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快意恩仇,所有事情都只用拳腳來解決。
誰的武功高,誰就能夠坐到武林盟主那個位置。
所以從三歲看到父母雙雙慘死在他面前後,他便拿起了手中的刀,開啓了殺戮之路。
誰不服,那就打服,打到心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念頭爲止。
可身在朝廷卻有着諸多桎梏,要深謀遠慮,籌劃周全,身處高位,很小的一件事情都會被放到最大。
更不必說,永寧公主還是以女子之身拿到了儲君之位。
雖早在寧朝前便有女子入仕爲官的先例,寧朝更是出了一位千古女相沈明舒,可的確還未有女兒直接被立爲東宮繼承人。
最開始,她也頂着不少來自民間的壓力,那段時間,他身邊人人都在討論永寧公主。
有人說女子難成大才,也有人說女子自古只會惑亂江山,這些人大罵寧昭宗立永寧公主卻不立燕王。
他對此不置一詞,因爲很多事情,只有過一段時間才能夠一見分曉。
而果不其然,接下來永寧公主坐鎮鳳元,幫着秦王打贏了三場戰爭。
她改良燕城土地,使得西北得以適宜居住。
又不遠萬里奔襲蓬萊山,帶回藥材的培育技術……
這僅僅只是短短八個月內發生的事情,後來她的所作所爲和功業苦勞,證明她足以擔得起這個位置。
燕王也放出了話,他不會坐江山,只會幫永寧公主穩固江山。
他也曾試着把他自己放在永寧公主那個位置上,可換位思考後,卻發現他的確不如她。
永寧公主是治世之才,這一點誰都不能反駁。
“正主說的?神霄樓主有說過這句話嗎?”容域一愣,旋即否決,“不可能,絕對不能,他要是說過,史書上絕對有記載,要是沒有記載,你又怎麼會知道?”
晏聽風漫不經心道:“是啊,我怎麼會知道。”
“肯定是你瞎編亂造的!”容域氣哼哼,“我就知道你們這些歷史人物的毒唯粉絲,會被熱愛衝昏了頭腦,我給你說,除非他倆在我面前打一架,我才能評判出誰更厲害。”
晏聽風淡淡地說:“我倒是想。”
他也在想永寧公主若有一副能夠凝聚內力的身體,恐怕江湖也會有她的傳說。
她和燕王一母同胞,可向來卻不遜色於燕王。
可惜他也未曾和燕王交過手,不知是他的刀快,還是燕王的劍利,這倒成了一個遺憾。
只是人生,本就由遺憾組成。
容域見晏聽風朝外走去:“哎,你去哪兒?”
“夜小姐還沒吃飯,恐怕她一會兒要先完成工作。”晏聽風微微側頭,“我出去買點她愛吃的東西。”
既然過去有遺憾,那麼當下,當然要好好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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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程清梨喜氣洋洋地將夜挽瀾說的話發在了網上。
果不其然,對方竟然無話可說,還跑來加了她好友。
說她心胸寬廣,非他能比,他承認永寧公主也十分厲害。
又說雙方都這麼喜歡歷史,不如交個朋友,以後也能互相學習。
這讓程清梨很高興:“瀾姐,太厲害了,兵不血刃化敵爲友,我要向你多學習。”
“嗯,可以。”夜挽瀾取出了一幅畫軸鋪開,又拿出了筆墨。
“瀾姐,準備畫什麼?”程清梨知道她要參加國際繪畫大賽的青年組,“對你來說,初賽應該不難,隨便畫畫就好。”
“嗯,但是不能隨便畫。”夜挽瀾提着筆,淡淡地說,“我的每一幅出現在公衆眼前的畫,都要有意義。”
文化復興,刻不容緩。
她每一步棋都不能走錯,即便要付出再多。
“要不然畫鳳元城?”程清梨想了想,“鳳元本就是千年古都,舜雍兩朝都定都在此,宮亂之後,寧昭宗說‘天子守國門’,又將都城遷回了鳳元,如今的鳳元卻是旅遊城市,雖然也步入了現代社會,但還沒有恢復到百年前世界第一的實力。”
“好。”夜挽瀾忽然說,“我知道該怎麼畫了。”
“誒?”程清梨更高興了,“我給瀾姐帶來了靈感啓發嗎?”
