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們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大人們喘着粗氣面面相覷,感受着對方的恐懼。
村民們十分默契地沒有同身邊的人回憶那個夢,因爲他們已經能夠確定對方和自己做了同樣的夢,說出來只會讓恐懼升級,起不到任何作用。
吃過早飯之後,人們在村中相遇,比往常更加熱情地打着招呼,只不過他們都發現了對方眼中隱藏着的恐懼。
而那些摻和在人羣中不知到底是死是活的人更是令他們不寒而慄,但他們又不敢表現得生分,因爲他們害怕。
沒有人再像往常一樣幹活兒了,身心的雙重疲憊讓他們不堪重負,他們聚在一起聊天,撿快樂的事情說。
可是,噩耗卻再次主動找上了他們。
村子裡面的家禽和牲畜莫名地集體死亡,最早發現異樣的是我們的熟人——老趙。
老趙昨夜同樣做了那個夢,早上起來很不精神,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在大道上和人們聚在一起聊天尋找安全感。
因爲他家兩邊分別是村長家和一個不住人的院子,村長一家三口已經被害死,沒人住了,而另一個院子也是他的,他在裡面養了一羣雞鴨和兩頭豬。
老趙每天吃完飯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喂這些禽畜,每年除了自己吃,他還會託村長將這些禽畜帶到外面去賣。
這讓老趙得到了不菲的收入,他深感當初聽村長的話搞養殖是正確的,可惜,老趙是個冷血的人,他雖然受了村長的恩惠,但是在那件事發生時,他卻沒有爲村長說一句話。
如今村長沒了,他想的不是村長的好,而是這些禽畜怎麼處理,帶到外面去賣?可是他也沒做過生意啊。
實在不成同村里人換點日用品和大米白麪什麼的也好,老趙如此想着。
進了院子,離房子越來越近,老趙感覺有點不對。
這房子原來是住人的,但是這戶人家斷了香火,最後一個人是個姑娘,姑娘嫁人的時候老趙用很便宜的價錢買下了這個房子。
房子之前是閒置的,在村長來到這裡後,受到啓發的他便將其間並了一下,炕和竈臺都拆了,只設一面牆,一邊上置雞架養雞,下面養鴨,另一邊養豬。
往常來的時候走到這裡他都會聽到雞的打鳴聲,鴨子的嘎嘎叫聲,以及豬哼哧哼哧的聲音,可是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
要知道動物可不像人,說不出聲就能夠保持安靜,所以眼前的這一幕很不正常。
懷着忐忑的心情,老趙打開了那扇因爲年久失修,已經破損嚴重的門。
門開了,映入眼簾的是讓老趙肝膽俱裂的一幕,雞鴨豬都死了。
雞架上的雞都將頭卡在了木製雞架的縫隙中,雞嘴大張着,彷彿要拼命地發出聲音一般。
下面的鴨子死狀更加詭異,他們兩兩將脖子纏在一起,就像被系在一起的兩條繩子,因爲鴨子的數量是單數,沒有“助手”的那隻鴨子居然在脖子上打了一個結,根本就無法想象它是如何做到的。
這一幕讓老趙的心都在滴血,這些雞鴨已經養了半年,人力和資源的投入都是巨大的,就算不能賣了,村民們也不和他換東西,這些雞鴨也夠吃一冬天了,到時候能天天吃肉,可是如今卻都死了。
對了!還有豬!雖然另一個屋子裡面沒有動靜,但老趙心裡還抱着一絲期望,豬可要比雞鴨金貴多了,當初抓豬羔子他沒少花錢。
推開牆上自己安裝的簡易木門,老趙瞪大了眼睛,他養了兩隻豬,但如今這裡卻只剩下一個了。
至於另一隻豬,老趙知道它去了哪裡,因爲僅存的那隻豬已經死了,而它的肚子大得不像話,幾乎被撐得透明瞭,隱約能夠看到裡面破碎的豬內臟,以及另一隻豬的身影。
老趙終於崩潰了,都顧不得地上髒,一下子跌坐下來,眼睛沒了焦距,身體不時顫抖一下。
他是個唯利是圖的人,所以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老趙悲極生怒,衝出院子,站在大道上就罵,是誰和他老趙過不去,把他家的雞鴨豬都弄死了。
聚在大道上嘮嗑的村民們紛紛聞訊趕來,安慰老趙的同時進屋看了情況。
可是看到那些雞鴨豬的死相之後,村民們都沉默了,這能是人乾的嗎?
且不說把雞鴨搞成那個樣子會不會發出動靜被老趙發現,那隻豬套娃是什麼情況,難不成是有人把一隻豬塞到了另一隻豬肚子裡?
可是這要怎麼塞?從哪裡塞?這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到的事!
