“……”她只好掏出手機給這人轉賬。
他心滿意足地收了錢，這才悠悠開口：“這斬尾啊，可是異常神秘，聽說是異能之主專門建立起來的，想要進去可不容易……”
“直說方法，我時間有限。”
情報販一下止住滔滔不絕，說道：“年輕人真是沒有耐心，首先呢，要有個黑玻璃珠，還要給廢機械安裝好零件，最後找到一本書交給管理人就行。”
葉卿與狄羽對視了一眼，她繼續問：“在哪兒？黑玻璃珠要給誰？其他那些地方在哪兒？”
情報販直勾勾盯着她，在她期待的眼神中說出三個字：“不知道。”
葉卿：“……？？”
“你不是情報販子嗎？剛剛還說你什麼都知道，怎麼現在又說不知道了？”她迷惑，錢都交出去了，就得個這消息，說和沒說一樣。
“誒，我就知道這麼多，更多的我也不清楚，畢竟都過去五六年了，那地方有沒有變我怎麼知道。”情報販捋了捋自己那兩撇鬍子，擺了擺手就要趕人。
她算是明白了，騙錢的是吧？
“算了算了，再最後告你們一下，黑源裡藏着很多斬尾的人，巷子裡街道上，很容易找到，而且今晚會有圓月出來。”
最終還是狄羽把她拉走了，才避免一場異能戰鬥爆發。
葉卿不滿地皺眉，簡直是浪費時間，還被騙了那麼多錢，就很不甘心。
這股情緒沒持續了多久，因爲她老遠就聽到小巷子離開發打架鬥毆事件，估計是怕引來人，這夥人也沒使用異能，單純手腳並用地毆打。
被圍在中間地上的是個孩子，從縫隙中看出來人還很小，葉卿猝不及防地和她對上了眼。
那種眼神她很熟悉。
不甘，害怕，與充滿着希望的眼睛，即使遭遇再大苦難，也會笑着說沒關係，繼續活下去。
她出手了。
但留有分寸，僅僅是把施暴者嚇跑的程度。
狄羽沒來得及阻止她，葉卿速度太快了，幾乎發生在一瞬間。
是個女孩子，扎着馬尾辮，大約十二三歲的模樣，身上卻穿着與她不相符合的黑色風衣，她眼角被打腫了一片，看着嚇人。
葉卿替她癒合身上的傷口和淤腫。
似乎察覺到她們不像是壞人，小女孩漸漸放心了防備心態，沒有一開始那麼刺骨。
葉卿得知她叫褚一，父母早就因事故去世了，她自己一人在黑源裡勉強靠着不入流的小把戲掙錢，像剛纔那樣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她拿出一部分錢給了褚一，讓她好好生活。
也許是在褚一身上看到了自己從前的影子，具體說不出來哪兒像，總之就是很有感觸。
大好人葉卿散完錢，摸了摸她的頭和她告別卻陡然看到了一個東西。
斬尾的尾巴印記，
她當初愣在原地。
狄羽在後邊喊她：“葉卿？怎麼了嗎？”
“啊，就是…”她扭回頭看了一眼狄羽，眼神示意對方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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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小孩是斬尾的人，她就得抓住這個機會了，但不排除這人會不會是使用異能才變成這樣，以防萬一，也讓狄羽來一同看着。
“就是…突然看到你這個紋身覺得好酷，正好我這個朋友是紋身師，想讓她幫我也紋個同款。”葉卿笑得一臉真誠，她手指着褚一的脖子右側，那兒正有一印記，在圓月照耀下，還隱隱約約發着紅光，只是很微弱。
幾乎可以確定這人是斬尾的了。
狄羽不動聲色地接過話茬，“確實好看，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圖案。”
“是嗎？”褚一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笑得勉強：“我覺得很醜，可惜洗不掉了。”
“也不一定。”
“什麼？”
“只要白焰死了，斬尾分崩離析，自然就沒了。”
褚一摩挲那塊皮膚的動作一僵，她裝作不知情地笑了笑，“你在說什麼啊？白焰和斬尾是什麼？”
“別裝了。”葉卿直接說道：“這印記我見過，除了斬尾也沒人會紋這個，你是斬尾的人，對吧？”
