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瘦老頭看着顧晨一臉好奇，又看看身邊的盧薇薇，頓時笑笑說道：“差不多吧，水庫環境適合放生。”
顧晨的臉上露出原生態的笑容，彷彿這是他希望聽到的結果。
王警官咳咳兩聲道：“那你們這裡不賣水產給外人，難道就專供採購商一家？”
“已經被買斷了，這裡的水產都是專供。”大鬍子男似乎有些不耐煩，直接回應：“不過你們要是想個別買幾條，或許可以賣點，但是大批量進貨，對不起，你們還是找別家吧。”
眼看已經將洪山水庫的具體情況摸排清楚，顧晨感覺應該轉移調查方向。
水庫這邊的情況很清楚，放生的水產，大部分都被兩人捕撈上岸，放在房間倉庫裡存着。
而之後的凌晨左右，又會被買斷的採購商，統一運往市場銷售。
要不說現在的人聰明呢？至少這條產業鏈看上去就是一條財富閉環，所有環節循環往復，之後買單放生的又是這些韭菜。
但是顧晨目前並不知道這件事情，究竟跟星雲和尚有無直接關聯。
畢竟採購水產的是星雲和尚，和這些韭菜又是根據星雲和尚的要求，必須要統一進行放生活動。
準確來說，就是要有儀式感。
至少得讓星雲和尚朗誦經文吧？
而至於不聽勸說的劉秋香和王秀琴，就是因爲私自放生，這才鬧出了大笑話。
所有放生的小蛇，不僅咬傷路人，甚至還有可能被當地居民捕捉殆盡。
捕捉之後又能怎樣？要麼是一道菜，要麼是一罈酒，你可別指望當地居民覺悟有多高，會選擇再次去野外放生之類的。
如此一來，其實劉秋香和王秀琴的放生其實就是一場災難。
但星雲和尚組織的放生活動，顯然就要比劉秋香和王秀琴高級許多了，至少人家這放生水產還可以回收再利用啊。
在小屋內，顧晨象徵性的買了些魚類和泥鰍。
稱好斤數結完賬後，高瘦老頭還給多湊了幾條。
只見他一臉微笑，樂呵呵道：“害你們這次白跑一趟，不能在這釣魚，這幾條算送你們啦，一路走好。”
“謝謝。”顧晨只當笑納，這才與高瘦老頭和大鬍子男揮手告別。
大家將採購的水產放入車後，可謂是滿載而歸。
路上，聶小雨至今還以爲這次是過來採購水產的，有些失望道：“如果就過來單純的採購水產，那我們其實在市場就可以進行，釣魚的樂趣不就是休閒和打發時間嗎？可現在泡湯了。”
“可至少我們找到了一處肉質鮮美的水產基地啊。”顧晨回頭瞥了聶小雨一眼，又道：“那你想不想知道，這些水產都被運往哪裡嗎？”
聶小雨一呆，忽然撇嘴一笑：“顧晨哥哥，實話告訴我，你們今晚是不是來這辦案的？嗯？”
見聶小雨如此機智，顧晨也就不再隱瞞，直接道：“還真被你猜中了，不愧是勵志想考進警校的小雨，那我就來考考你，接下來我會怎麼做？”
見顧晨果真是在辦案，聶小雨忽然笑孜孜道：“果然，還是被我猜中了。”
“如果我是顧晨哥哥的話，那今天晚上去洪山水庫，肯定是去摸查情況的。”
想了想，聶小雨又道：“那接下來，是不是要去調查那些水產採購商？”
“可以啊小雨。”王警官也是愣了愣神，不由吐槽道：“看不出來，還真有點看不出來，你竟然能知道這些？”
“嘿嘿，也不看看我爸老聶同志是誰？他以前也是老警察了。”聶小雨感覺都是小意思。
而此時此刻，顧晨將車開到上山路口時，卻將車輛停在路口的對面處，隨後熄火，拉上手剎。
“小雨，待會你跟袁莎莎帶着這些水產，打車回警局。”
“爲什麼呀？”聶小雨忽然一愣，趕緊反駁道：“你們是不帶我玩唄？”
