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果可以清零重來,我一定會選擇不出席今晚的這次宴會。
或者,我學會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一個人在雙目失明的情況下,一定不要出現在公共場所。
否則,將會是一件非常非常無聊的事情,比如我現在,坐在座位上,聽着周圍的人在那裡討論誰看上去不錯菜做得也很精緻什麼的。
就很一種想要掀桌子的衝動,這日子沒辦法過了啊,我又不是來裝花瓶的,爲什麼一定要陪着上官缺這個傻小子跑過來看美人?
他花癡人家龍姐姐也就算了,爲什麼我也要跟過來?
龍姐姐果然是個大人物,典型的淑女,見到我和初夏竟然也不覺得生氣和意外,只是淡淡得問了幾句有關我們好不好的問題。
對於我治好的那個情哥哥,一句話都沒有提到。
她越是沒有提到,我就越是害怕,一種非常不詳的感覺猶如噴泉一樣突突往外冒。
偏偏花癡上官缺竟然還因爲佔據了離龍怡最近的位置,問一直都不願意離開。
苦了我和初夏,兩個人坐在一旁有點坐立不安的樣子。
我一邊默默得吃着小柱子喂的菜,一邊在心裡直嘀咕,如果龍姐姐假裝失憶,不提起這件事情我是不是也應該跟着假裝失憶一下?
雖然不知道龍姐姐和自己的情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這件事情絕對和自己無關。
正在那裡胡思亂想,突然聽到趙隨風在說什麼恭喜龍宮公主馬上就要大喜之類的話。
豎起耳朵,天哪,這麼八卦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
上官缺似乎也是第一次知道,忍不住就插嘴問道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龍姐姐應該是微微一笑說道:“他馬上就會過來。”
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一個人走進來說道:“怡兒,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大廳裡很多人,也很喧譁,那個男子的聲音就猶如一灣清泉一樣,飄了進來,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龍怡站起來,聲音猶如蜜糖一般:“沒關係,雲哥哥,你過來坐。”
聽到這聲音的我,猶如石化一般。
這個聲音,不就是我那失蹤已久的師傅的聲音嗎?
就算我再耳力不濟,可是猶如天目山春天化開的清冽泉水流動的聲線,怎麼可能會聽錯?!
可能和我一樣震驚的上官缺,在一旁低低說道:“雲哥哥?!這個男人是誰?”
“是我們公主的未婚夫,雲飛揚。”
雲飛揚,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的真實名字,卻是從別人的口裡說出來的,而不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只覺得自己的心裡猶如翻江倒海一般,頭腦暈暈的,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雲飛揚只是和龍怡兩個人,向趙隨風問好之後,就坐了下來。
應該就坐在離開我不遠的地方,那熟悉的味道傳來,在我的身邊若隱若現得飄蕩,我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裡,連跳動都不知道如何跳動。
他會不會認出我來?
爲什麼,他進來的時候沒有看到我?
還是說,他看到了我,但是因爲有未婚妻在場所以不願意和我打招呼?
可是,我只是他的徒弟而已,不是嗎?
心裡幾乎有十萬個爲什麼,一直都在不停得打轉,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雲飛揚卻只是在坐下之前,出於禮節性的對上官缺以及初夏點點示意相互問好,而對於我可能是因爲我只是個江湖上無足輕重的人所以什麼都沒有說。
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覺得眼睛裡面的眼淚開始聚集起來,忍住不想哭,可是卻又想哭得不得了。
想要站起來,離開,卻覺得自己已經渾身都沒有力氣。
雖然沒有力氣,可是卻自己都感覺到自己的全身都在發抖。
那麼多人在說話,可是雲飛揚對龍怡說的話,卻一句一句十分清除得傳過來。
“怡兒,今晚風很大,你有沒有帶披風過來?”
“怡兒,你看這快魚肉可好,想不想吃一點?”
“怡兒,你看你,頭髮有點微微亂了。。。”
“怡兒。。。。”
怡兒,怡兒,怡兒,我恨不得立刻就昏倒算了,以前我的師傅只會關心我一個人,這些關心的話也只會對我一個人說。
真的是太討厭了!
我還沒有說什麼,旁邊的一個人就直接大聲說出來:“啊,真的是好討厭啊。”
不用說,就是上官缺。
這個傢伙還跑過來問我:“這個宴會一點意思都沒有,你說是不是,小白?”
我多麼希望,我的師傅可以在聽到別人叫我的名字的時候,可以過來問一句:“你是不是我的那個徒弟,吳小白?”
師傅沒有任何理由,會把我給完全忘記啊。
什麼反應都沒有,上官缺還在我的旁邊一個勁得問我是不是對不對還有不如我們離開吧之類的話。
就好像是一個沒有得到家長關心的小孩子,開始用無理取鬧來贏得大人們的注意。
可是我能怎麼做?
眼睛看不到啊!
不過,突然心裡這麼想着,也許這個人只是聲音和師傅比較像而已,也許他並不是我的師傅。
雖然那聲音是如此相似,雖然那關心的人的細微程度如此一樣,還有他身上那淡淡的香味也是如此熟悉。
可是卻一定不是我的師傅,不是嗎?
只是一個,名叫雲飛揚的男人而已。
雖然如此想,也想要刻意去忽略他的聲音,可是卻無法剋制自己不去注意那個人的一舉一動。
甚至,連上官缺對我說了一些什麼,我都不知道。
雙目失明的人,聽力會變得十分明銳,我現在非常相信這個推論。
雲飛揚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得清清楚楚。
其他人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我根本就什麼都沒有聽進去。
突然好像有人在我的耳邊,大聲說話,我只是傻傻得坐在那裡,根本就毫無反應。
直到有人推我,我才抓住桌子的邊緣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什麼?”
龍怡溫柔的聲音想起來:“這位就是我弟弟朝思暮想的吳姑娘,飛揚你看她是不是長得國色天香,甚至比我還要漂亮呢?”
我死死得咬住嘴脣,心裡在狂喊着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等了一會兒,只聽到雲飛揚動聽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不錯,這位吳姑娘果然是長得閉月羞花,和墨兒到真的是天生一對。”
然後,眼皮感覺到一陣清風帶着熟悉的幽香飄過,然後是雲飛揚的嘆息聲:“不過,好可惜,好像是眼睛盲了呢。”
我只覺得天旋地轉,無法自持,如果此刻可以昏過去該有多少?
爲什麼,就連兩個人的聲音都是一模一樣的?尤其是那嘆息聲,我的師傅常常會用帶着水霧的眼睛看着我,然後也會這麼說道:“好可惜呢,小白,我把今晚的飯給煮糊了。”
然後帶着那種水霧霧的眼睛看着我,一副我見尤憐的樣子。
又等了一會兒,終於一個忍耐不住,突然喉嚨一甜,張嘴就一口血噴了出來,然後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