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原皺起了眉頭,心中老大不高興,剛剛還就昨夜之事專門做了說明,這傢伙嘴上說無妨,轉眼立馬就遞上了一份辭呈,這不是打他的臉麼?
“趙都統,你這是何意?”
趙俊生抱着拳頭、彎着腰說:“大帥,卑職纔能有限,威望不足,沃野輜重營都尉劉暢和右衛輜重營都尉去斤根本就不聽卑職的,卑職爲了給他們兩個營的兵卒解決吃飯問題,可謂是想盡了辦法,一是讓他們自己買一些雞鴨牛羊飼養,二是讓他們去開荒種地,累是累了一些,可總不能一直讓兵卒們餓肚子啊,但這二人不但不執行,還故意拖延時日,卑職實在是沒辦法,所以卑職以爲與其在這個位置上碌碌無爲,還不如早些辭去此職,請大帥另請高明方爲上策!”
安原臉色難看的訓斥:“趙俊生啊,你是都統,他們是都尉,都是你的下屬,本帥就不信你整治不了他們,你這是故意給本帥難看的吧?”
“屬下的確可以整治他們,但是去斤是永昌王的人,劉暢是拓跋將軍的人,卑職若整治了他們,豈不是不給永昌王和拓跋將軍面子,豈不是打他們的臉?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卑職又何必爲了這麼一個沒什麼實權的都統之職去得罪一個王爺和一個宗室大將呢?”
安原很生氣,很憤怒,聽趙俊生說完立即就想同意其辭呈,但他馬上又想起一事,趙俊生這個都統是皇帝親自任命的,若同意其辭呈,也得由皇帝同意才行,若他越俎代庖,事後被人捅到皇帝那裡,豈不是被皇帝記在心裡?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把辭呈轉呈給皇帝?安原心裡又馬上否決了這個想法,皇帝正在爲關中戰事失利的事情焦頭爛額,此時把這種小事丟過去打擾皇帝,若是惹得皇帝發怒,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安原壓抑住內心的惱怒,問道:“你的意思是有劉暢和去斤這個兩個人在,你就當不好這個都統嘍?”
趙俊生抱拳道:“不是有這兩個人在卑職就當不好這個都統,只要有永昌王和拓跋將軍的人在輜重營,卑職都當不好這個都統!大帥您想啊,這兩個營的人事任免權和生殺大權不在卑職手上,就算去斤和劉暢不當任這兩個營的都尉,永昌王和拓跋將軍也會派其他人當任都尉,卑職照樣指揮不動他們,既然如此,卑職又何必自討苦吃呢?卑職只是一個卑賤的漢人吶,別說一個王爺、一個將軍,就算只是一個普通的鮮卑人也能輕易碾死卑職這個卑賤的漢人!”
安原被這話氣得額頭上青筋暴起,雙眼如銅鈴一般大小,趙俊生這話裡話外明顯就是對昨夜之事還耿耿於懷,句句都着刺。
安原極力壓抑着自己的憤怒情緒,不讓自己因爲無法控制情緒而把事情搞砸,就如皇帝所言,金陵大營的後勤是極爲重要的一環,後勤跟不上,整個金陵大營大軍戰力都會受到影響。
安原臉上的肌肉不停從抽動着,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一下心情,冷聲問道:“倘若本帥把這兩個營的人事任免權和生殺當權都交給你,你需要多久才能改變這兩個營的現狀?”
趙俊生豎起四根手指頭:“三個月!十月份之前卑職可以讓這兩個營的狀況發生翻天腹地的變化!”
安原心中冷笑,三個月?三個月能不能讓這兩個營吃飽飯都是一個大問題!他盯着趙俊生喝問:“真的只需三個月?可敢立軍令狀?”
趙俊生淡然一笑:“有何不敢?”
好,你既然找死,本帥就成全你!安原心中暗恨,如果不是因爲趙俊生這個人已經進入了皇帝的視線,就憑趙俊生在他面前說話句句帶刺,他早就下令把趙俊生拖出去剁成肉醬了,現在趙俊生自己給自己挖坑,他當然不介意推其一把。
“來人,準備筆墨紙硯!”
趙俊生拿起毛筆沾上墨汁,很快就寫下了一份軍令狀交給安原。
安原接過看了看,轉身交給主薄,對外喊道:“來人,去請永昌王過來一趟,另外把沃野鎮留在金陵大營的主事人也找來!”
“是,大帥!”
不久,永昌王拓跋健和沃野鎮軍副源賀先後來到了帥帳。
“參見大帥!”
“不敢,末將拜見王爺!請王爺入座吧!”
