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不是信息時代，哪怕是吃喝不愁，人們也難以在這樣的環境中生存。
但是現在。
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是阿宅，人們呆在自己附帶製氧機和空氣清新機的房間，戴着三維眼鏡，站在三維移動的虛擬投影機中，享受着虛擬世界中的光景。
這並不是全浸式的遊戲機，這個世界的技術還沒有先進到那個地方，硬要說的話，就像是更高級的VR機器。
較爲寬鬆的線上管理，和較爲發達的娛樂產業，讓普通人漸漸的習慣了這種生活。
但是，修行者除外。
修行者擁有更加強大的五感，他們能夠很輕易的辨別這種僅僅通過影響五感而創造出來的虛擬世界的真假，而對於神念期的修士而言，這種低級的VR機器更是無法麻痹他們的精神。
他們會懷念過去的藍天白雲。
會緬懷自己的國家。
這就是叛軍會存在的原因。
而作爲最神秘的叛軍領導，夢公主自然也是這樣，對她而言，站在VR機器裡的唯一目的，就是看着“劣質”的藍天大海。
這是一個很有氣質的女人，有着一頭烏黑的垂直長髮，哪怕是普通的容顏也難掩傲然的氣質，身姿高挑，但身前有點寒酸。
她現在的身份，是一位過去富商的女兒，還是一位神念期的修行者。
戰爭開始之後，她的父母都死了，但是憑藉着優秀的機械技術，在這難民城中開了一家機械修理店。
這個身份不會有任何問題。
早在戰爭還未開始的時候，這就是她在民間的身份，一直用到現在。
她很早就相識的“朋友”當中，甚至有新聯邦的人。
所以，誰也沒有想到，大名鼎鼎的夢公主，集美貌與才能與一身的天才修行者，天才機甲專家，卻一直躲在定江難民城。
而在此刻。
有一個糙漢來到她的店裡。
“封小姐，我家的淨化器壞掉了。”
“放在工作臺上。”
夢公主放下手中光腦，走到工作臺上。
進行工作的時候，會爲了防止機器突然接受信號，做出某種反應，通常都會開啓量子糾纏干擾。
這對她們而言，就是完美的談話場所。
“事發地點的封鎖已經完全解除了，泉海復國軍戰鬥到只剩下最後四人，沒有之後的戰鬥痕跡，也沒有大型物件拖動或者拆解的痕跡，一共二十架機甲，一艘指揮級別的戰艦，是突然消失的。”
“我知道了。”夢公主只是平靜的說道，視線一直放在面前的淨化器上面。
那男子似乎還想要問什麼，但是看着夢公主的表情，最後卻是什麼也沒問。
夢公主不喜歡解釋。
也不喜歡屬下質疑。
好像她做的一切決定，都是絕對正確的一樣。
久而久之。
她的部下，也都習慣這種只需要聽話的風格。
在男子離開之前，夢公主忽然小聲說一句話。
“給賈通發信息⑨。”
“......”
男子驚訝的看了她一眼，但還是點點頭。
賈通也屬於失蹤的人之一。
給賈通發信號，自然是指的在局域網中。
在男子看來，這其實是有些冒險，因爲賈通的性格他們都知道，如果失敗了，會毫不猶豫的投降。
但這是夢公主的命令。
只能照做。
在輕易的修好了淨化器，讓男子離開之後，夢公主又坐回到自己的辦公桌上，繼續看着光腦裡面的書籍，那書上的內容並不是什麼機械資料書，而是一本定江國過去很有名的古典小說。
名字叫做《我與我的海洋》。
就這樣。
那邊一發來信息的瞬間，伯尼就接受到了。
賈通的帳號本應該已經被註銷，無法再登錄這個局域網站，但是這個信息發來的時候，帳號卻忽然又被激活，緊接着半個小時之後，再次被註銷。
這其中擁有的技術，在這個量子計算機的時代，算是極爲的厲害。
而沈雲望着這個⑨。
什麼意思？
他也懶得想，直接詢問賈通。
“是一個地址，前輩，我可以帶你們去，夢公主之前就是用這個地址給我們運輸機甲的。”賈通一瞬間就激動起來了。
“把地址套出來。”沈雲吩咐了伯尼一句，轉身就離開這裡。
這個賈通沒有一點骨氣，也不知道這樣的人爲什麼要當叛軍。
僅僅是兩分鐘不到時間。
伯尼就弄出來了沈雲想知道的一切信息。
這個⑨的確是代表着一個地址，問題在於，只有地址，沒有時間。
很顯然。
這是一個試探，一個夢公主對他們的試探。
