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永別

奔波了一天,我是真覺得累了,因此睡得很熟很熟,直到被子豪媽媽的聲音叫醒。

“哎喲,你們看這倆孩子。”

我揉了揉眼睛,看到子豪正盯着我看,我衝他笑了笑,然後……看到了一起來探病的兩家父母。子豪媽媽推開門,一眼就看到我跟子豪睡在一起,不驚訝纔怪。

“爸媽,你們也來了。”

“我們來看看子豪。”其實我也能猜到,爸媽與其說來探病,倒不如說是來找我這個“不孝女”,說好了要回家,最後竟一夜未歸。

“你們坐,我去倒水!”雖然我跟子豪沒發生什麼,但還是覺得不好意思。

“這孩子,臉都紅了。”子豪媽媽甜美的聲音,說的我更加害羞了。快步地逃離病房,輕輕地把房門帶上。

“老林,看來我們真的要做親家了。”

“哈哈,好啊!上次羽珊跟子豪回家的時候,我就已經認定這個女婿了!”

“看到羽珊,子豪的氣色都比以前好多了呢!”

“這丫頭,一聽說子豪住院,家都不回,直奔這兒來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我在門外,聽着他們一言一語的,心裡暖暖的。

隔壁房間沒有人,我借用了洗手間,簡單整理了一下。

從房間出來,迎面碰到了我媽還有子豪媽媽。

“媽,夏伯母,你們怎麼出來了。”

“我們來找你。”媽媽的臉上收起了笑容,變得很嚴肅。

我跟着她們走到花園裡,心裡隱約覺得不太對勁。

“羽珊,雖然我和你夏伯伯都很喜歡你,想你當我們兒媳婦兒,但是,有件事你要明白……”夏伯母語重心長地說。

“我明白。”我沒有等她說完,“我知道您要說什麼,但是這是我的選擇,我不會後悔。”

夏伯母不再說什麼,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我可以聽到她發出的哀嘆。

花園裡,只剩下我和媽媽。

“我知道子豪是個好孩子,但是你要明白他現在的狀況。”

“媽,什麼都別說了,我欠他的太多了。”

“其實,子超那孩子也不錯,而且……”

“媽!我愛的是夏子豪,不是夏子超!”

我們之間的事情,兩家父母應該是不知道的。其實,一直以來,爸媽都很想促成夏林兩家的聯姻,而我又恰好睏在了他們兄弟之中。

“媽,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我長大了,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我堅定地看着母親,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她不想我一生的幸福就此斷送,但是,我能聽到我的心在哭訴,如果沒有子豪,我的一生也不會再有幸福。

我和媽媽回去的時候,夏伯伯正在和醫生交談。

“病人現在的情況可以說是不容樂觀。”醫生搖了搖頭,語氣十分無奈,“他的腎大面積壞死,而且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適合手術。哪怕做手術,之後會怎樣,我們也不敢保證。”

所有人都沉默了……

“伯父伯母,你們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就行。爸媽,你們也先回吧。”

“羽珊啊,你別太辛苦了。回家歇歇吧。”夏伯伯的眼中只剩下擔憂,那個在商海運籌帷幄的人,如今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父親,幾個月沒見,也蒼老了許多。。

“爸,讓她留下吧。”子超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這時候,也只有他能明白,我跟子豪那已經無關於生死的愛情。

“那好吧,拜託你了羽珊!”夏伯母拍拍我的手,盡是感激和囑託。

我跟子豪一起將兩家雙親送出門,目送他們離開。

“謝謝你。”

“沒什麼,我知道,你是大哥的希望,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奇蹟,那麼他的奇蹟,一定是爲你而創造。我知道,他爲了你,一定會努力地活下去。”

這是我們第一次,爲了我們共同的目標而努力,他的兄弟情深,我的無悔之戀。

子豪看到我跟子超一起回到病房,還可以說說笑笑,很是欣慰。

“你小子,以後不許再欺負羽珊!”

“我哪敢啊,你跟爸媽都向着她,我欺負她,這不是給自己找罵嘛。”

“你們兩個沒正經的。”

“我們哪兒沒正經了,大哥這不是關心你麼!”

“臭小子,以後改口叫嫂子~”

“嫂子好!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們!!!”

今天,子豪的精神特別好,我們三個就這樣說着笑着,任憑時間流逝,於我們也不再重要。

黑夜再一次降臨。

“子超,你送羽珊回家吧。”

“這就趕我走了?”

