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拜見師尊，多年不見，師尊越發的年輕了。”
方寸山上，姜山朝着菩提祖師行禮道。
“你若是不上山來，我當能再年輕幾歲。”看着在臺下跪着的姜山，菩提祖師淡淡道。
“這不是因爲師父遣散了一衆師兄弟，又讓二郎下山，弟子想師尊身旁沒有個服侍的，太過冷清……”
“所以你就不想讓我清淨，又來害我了是吧。”菩提祖師打斷了姜山的話，“別賣關子，你這逆徒知我嫌你這逆徒，沒事不來擾我清淨，既來擾我，又有什麼問題要問我？”
“師父，弟子素來尊師重道，怎麼就是逆徒了？”姜山委屈地看着菩提祖師道。
“啪~”
姜山委屈的話音剛落，菩提祖師已經一尺子打在他腦門上，直道：“再賣乖，我就將你趕出去。”
“是。”姜山故作憨厚地摸了摸腦袋道，他發現竟然不怎麼痛？
以往就算他有金剛不壞之身，但是菩提祖師神通，一扁尺下來，他也會痛，可剛纔不咋痛。
不知不覺間，自己的防禦又上了個層次。
就算是老師要是不動真格的，此刻也破不了自己的防，自己若是再進一步的話，修爲更進一步，不入真流的一品上仙怕是連自己的防都破不了吧。
“老師，我想要嘗試突破，想麻煩老師爲我護法一下。”姜山道。
“突破？”菩提祖師微微一愣，目光掃過姜山全身，見着姜山侵襲內斂，好似鴻蒙宇宙，深邃不可測，似無窮無量，眼中精光閃耀道，“日月爲眼，星辰爲發，大地爲身，山巒爲肢，江河爲血脈，我門下九大親傳，三千弟子，有上古真仙轉世，大道自成，有真龍血脈，天資不弱應龍，但要說修煉，以你爲尊，便是我也不及你。”
“師尊謬讚，弟子能有今日，都賴師尊，若無師尊，弟子不過是西牛賀洲一朝不保夕的蠻牛罷了。”姜山道。
“我輩修行，修心修真。當年，你出方寸山時，我曾問你方寸山所修爲何，你答，靈臺方寸是心，斜月三星亦是心，嘴上是懂，可我看你如今入了紅塵，渾身紅塵氣，是忘了心爲何物。”菩提祖師看着姜山道。
“修仙貴修心，直指本心，問大道，這些師尊傳授的，弟子都記得。只是何爲真，何爲虛？弟子見師尊，話語之中不乏討好，但如何不算真？且只有直言纔是真，讚美真不算真嗎？弟子入紅塵，染紅塵，看了衆生狀態，一直覺得所謂逍遙，並非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而是不想做什麼就不做什麼？”
“所以古往今來，有許多修士在紅塵打磨，受規矩約束，壓抑本性，遵循種種規矩，而待成仙之後便看淡規矩，嬉笑怒罵世間，而不必有什麼言語的約束，不像在凡俗的時候，哪怕明明覺得對面說話的人是個傻子，但因爲種種原因還要忍着。”
“可若是因爲如此，必須要按照這種形式而活，那不是又陷入了一種桎梏嗎？所謂仙，所謂逍遙，不過心之所向。”姜山道。
修仙嘛，一求長生，二求逍遙。
而所謂逍遙，簡單來說，也就是三個字——爺樂意！
“你有此悟，這紅塵就不算白入。好好修煉，有朝一日，孔丘那本天書，或許會落在你手上。”菩提祖師感嘆道。
“師尊，這個怕是不太可能。弟子雖然本性純良，但要說代表人間之正，那還是差了些。而且落在瞭如來的手裡，除非師尊和我一起，不然打死如來，奪走天書有些困難。”姜山道。
“孔丘那本天書落在瞭如來手裡？”菩提祖師微微皺眉，這件事情，他還不知道，看着姜山道，“你如何知曉的？”
“僥倖，在歸墟之中遇到了後來居士，談了談，他準我問他幾個問題。”姜山道。
“那傢伙還沒死啊。”菩提祖師訝異道。
“老師知道他的來歷嗎？”姜山好奇道。
“不知道，就是李耳都不知道他的來歷，只能隱約猜測他來歷古來，甚至可能來源於天外。”菩提祖師道。
“天外？天外邪魔？和夢魔類似？”姜山疑惑道。
