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室裡的燈光還是在亮着,木槿媽媽從來了以後,就一直坐在凳子上哭泣,木欣正在陪着她,身邊還站着兩個警察。
蘇煥看着病牀的木槿,看上去她正在安靜地睡覺,像個嬰兒一樣均勻地呼吸。可是,她瘦了,嘴脣蒼白,從前白皙泛着紅光的臉上,只是死灰一樣的蒼白。
木槿醒了以後沒有去看望木涵,站在醫院門口看着蘇煥問:“小雅在哪裡?”聲音沙啞,沒有生氣。
“在。。。在負一樓太平間。”蘇煥輕柔的說,怕刺激到木槿。
木槿失魂落魄的走到太平間,可是看管門口的老大爺不讓她進:“求求你,讓我去看她一眼,她在裡面會冷!”
老大爺還是沒有讓步,蘇煥走過去跟他說了什麼,老大爺看看他們,最終還是讓步了。
可是到了裡面她突然掩面而泣:“你知不知道,我是她的家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是她的家人,所以她出了事都沒人來看她!” 她突然擡起頭沾着淚水的眼睛,絕望地望着他。
“她說以後我結婚的時候,要當我的伴娘,當我以後孩子的乾媽。她說要親自給我挑選婚紗,給我梳頭髮,她說過會把我的家人當做她的家人。她說過,木涵對她來說是她的親弟弟,她最喜歡木涵的眼睛,因爲那裡有她想要的溫馨。”
木槿眼淚一滴一滴落在蓋着小雅的白布上:
“可是我呢?我爲她做了什麼?我只有在遇到麻煩的時候,纔想到她,只沉浸在自己的兒女情長裡,沒有關心她,沒有陪着她,沒有在她最危險的時候救她。甚至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這樣的我還自稱是她的家人,我有什麼資格做她的家人?我的小雅有世界上最燦爛的笑容,儘管那笑容裡更多是孤獨,但是她從沒有抱怨過,反而用她僅有的溫暖,溫暖着我,保護着我!“
蘇煥沒有打斷她的自言自語,只是看着她,怕她會經受不住,暈過去。
她伸出手,掀開蓋在小雅臉上的白布,小雅蒼白的臉上已經沒有血色,木槿淚如雨下。
小雅原本乾淨,可愛的臉上,佈滿了淤青的傷痕,最明顯的是額頭那塊,應該是致命傷,皮肉正裸露着,似乎可以看見骨頭,鮮血已經凝固。
襯衫上都是血跡,還有污泥,還有手臂上,脖子上,所有裸露着的地方,沒有一塊是好的!
“哇”的一聲,木槿再也控制不住,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是誰下這麼狠的手?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下這樣的毒手?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恨一個人,如此恨這個社會的不公平與黑暗,爲什麼真正罪惡的人在逍遙法外,而小雅那樣單純無心機的女孩卻要忍受這麼大的委屈和痛苦。
最該死是自己居然不在身邊,就這樣看着她的屍體卻無能爲力,那種感覺比自己現在所承受的痛苦都要難過百倍,沒有人懂這段日子小雅給她帶來了多少溫暖。
這些溫暖過後,只存留下來的冰冷,感遠遠超過了她可以預計的範圍,如果可以,她願意拿一切去換回小雅的笑容和生命。
蘇煥站在那裡一直沉默着,不忍心去看鐵牀上躺着的那個女孩,雙手插進口袋裡顯得那麼鎮定,在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多麼無能爲力。
她才和小雅成爲家人,說要永遠不離不棄,卻不能替她承受任何痛苦,她當時一定是需要自己的吧?一定很害怕,很無助吧?卻還是死死保護着木涵,她比自己這個姐姐要稱職多了!
她恨自己,恨自己的軟弱,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的冷漠,恨自己居然是這樣的不稱職!
太平間只有一個女孩痛苦的哭聲,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什麼都不能挽回,失去的就再也回不來了!
“是誰幹的?”
蘇煥被她問的一震,接到電話的時候是下午,應該是小雅下班以後,去找的木涵,當時她的工作證在口袋裡,警察打電話去公司的時候,他正在辦公室。
小雅升職爲秘書以後,她的電話已經接線到辦公室,所以他才第一時間知道她出事了,而跟她一起出事的還有昏迷不醒的木涵,當時報警的正是木欣。
“警方還在調查,因爲出事的地方比較亂,是在酒吧附近,所以比較難排查!”
木槿看着小雅,他們爲什麼去酒吧?那麼亂的地方,不是他們該去的地方,這裡面一定有什麼事情,被忽略了。
小雅的墳墓選在木槿老家,跟木槿爸爸葬在一起,在她心裡小雅就是她的家人,以後她們要一直在一起。
木槿跪在小雅的墓前,給她燒着紙,還有各種各樣的東西,她要小雅在另一個世界,什麼都不缺,再也不會感受到孤單。
“如果真的有下輩子,我們一定要做一家人,下輩子,換我來保護你,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那麼恐怖的場景!”
她的聲音已經沙啞,眼睛也已經腫的很厲害,蘇煥看着很擔心,卻又不得不讓她盡最後能爲小雅做的事,這幾天她醫院老家兩邊跑,人已經迅速瘦了一圈。
小雅,我一定會幫你報仇的,一定會幫你找出兇手,爲了你也爲了木涵,我一定要振作,爲你們討回公道。
回到病房裡,木槿媽媽已經守在那裡了,這幾天她沒吃沒喝,一方面心疼小雅那孩子,一方面擔心木涵的狀況,短短几天她已經老了好幾歲,兩鬢的也開始顯現出白髮。
木涵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他卻再也不會醒過來了,醫生說:
“木涵的腦子收到了重創,而且他自己也是封鎖自己的意志,將來蘇醒的機會很渺茫,要做好長久伺候在旁的準備!”
木槿看着病牀上昏迷的弟弟,已經不會哭了,她的眼淚這幾天已經流乾了,現在她活着只爲了找到兇手,這個信念在支撐着她。
“媽,你回去休息吧,這裡我來看着,對了,木欣呢?”
木槿媽媽看着女兒,眼眶又紅了:
“不知道,她最近變得很奇怪,經常很晚回家,有時候跟我說在朋友家裡,晚上也不回來。我已經失去了木涵,不能再讓你們出問題了。”
“恩,媽,你別擔心,我會看好她的!”木槿的心沉到了谷底,案發的時候木欣報的警,說明她就附近,那麼她知道些什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