“你都兩天沒回去了,這兒有護士,不會有事的。”

“那好吧,我回去拿幾件換洗的衣服,明天一早就來陪你!”

“好,我等你。”

我依依不捨地鬆開子豪的手,一點點退着,很想多看他幾眼,我怕,我怕我這一走,就再也看不到他。

“很久沒看到他這麼高興了。”子超一邊開車一邊說。

“如果我早認清自己的心,事情也就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這事怨不得你,要怪,也該怪我……”

子超的車子開的不是很快,我遠遠地望到一家珠寶店。

“能不能在前面靠邊停一下?”

子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指着的方向,沒有多問,停到了店門口。

“等我一下!”我自己一個人下車。他本來想陪我一起,卻被我拒絕了。先不說我不想他陪,光是他這個大明星的影響力,就已經讓人招架不住了。我可不想明天一早就跟他一起佔領各大娛樂週刊的封面。

“小姐,請問有什麼需要。”櫃檯的服務員很有禮貌地問着。

“我想看情侶戒指。”我的眼睛在展櫃裡尋覓着。

“小姐是要買結婚戒指麼?您看看這款怎麼樣?”說着,她拿出了一對戒指,滿滿的鑽石,很是耀眼。

我搖了搖頭,不是買不起,也不是因爲它不好看,只是它太過華麗了,我不喜歡,我知道,子豪也不喜歡。

“能不能拿這個給我看一下?”我指着一對款式很簡單的戒指說。

“很多年輕的小夫妻都很喜歡這款,簡單大方,內側還可以刻上雙方的名字。”

服務員把戒指擺在我的眼前,一顆小小的鑽石,說不上奪目,卻也依舊閃耀,簡簡單單的款式,不突兀,卻好看。

“就這個吧。”

“小姐要刻上名字麼?”

“我想了想,男戒上面刻豪字,豪邁的豪,女戒就刻珊字,珊瑚的珊。”

“好的,請稍等。”

我想象着子豪明天看到這對戒指的表情,那一定是驚喜的幸福的。短短的兩天,我卻覺得被他寵溺了一個世紀,遲來的幸福,彌足珍貴。

小心翼翼地收好戒指,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充斥了內心。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你決定了?”

“是我讓他等太久了。”

車子發動了……

咳咳……咳咳……

等我的時候,子超應該是抽了不少煙,車子裡還殘留着嗆人的煙味兒。

“不好意思……”他立刻打開了天窗。

“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的?”我皺了皺眉。

“她走之後……”

我沉默不語……

車子裡只剩下發動機弱弱的聲響,子超順手打開了音樂,緩解下車裡的尷尬。

透過天窗看到天空,月亮缺了一塊,跟那天晚上的樣子很像。我想着:陰晴圓缺,周而復始罷了。

當眼淚死心隨風的漂盪

能不能讓我收留你的哀傷

你沒有回答就已經是回答

總好過你說無法

我們之間彷佛隔着巨大海洋

明明我就在你觸手可及的身旁

爲何你還看着遠方

堅持停留在過不去的過往

我對你的愛就像無限透明的火光

給你溫暖同時又必須小心的隱藏

我並不是愛的勉強

只是害怕將你狠狠灼傷

我對你的愛就像無限透明的火光

默默守護同時又不能多一點奢望

我還剩下多少堅強

才能壓抑快崩潰 的瘋狂

這首歌曲,我聽的有些癡了,這不就是子豪對我的守候麼,他在我身邊默默地守候着,他愛我,這麼深,這麼深……

“路上小心,拜拜~”我輕碰上車門,看着他的車消失在夜色中。

“爸媽,我回來了。”

“這麼晚?自己回來的麼?”老媽關切地問着。

“子超送我回來的。”

“子超這孩子其實挺不錯的……你要不……”

“媽,我累了……先去洗澡了……”就知道她會說這個。

“孩子大了,隨她吧。”老爸看出我的不悅,忙打圓場。

“你就慣着她吧!”老媽抱怨了一句,也不再說什麼。

我看到自己穿着婚紗,挽着爸爸走進禮堂。這是哪兒,我要跟誰結婚?逐漸靠近穿着黑色禮服的男子,他的臉變得清晰起來,是子豪。接着,我們共同許下了永恆的誓言,交換了代表承諾的戒指。我低着頭,看着他的手將戒指戴在我的無名指上,從那時開始,我就是他唯一的妻子。然而,擡起頭,我竟看不到子豪了,周圍的人也不見了,我開始狂奔,大聲呼喊着他的名字,但是,沒有人回答我。不知道跑了多久,天黑了,整個人置身於黑暗之中,我很怕很怕。

“羽珊,答應我,即使我不在了,你也要幸福。”

是子豪的聲音,他在哪兒,爲什麼我看不到他。

“子豪,子豪。”

“羽珊,你要好好的。”

感覺有人靠近我,我回過頭,看到了子豪的臉,我想要擁抱他,卻怎麼都抱不到。

“羽珊,再見了,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幸福!”