幾人分別就坐,安原對拓跋健和源賀說:“王爺、源將軍,當日陛下離開之時任命了趙俊生爲都統,負責金陵大營後勤輜重一事,掌管三個輜重營和負責金陵大營的治安事宜,想必二位應該知道。如今沃野輜重營和右衛輜重營的人事任免權還在你們那兒,若趙都統沒有人事任免權,這兩個營的整頓事宜就無法開展,所以本帥希望你們兩軍把兩個營的人事任免權交出來,由趙都統全權接手!”
按理說趙俊生既然上任了都統一職,就已經有了人事任免權,但實際情況卻不是如此,劉暢是拓跋劍的人,去斤是拓跋健的人,鑑於這一個王爺和一個大將給他們做靠山,他的人事任免權就失去了執行力,直接開了劉暢和去斤,就等於打拓跋健和拓跋劍的臉,以鮮卑人野蠻粗俗的尿性,他們能善罷甘休?只怕會立刻點起人馬殺過來找趙俊生算賬。
可如果由安原這個主帥當着兩個軍主事人的面前收回人事任免權轉交給趙俊生,那麼拓跋健和拓跋劍就無話可說了。
拓跋健裝作一副納悶的模樣問道:“趙都統既然已上任都統一職,不是已經有了人事任免權麼?怎麼還要本王交什麼人事任免權?”
趙俊生站出來抱拳道:“王爺,您說得也沒錯,可關鍵去斤是您的人,但他這個人做都尉根本就不稱職,卑職若是不跟您打招呼就革除他的職務,你不會暗恨卑職嗎?”
“既然王爺和源將軍今日都來了,卑職就正式通知二位:從今日開始,原右衛軍輜重營改名金陵大營輜重第二營,原沃野鎮輜重營改名金陵大營輜重第三營,這兩個營日後的一切都與右衛軍和沃野軍無關,你們兩個軍的輜重物資、軍需補給,卑職會定期派人送過去!去斤和劉暢這兩個人,卑職是絕對不會再用了,回去之後就會正式通知他們另謀高就,至於他們何去何從,王爺和侯爺自己看着辦!”
源賀皺起眉頭說:“本侯記得當初陛下只是說把這三個營暫時單獨抽調出來歸你統轄,並未說一直歸你統轄,你這樣做就等於把輜重營完全從我軍編制中割除,日後我軍若要遠赴沃野鎮駐防,沒有輜重營怎麼能行?”
拓跋健點頭道:“本王也記得陛下是這麼說的,我右衛軍不可能一直駐紮在金陵大營,日後肯定要返回平城,輜重營自然要跟我們走的,趙都統把輜重營完全接收過去了,日後如何處置?”
趙俊生笑道:“這好辦,等到陛下何時說撤除金陵大營,各輜重營就各歸原編制!”
他把所有的麻煩都推給皇帝,拓跋健和源賀二人也無話可說。
“王爺留步!”從元帥行轅出來後,趙俊生對前面的拓跋健揮手叫了一聲,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拓跋健停下了轉身看着趙俊生,“趙都統還有何事?”
趙俊生加快腳步走過來抱拳道:“有一件要緊事,卑職想與王爺說一下,只是這裡人多嘴雜的······”
拓跋健看了看趙俊生,然後對身邊的親兵侍衛揮揮手:“爾等離遠一些!”
親兵侍衛們紛紛散開,拓跋健握着劍柄向前走去,邊走邊說:“趙都尉可以說了!”
趙俊生稍稍落後一步詢問:“王爺,去斤上次給了您多少金子?”
拓跋健走不動了,他停下來,轉身看着趙俊生,臉色充滿着殺意:“原來是你!”
趙俊生笑道:“王爺不必用這種眼神看着卑職,他從您手上拿走了五張加蓋了將軍大印的空白公文,對吧?卑職不知道他到底給了您多少金,他把這五張加蓋將軍印的空白公文賣給了卑職,卑職給了他五千金!”
拓跋健眼神中的殺意更濃烈了,趙俊生卻看出來,這殺意已經不是針對他的,而是去斤!他能猜得到,去斤絕對沒有把五千金都給拓跋健,應該只給了一部分。
拓跋健語氣冷冷的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趙俊生左右看了看,對拓跋健說:“王爺,去斤這個人卑職是肯定不會再用了,他若沒有了官職,又在您這兒受了委屈,您說他會不會到處亂嚼舌根把這五千金和加蓋了將軍印的空白公文之事捅出去?”
拓跋健沒有說話,身上卻散發着一副生人勿進的氣勢。
趙俊生抱了抱拳:“王爺,怎麼做您掂量着辦吧!卑職告辭了!”
與右衛軍的交易是去斤牽的線,所以去斤這個人極爲關鍵,如今趙俊生不打算用去斤了,自然要想辦法消除隱患。
而與沃野軍的交易是趙俊生與源賀接觸聯繫後進行的,源賀同樣交給了他五張加蓋了將軍印的空白公文,而他也同樣交給了五千金。
趙俊生又加快速度追上了源賀。
“趙都統追上來還有事?”源賀勒馬停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