褚一臉色有些難看，她怒氣衝衝地吼道：“我纔不是什麼斬尾的人！他們就是羣垃圾小人，敗類無恥，欺壓無辜弱小，別把我和他們混爲一談！”
葉卿被她的反應震驚到，她以爲褚一會是斬尾派出來採買東西的人，或者是個表裡不一的強大異能者，但現在看來，褚一是逃跑出來的可能性比較大。
“那你……”
褚一已經罵了一通，心情舒爽了不少，她拉出一直戴着的生鏽發黑的項鍊，眼神落寞，“我和我父母的確一直在爲白焰辦事，但後來出了事，他們就被白焰殺死了，媽媽讓我躲在碗櫥裡，我才活下來。”
那天的血浸溼了木地板，她唯一記得的是她媽媽擔憂恐懼地看向自己的雙眼。
她咬牙切齒，“是我太弱小了，要是我也有強大的異能，我保證會殺死白焰那個小人。”
葉卿嘆口氣，又是被白焰利用傷害的人，“我這次來，就是爲了瞭解他的生命，所以，你知道虛空入口在哪兒嗎？或者說那個黑玻璃珠到底要給誰？”
褚一擡頭看她，說道：“我可以和你說，但是你得帶着我一塊去，我想親眼看着他死。”
葉卿猶豫，她再怎麼說也還是個孩子，在混戰中受了傷可就糟糕了。
“到時候我保護她，你儘管放手去打。”狄羽說道。
既然如此，葉卿也只好說可以。
褚一帶着她們走過層層小巷，就像是在走迷宮，沒多久葉卿就被繞暈了。
“到了。”
面前是個用石頭搭起來的小屋子，沒有圍欄，門上也沒有鎖，看起來不像有人居住。
風吹過時，還帶動破窗上掛着的布獵獵作響，異常荒涼。
褚一先行推開門走進去，而後葉卿與狄羽跟着進去，裡面燈光昏暗，只有一盞壁燈亮着，壁燈旁邊放着一個躺椅，有一頭髮花白的老頭正扇着扇子眯着眼歇息，嘴裡還哼着歌。
那老頭聽到有人來，把眼睛稍微睜開了些，“小一啊，怎麼，想去虛空？我都說了沒有憑證物不行的，哪怕是我也不可能給你開小道走捷徑。”
“放心，我這次有憑證物。”褚一扭頭從葉卿手裡拿過那個黑玻璃珠，遞給這個老頭，“你可以檢查檢查。”
老頭看了她一眼，又朝後看了眼葉卿，“帶着同伴去嗎？”他捏起玻璃球，放在壁燈下觀察，葉卿看到那個玻璃球流轉出了色彩斑斕的光芒，有種詭譎的美感。
“行，可以。”老頭佝僂着身軀，亦步亦趨地向一處走去，葉卿這才發現有一面牆蓋着巨大的幕布，老頭先打開旁邊的大燈，讓整個小屋充滿了亮光，接着才掀開幕布，將玻璃珠放置在牆後的一個凹槽中。
剎那間，空間扭曲。
就像是有人藏在這個空間背後，現在正徒手撕裂時空，想從背後爬出來來到正面，那裂開的一道口子呈現血紅色，很輕易地讓她聯想到血肉模糊的怪物。
從內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葉卿得扶着牆纔不至於向前跌倒，當裂口擴大到一人高時，眼前突然被黑暗覆蓋。
她站在原地沒敢動，畢竟也不知道里面會不會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恍惚間，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喊她名字。
葉卿左右扭頭，突然感覺自己衣服下襬被人揪住了。
她低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是她自己，準確的說是小時候的自己，那個活在黑泥潭的自己。
怎麼會？
葉卿呼吸有一瞬間的錯亂，但她很快地調整回來，冷靜開口：“怎麼，還想用同一招嚇我嗎？”
她笑了一聲，一拳砸散那個曾經骯髒的自己，“臭弟弟，過時了哦。”
腦內轟鳴一聲，眼前瞬間恢復了光亮，狄羽正皺着眉擔憂地看着她。
“放心，我好着呢，”
過去那都是過去了，她現在正在擁抱未來，更何況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手無寸鐵的弱雞了，誰敢惹她，光之異能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