我眼睜睜看着子豪的身影消失在我的面前……

“子豪!”猛的睜開眼睛,環顧四周,熟悉的環境,是我的房間。

原來,只是一場夢……

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喝了杯水,又躺下了,卻怎麼也睡不着了,心裡隱約覺得不安,一閉上眼睛,就好像聽到子豪的聲音,讓我好好的。

唉,估計今晚是沒法睡了。

走到書桌前打開臺燈,看到桌子上有一幅畫,是我倚靠着窗子的那幅。我又想起那個滿懷歉意和遺憾的男子還有他的故事,甚是惋惜。

拿出畫板,拿起筆,有一段時間沒有畫畫了,感覺有些生疏,不過還好,很快就找回感覺了。

天亮了,我看着自己這一晚的傑作,滿意地點了點頭。小心地把它捲起來,放在了包裡,還有那對代表着圓滿的戒指。

簡單的化了妝,穿了一條白色的裙子,配了一條白色的披肩,加上白色的長靴,頭髮披散着,別上一枚白色的蝴蝶結髮卡。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許久沒有這樣少女過了。

“爸媽,我先走了……”一路小跑着,只想着快點回到子豪身邊。

“吃點東西再走啊!”

“不吃了~拜拜~”

車子飛馳在路上,內心急切地盼望着見到他,第一次深深地體會到戀人之間真的會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煎熬。

剛走進醫院的長廊,我就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子豪的病房外站了一些人,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沉重。我看到了子超,他也看到了我,迎面向我走來。

“等等……”他抓住了我的手臂,不讓我往前走。

“發生什麼事了?”我不敢想,極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

“你做好心理準備……他……”子超的聲音有些哽咽,“他……已經……”

“不……不可能……你在騙我對不對?”我看着他的眼睛,我不能相信。

“他走的很安靜……”

我擺脫子超的手,一步步向病房走去,每一步,都是那麼沉重,我不能相信,昨天還跟我談笑風生的男子今天就已經徹底離開了我。

病房裡,夏伯母靠在夏伯伯的懷裡哭泣着,病牀上的那個人,臉色慘白,嘴角上卻依舊掛着溫暖的笑容。他睡了,睡得那麼安詳,只是這一次,他不會再醒過來了。

我以爲我會哭,但是我沒有,坐在他的牀邊,我取出了那對戒指。

“我林羽珊,現嫁你夏子豪,做我的丈夫。

我用最真誠的喜樂,與你共赴新的生命。

正如同你承諾將你的生命及全部的愛給我,

我也同樣歡喜將我的生命給你,

我也將信賴你。

因此我願意對你說,子豪,我會愛護你、順服你、照顧你並要讓你喜樂。

我將幫助你、安慰你並鼓勵你。

因此,在我們一生中,無論遭遇什麼,我願意對你承諾,我將成爲你順服、忠心的妻子。”

“這是我選的戒指,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

“據說,從古羅馬時代以來,人們就習慣將婚戒戴在無名指上,相傳無名指一條大主動脈與心臟相連,最適合發表神聖的誓言。通過心臟的血脈是在無名指上,用戒指套住了所愛的人的無名指,就可以留住他的心了。”一邊給子豪戴上戒指,一邊用他的手爲我戴上。他的手早已沒有了曾經的溫暖,我的手也沒有知覺,但我仍願與他十指緊扣,用我還能動的右手,緊緊將我們的左手扣在一起。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他們一定覺得我瘋了,在這樣的環境下,唸完愛的誓言,交換戒指,不是瘋了就是傻了。

“羽珊,你別這樣……”子超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想哭就哭吧……”

“爲什麼要哭,子超,他只是睡着了,對,他只是睡了……”

我俯下身子,輕吻在他冰冷的脣上,我多麼希望,我可以像童話裡王子吻醒公主那樣喚醒他,可悲的是,現實生活永遠沒有童話。

子豪,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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