如果收他們真的去那個地址，並且在那裡等待的話，就等同於將主動權交了出去，如果不去，那對方可能會放棄，也可能會進行下一步的試探。
沈雲打算去嗎？
當然不。
“伯尼，有多少把握？”沈雲笑呵呵的看着伯尼。
他忽然有些慶幸，自己選擇先點化伯尼，而不是先點化核彈了。
只要有信息。
這對於伯尼而言，就是一條因果。
“主人，最多一個小時。”伯尼恭敬的彎腰行禮。
“那就去吧。”沈雲點點頭。
然後，伯尼的身體隨風消散。
這不是真正的消散。
沈雲能夠感受得到，他的本體還在這裡，但是他的神念，卻化作了信息，穿梭在這個世界的信息洪流中，頗有一種當初小九在地球上的感覺。
只是，伯尼不僅僅是在網絡當中漫遊着，任何只要存在信息的地方，他的意志就能夠隨之蔓延過去。
人們的交談。
光線的顏色。
聲音的傳播。
在有物資存在的地方，信息就無處不在。
他找到了發佈信息的人，從這個人的身上，找到了傳達這個命令的暗號，然後又找到了佈置這個暗號的人，即便這只是一個毫不知情的孩子。
這是因果線。
有果必然會有因，任何的手段，都無法完全的割開這條線。
實際上，沒有用到一個小時。
僅僅是二十分鐘之後，伯尼就回來了，依舊是那個微微彎腰行禮的動作，也依舊是那個恭敬而又洗練的表情。
“主人，已經找到了，確定是夢公主本人。”
“所以——”沈雲露出了寓意深長的笑容，“主動權依舊是在我這裡，對嗎？”
“當然，我的主人。”伯尼的腰彎的更深了一些。
沈雲可沒有被人牽着鼻子走的習慣，哪怕是沒有伯尼，他也不會按照那個夢公主的計劃，真的去那個地址中等着。
更不用說。
現在的情況，是夢公主有求與他，而他並非只有這個夢公主可以選擇。
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十五天。
行動開始了。
沒有又是一家老小一齊出動，僅僅是沈雲帶着小九一位女僕，然後再帶着伯尼一位老管家，自己也穿着符合這個世界審美的黑色禮服，就這樣，來到了定江難民城。
雖然說終日黑霧環繞，但是，街道上面的人並不少，大多是從工廠回家的人。
每個人都是穿着簡易版防輻射服裝，帶着足以遮擋着面孔的進化呼吸器，一些有錢的，甚至自己揹着清新空氣罐。
來去匆匆。
沒有交談。
這樣的畫面，讓沈雲想起了過去看的一些譏諷小動漫，通常都是用誇張的手法來諷刺現實。
但是誇張的手法現如今在他的面前變成了現實，反而一點都不誇張了。
他們三個人，與這樣的場面格格不入。
就好像一副黑白畫當中忽然插入了幾個彩色的人一樣。
但即便這樣，也沒有誰注意到了他們。
甚至包括路上巡邏的全自動無人機器，還有遍佈整座城市的監控攝像。
因爲從信息層面上來說，他們三人是不存在的。
“伯尼。”沈雲體驗着這種好似自己完全消失了一般的神奇感覺，忽然問道，“你對下一個境界，有什麼感觸嗎？”
同樣的問題，他問過小九，問過小杰，問過了小翾。
答案都是沒有。
正如在三號異世界時得到的消息那樣，沒有人知道虛神之上是一種什麼樣的境界，歷代數萬年，無論多麼驚才豔豔的虛神，到最後都不得不經歷着閉死關，然後徹底的消失這樣的結局，他們不知道這之上的境界是否存在，又是否不容與天地。
即便是小翾他們。
也沒有辦法感知到前路。
要不是沈雲感覺自己距離虛神一天天的接近，知道屆時就可能進行第三次點化，還真有一種前路斷絕的感覺。
所以他也一直沒有詢問過伯尼。
而現在。
純粹是順口一問。
“虛神之上，自然是真神。”伯尼平靜的說道。
沈雲的腳步一下子停止，就連小九，都驚訝的望着伯尼。
伯尼從來就不會亂說話。
而他沒有否定自己不知道，就足以說明他知道。
“什麼是真神？”沈雲的好奇一下就升起來了。
“身化大道，真靈不滅，就是真神。”伯尼答道。
“這麼牛逼？”沈雲一愣，滿臉的懷疑，“鴻鈞老祖也就是合道的境界吧，虛神之上就能達到，怎麼可能。”
要是換一個人來說這話，他肯定當對方在開玩笑。
但是這話是伯尼來說的。
那應該是他理解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