夜挽瀾笑容淡淡:“是,多虧了你,否則我還不知道如何構圖。”
程清梨看着夜挽瀾落筆,一段時間後,她發現夜挽瀾畫的並不像其他畫師那般,畫的是百年前繁華多姿的鳳元城。
畫幅被夜挽瀾分成了三個等同區域,第一部分是元夜時歌舞昇平的鳳元城,第二部分是外軍踏過,屍橫遍野淪陷的鳳元城。
而第三部分,則是高樓林立,今天重建後的鳳元城。
這三部分看似獨立,但卻又完美地形成了一個整體。
等到這幅畫最後一筆完成的時候,程清梨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盯着桌子上的畫副,像是見鬼了一樣:“瀾、瀾姐,你你你……”
這已經不僅僅是一幅簡簡單單的畫了,這是歷史。
神州從輝煌到低谷再到復興崛起的歷史。透過這幅畫,能夠看到無數先烈的鮮血,和無數後輩的努力。
夜挽瀾將毛筆放下,退後一步,微微點頭:“尚可,不會被扔進垃圾桶了。”
“什麼?垃圾桶?!”程清梨跳了起來,“誰敢這麼做,我不允許!”
夜挽瀾挑眉:“別緊張,這張我覺得不錯,你說呢?”
“怎麼能叫不錯?”程清梨大怒,“這簡直是絕無僅有天下無雙,此畫只應天上有!”
“別這麼誇我,我也會飄的。”夜挽瀾將墨曬乾後,將畫軸捲起,放入盒子裡,“剛好明天順路拿去給陶會長。”
程清梨猶豫了一下:“瀾姐,我覺得你可能會嚇到他。”
夜挽瀾的動作一頓:“嗯,我覺得不會,但你這麼提了,是要有一點準備。”
在看畫之前,還是讓陶會長先喝杯茶穩住心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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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家老宅。
今天的晚飯,顯然林家不少人都心不在焉。
林沁和林握瑜是在想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出問題了,林夫人則是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只有林懷瑾吃得最香,沒有意識到任何氛圍上的不對。
吃完飯後,林微蘭把夜挽瀾叫進了書房。
“你今天把你姑姑和你表妹都嚇到了?”
“哪有。”夜挽瀾不緊不慢地在林微蘭身邊坐下,拿了一塊點心,“只是幫助姑姑和表妹建設一下強大的心理,以後總要接觸到的。”
林微蘭哭笑不得,又嘆了一口氣:“我一直不想讓沁沁學天音樂法,正是因爲天音樂法雖然威力大,但卻也會傷身體,如果基礎的演奏基礎沒有打好,學天音樂法只會適得其反。”
“我都知道奶奶的苦心,但我們遲早要回本家,要和很多人對上,。”夜挽瀾和她對視,神情認真,“所以我向您保證,表妹不會受到天音樂法的反噬。”
林微蘭一愣。
林家作爲天音坊之後,傳承其實要比太乙宮之後的蘇家好,但天音樂法到如今也是殘篇,缺了最關鍵的東西。
那就是保證學了天音樂法的女性不會遭受到反噬。
或許林家現在的長老團已經掌控了這種技術,只不過她的確不知。
那麼她的孫女怎麼就……
林微蘭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多了幾分探究之色。
“奶奶,您要做的就是養好身體。”夜挽瀾給她捶了捶肩膀,“只要您的身體好了,我也放心了。”
林微蘭又是一怔,隨後微笑:“好,奶奶答應你。”
可她的身體……
有容家的卦算在先,她知道她始終不會好了。
但如今有夜挽瀾在,等她百年之後,她也能夠放心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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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
江城藝術協會。
陶會長正在面客,客人是從環球中心來的。
“陶老先生,介紹一下,這是埃爾先生,就職於世界文化遺產中心。”中年人說,“日後我們和江城藝術協會的合作,也都由愛爾先生負責。”
埃爾淡淡地點了點頭,沒有過多的言語。
這時,助理走了進來,在陶會長耳邊低語了幾句:
陶會長眼睛一亮,一下子跳了起來:“畫來了?還不快讓她進來!”
“什麼畫,讓陶老先生能這麼激動?”埃爾也終於開口,“不如也讓我們看看?”
如今是西畫的天下,神州的國畫早就落伍了。
若非是上面人的要求,他根本不屑來這裡談合作。
助理領着夜挽瀾進來。
“這麼快就畫好了?你也不休息休息。”陶會長親自迎接,“快讓我看看。”
夜挽瀾卻說:“會長,先喝杯茶。”
“爲什麼要喝茶?”陶會長詫異萬分,“我不渴,可以一會兒再喝。”
“喝茶是爲了穩定您的心神。”夜挽瀾說,“看畫有風險,我認爲還是需要小心一些。”
“啊?”陶會長愣住,手抖了起來。
難不成,這畫還會嚇到他?
陶會長根本不怕,拍着胸脯道:“挽瀾,你放心,我大風大浪見過了,什麼都不會嚇到我,我們直接看畫。”
“我可從來沒聽說過看畫會有什麼風險。”埃爾先生輕嗤了一聲,“一幅畫還需要搞神秘,畫的是有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