“天魔在天外，但天外不是隻有天魔。如今對常人修行來說，一品即是極限，但上古時代卻有許多超越了極限，也超越了現在道祖的，比如伏羲、女媧，他們強大到這個世界容納不下他們，選擇離開天地，再後來，甚至有不少修士沒到他們的實力，也朝外探索，尋覓機緣，直到天魔的誕生，才讓三界和外界徹底斷了聯繫。根據這些年的古籍猜測，天外之天，應該是不一樣的全新世界。”菩提祖師道。
姜山微微眨眼，天外？
也就是說，這輩子還有機會回老家？
雖說眷戀不多，但有朝一日能回去看看，總是好的。
“不對，你問了後龍那傢伙天書的下落，那洛書的下落呢？”菩提祖師忽然反應過來道，問都問了，不問清楚的嗎？
“僥倖，在弟子手裡。”姜山道。
“你手裡？”菩提祖師聞言，目光頓時一亮，看着姜山的表情也一下子和顏悅色了起來，道，“爲師九大親傳，三千弟子，唯你最得爲師之心，也最受爲師喜歡，自你離開翠雲山後，爲師便一直關注着你，護你周全，今日再見，果然，爲師這麼多的弟子之中，以你爲尊，有佳徒如你，爲師死而無憾啊。”
姜山微微擡頭，表情之中罕見地帶上一絲懵逼？
佳徒？
這確定是在說我嗎？
剛剛不還逆徒的嗎？
“有洛書在，難怪你修爲突飛猛進。現在洛書何在？”菩提祖師一臉微笑地看着姜山道。
小牛啊，這洛書的水太深了，你還年輕，把握不住，讓爲師來吧。
“這個，弟子將洛書暫時借了出去。”姜山面色略帶一絲尷尬道。
“借去了？”菩提祖師聞言，面色微微一變，“此等寶物，你竟能可借閱於人？如此不穩妥，實在冒失，讓爲師失望。借給何人了？可約定還期？”
“太陰星君，望舒。”姜山道。
“你饞人家身子了？”菩提祖師道。
“師父，這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姜山辯解道，師父，在意高人形象啊。
你是高人，大仙啊，說話，不要這麼粗俗。
“呸！”
菩提祖師直接從蒲團上跳了下來，一戒尺重重打在姜山頭頂上道：“你這孽徒，爲師和你說過多少回，紅粉美色盡骷髏，傳道時還特意讓你修了純陽神通，想讓你好好修心養性，結果你讓爲師這麼失望，出去後不準提乃是我門下弟子。”
姜山抱頭，這下是真的痛了，只是心裡還有一絲絲委屈，上一秒，不還是佳徒的嗎？
師父，我還是喜歡你和顏悅色的模樣，不要這麼桀驁不馴。
另外，你這懲罰，我不是本來就不能在外面說是你的弟子嘛。
“紅塵亂心。不分大道。”菩提祖師又教育了一波，之後才道，“待你拿回洛書之後，來予我一觀。”
老君手裡那本代表道的天書，他看過，如來手裡那本代表正的天書，他也看過。
但唯獨洛書，他沒有看過。
如果三書合一，菩提祖師覺得自己說不定可以摸索到更進一步的機緣。
不說打贏三清合一狀態的道祖，但打分開的三清應該是毫無問題。
“弟子遵命。”姜山躬身道。
“在這兒打坐，調養狀態，修煉非等閒。”菩提祖師道。
姜山鄭重點頭，關係自己的道，他比誰都認真，否則也不會特意返回方寸山，爭取一切都達到巔峰狀態了。
盤腿坐下，調整自己的狀態到最好。
靈力涌動，日月凌空，一時間，整個方寸山的靈氣瘋狂地注入到姜山的體內，而姜山卻像是個無底洞一般，全無極限。菩提祖師看到這一幕，眼睛微微眯起，這混賬是混賬，一直以爲老三就夠能惹事的了，直到遇到了他，才發現老三那都不叫事兒，但能惹事，可這天賦確實也是高啊。
苟全性命於亂世之中，固然是好。
可若沒有亂世，能看看三界之外的風景顯然更好。
想到這裡，菩提祖師眼睛幾乎眯起了一條線，罷了，日後要借這小子洛書來看，欠下因果沒必要，就再幫這小子一回吧。
想到此處，菩提祖師擡頭看向三十三重天的方向，一道神光飛出，直飛向兜率宮去。
兜率宮中，正在煉丹的太上老君，感應到菩提祖師的訊息，不急不緩地一揮拂塵，將這信息獲取到。
然後，差點沒把一爐丹給煉廢了。