退出了屋子,大夥站在院子裡一言不發,只有老趙還在罵人,說自己被坑了。
其實老趙心裡也清楚,這事不是人乾的,可不是人乾的又能是什麼乾的呢?他根本就不敢想下去,所以只能通過這種方式麻痹自己了。
很快,村民們意識到了問題,老趙家的禽畜出事了,那他們家的會不會也一樣?
這麼一想,他們都跑回自己家檢查去了,這一看不要緊,所有人家裡養的禽畜居然都死了。
其實從早上醒來到現在,他們一直覺得有些不對勁,如今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沒了往日裡的雞鳴狗叫。
將禽畜的屍體收拾起來,村民們又聚在了一起,邀請對方到自己家吃飯,事情已經發生了,心痛也沒用,在夏季屍體很難保存,只能儘快吃掉,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由於幾乎家家戶戶都有禽畜,所以去誰家吃也是個問題,後來村民們商議一番,決定乾脆擺個露天席,大家聚在一塊喝酒吃肉。
在這個特殊時期,大夥湊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還能夠消除一下內心的恐懼感。
說幹就幹,老爺們和小孩子搬桌椅板凳,老孃們做飯,小孩子們的臉上出現了久違的笑容。
那幾戶不知道到底是死是活的人家都沒有參加這個活動,這對村民們而言無疑是一件好事,如果這些人來了,他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開心的吃吃喝喝。
村裡的婦女們常年做飯,手法極爲純熟,更何況這麼多人湊在一起,效率極高。
燒水的燒水,放血的放血,拔毛的拔毛,切菜的切菜,掌勺的掌勺,分工明確,各司其職,很快各種菜餚就開始上桌了。
小雞燉蘑菇、小雞燉粉條、小雞燉土豆乾、雞胸肉、麻辣雞頭、糖醋雞翅、白斬雞、辣子雞丁、幹鍋鴨頭、滷鴨爪、片鴨肉、炭烤鴨脖、豬頭肉、豬耳朵、豬舌頭、五花肉燴酸菜、紅燒豬裡脊、炭烤豬腰子、清蒸豬血腸、滷煮豬蹄子、醬扒豬肘子……
再加上地三鮮,各種涼菜,村子裡今天就好像過年了一樣。
圍在桌旁的老爺們臉上都掛着喜悅的笑容,彼此攀談着,時不時地舉杯。
很快,婦女們收拾好了廚房後也都上了桌,場面越發的熱鬧了。
平時誰家有個婚喪嫁娶的事,村民們也會這樣聚在一起,但這次絕對是最熱鬧,最痛快的一次,平時不喝酒的人都端起了酒杯,那些需要別人勸酒的比誰都主動。
大家都知道這樣只是爲了尋求個心理安慰罷了,可是誰會說出來呢,維持這樣再好不過了。
由於死去的禽畜過多,一頓是吃不完的,所以村民們相約大吃三天,除了早飯自己在家吃外,午飯和晚飯都聚在一起吃。
正好第二天還要祭祀古井,大家現在都對古井害怕得厲害,而經常聚在一起對緩解恐懼有奇效。
也就是村裡沒有能夠滿足這麼多人住在一起的地方,不然村民們肯定已經住到一起去了。
酒越喝越多,村民們的大笑聲和吆喝聲傳出老遠。
然而,好景不長,很快驚悚的事情就發生了,在酒杯中居然出現了村長的臉,就和夢裡村民們在水桶裡看到的一樣。
不光是一個人,所有的村民酒杯中都出現了,就連小孩的水碗,和桌上的菜湯裡面都是同樣的情況。
老趙又是第一個發現的,因爲自私自利的本性讓他這一頓飯吃得很不開心,身邊的人每動一下筷子他都會心痛。
所以雖然一直強顏歡笑,但老趙總是低頭看着桌子。
因爲沒少喝酒,所以老趙有點頭暈眼花,恍惚間,老趙覺得酒碗有些不對,怎麼好像看到村長了呢?
定睛一看,不是好像,村長的那張臉就在酒碗裡,那雙眼睛正盯着自己。
老趙嚇壞了,直接把酒碗給扔了。
啪嗒!酒碗掉在地上摔碎了。
這聲音本不大,卻讓故作開心的村民們瞬間安靜了下來,神經緊繃的他們已經受不了一點刺激,一時間所有的人都看向了老趙。
老趙沒有說話,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身邊人的酒碗。
村民們見狀都低頭看向了自己的酒碗,無論酒多酒少,碗中酒是否晃動,所有人都看到了村長的臉。
人們都下意識地扔了手中的碗,小孩子們更是嚇得嚎啕大哭,村民們苦心演出來的歡樂氣氛頓時蕩然無存。
酒碗雖然扔了,但村民們發現灑在地上的酒只要沒有滲入地下,無論面積大小,都能看到村長的臉,不光是酒水,就連菜湯中都是如此,只要是能夠承影的液體,都會出現村長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