因爲菩提祖師的傳音，很簡單，從頭到尾六個字。
“我要天書，借我”
太上老君沒好氣地一揮拂塵，一股磅礴靈力打下，回了菩提祖師一個字，同樣簡單明瞭。
“滾”
他以爲他借的是九轉金丹這些，可以隨便給他嗎？
那是天書。
說的和春宮圖一樣。
說起這事，太上老君又有點想要抽人的衝動。
想當年，他剛剛步入仙道之路，年紀輕輕，尚且不懂事，而當時作爲枯木的菩提祖師和他亦師亦友，指出他煉丹的錯誤，還提供了一種全新的丹方。
當時，太上老君興致勃勃地找齊材料去練，結果那一爐丹藥，僅僅只是丹香，就讓那一座山的野狼發了狂，徹夜咆哮。
還有一羣莫名其妙，奇形怪狀的女妖、女怪衝了上來，想要將老君的衣服扒了，帶回去。
要知道那個時代，幾乎沒有嬌滴滴的女修，一個個女人都是又有力氣又有手段。
老君都差點沒有逃走。
當初，還沒有達到上善若水境界的老君，差點把那根枯木給他燒了。
“借我。”
菩提祖師也不理會，只是又發了道信息回去。
我要。
“不借。”
太上老君態度還堅決着。
“別逼我上去搶。”
菩提祖師哼了聲，又回了個信息。
“砰~”
一聲巨響，一爐丹直接炸了。
驚得一邊的三金烏眼睛瞪得大大，竟然還能炸爐？
這老頭兒是受刺激了？
還有人能讓他受刺激？
“你信不信我把你折斷，讓你再枯木逢春一回。”太上老君雙眼看向方寸山方向，目光直直落下。
別以爲我現在法力十不存一，就沒辦法打死你啊。
“天地之劫未到，你肯三清合一嗎？三清不合一，你和我打架，你看靈寶是幫你還是幫我。”菩提祖師道。
這世間的神佛，但凡到了一品，他都忌憚。
紫微級別的，忌憚三分。
鬥姆級別的，忌憚七分。
唯獨面對三清，尤其是太上老君，他是半點不帶慫的。
太上老君深吸了口氣，勸着自己冷靜，這世上沒幾個朋友了，不能真把這老木頭給燒了，道：“拿去做什麼？”
“我徒弟要突破了。”菩提祖師道。
“要突破了？姜山？”太上老君目光微微一亮，旋即狐疑地看着菩提祖師道，“爲了自家弟子的修行主動來找我借天書，欠我因果，日後免不了要被我差使一回，你竟如此捨得？你莫不是被奪舍了？”
“難道不來借天書，你這糟老頭子，有事了會讓我置身事外？”菩提祖師道。
“你比我大。”太上老君糾正道。
“我重生了，比你小。”菩提祖師道，是太上老君修煉的靈氣喚醒了他的第二世。
“呵~”太上老君口中發出不屑的聲音，“姜山的狀態如何？”
若是旁的原因，菩提祖師來借天書，太上老君必定是義正言辭地罵他個幾百句，再思考要不要借，但關係姜山，便縮短了第一個階段。
畢竟，入五品就引天地異象的人，值得老君關注。
“穩定地修煉中，加上道書，幾乎必入混元境界，這三界太腐朽了，需要有人來打破，他這無法無天的蠻牛正好。”菩提祖師道。
太上老君微微皺眉思索，旋即一揮手，虛空破裂，一道華光落入方寸山中。
“用完即還。”
“知道了，還能不還你不成？堂堂三清道祖，還這般小家子氣，太上忘情，上善若水，萬物不縈於心，多多提升自己的境界。”菩提祖師接過道書，還不忘懟一句。
太上老君眼睛再度瞪大，左手伸向一旁支架，就要拿起上面的七星劍。
不管了，今天不給這根老木頭來上幾劍，他就不知道誰纔是道祖。
而菩提祖師懟完了之後，直接徹底封閉方寸山，不與太上老君做任何的交流，然後手中靈光閃過，一點手中道書，無邊光輝涌動，霞光璀璨，陰陽二氣交鋒，直飛到姜山的頭頂。
正在盤坐調整狀態的姜山忽然身軀一顫，好似醍醐灌頂一般，一些修行上的困惑直迎刃而解，從應龍老祖手中得來的天地水脈精華立時消融，自然而然地融入姜山軀體之中，成爲姜山身軀的一部分，法則洶涌，大道轟鳴，一股難以言喻的大道氣息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