“並不是。”顧晨搖了搖腦袋，低頭看錶，這才又道：“主要是那採購商凌晨左右纔會過來，時間太晚，我怕聶師傅惦記，所以……你還是乖乖的先回去吧，我們今天可能要搞到很晚啊。”
顧晨當然知道，水產批發和蔬菜批發一樣，一般在晚上都是備貨的時候。
許多從外地或者郊區收購的農產品或水產，都會在半夜下車，開始進行批發交易。
因此農貿市場在晚上會非常忙碌，顧晨知道這又是一個不眠夜。
聶小雨還想在爭取一下，盧薇薇立馬又道：“這次過來帶你兜風，下次我們再約你釣魚吧，是真釣魚。”
“反正你們都是騙子。”見顧晨心意已決的樣子，熟悉顧晨性格的聶小雨頓時知道，自己跟隨無望，於是便勉強答應道：“那行吧，我跟莎莎姐先回去，但是你們也要注意安全。”
“會的。”顧晨微微點頭，隨後指示袁莎莎道：“小袁，那就麻煩你了。”
“這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應該的嘛。”袁莎莎並沒有怨言，直接下車後，將後備箱的水產和捕魚工具全部提出。
在大家的幫忙下，袁莎莎和聶小雨，很快在洪山鎮老街上攔下一輛出租車，這纔不太情願的返回市區。
送走兩人後，大家開始在車上漫長的等待。
這時候零食的作用就很快凸顯出來了……
尤其是瓜子，堪稱打發時間的神仙零食。
大家一直等到了凌晨左右。
此時此刻，洪山鎮的街道上也開始變得有些安靜。
雖然還有些大排檔的食客依舊很多，嗓門依舊很大，但大部分商鋪已經開始選擇關門。
而就在王警官差點睡着之際，顧晨順手將他推醒：“王師兄，別睡了，看來目標已經出現。”
“啥？目標？”王警官揉了揉雙眼，這才猛一擡頭。
發現一輛藍色小貨車，正好與顧晨的車輛擦身而過，轉而放慢車速，朝着寒隱寺方向開去。
由於藍色小貨車拖斗部位，放着幾個巨大的水桶，並且用繩索牢牢固定。
因此這輛車要去拉貨，大家一眼就能猜到，那必定是去拉水產。
盧薇薇打着哈欠，眼神不由的飄向了顧晨：“看來我們的等待並沒有白費啊，採購商來了？那我們要不要跟上去？”
“不用，就在這裡守株待兔吧。”顧晨並沒有跟上去的意思。
簡單來說，是沒有跟上去的必要。
盧薇薇默默點頭：“那我懂了，等他們裝好水產之後，我們再跟上他們，看看這些人在哪裡出售。”
想了想，盧薇薇忽然誒道：“可不對呀？如果這些水產最終會賣給星雲和尚，那他們爲什麼不會直接送去寒隱寺，而要拉到水產市場上銷售呢？”
顧晨笑孜孜道：“如果要直接拉到寒隱寺銷售，那就沒必要凌晨過來拉去市場，我們剛纔去往洪山水庫方向時，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寒隱寺外頭有貨車嗎？”
“好……好像是沒有。”盧薇薇說。
王警官瞥她一眼：“自信點，把好像去掉，那是壓根就沒有。”
顧晨則是笑笑說道：“其實也沒那麼複雜，如果這真是一條產業鏈，那這些人也不會太草率。”
“畢竟要想讓韭菜出錢，必要的程序還是要的，我估計星雲和尚採購的時候，過程必然會向韭菜們公開，以此來取得求韭菜們的信任。”
“也對哦，畢竟過程也是要走一下的。”盧薇薇完全聽懂，這才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大家在路口等待了許久，很快，大排檔的顧客越來越少，而路口卻閃過一道刺眼的燈光。
待大家仔細觀望時，那輛先前去上山拖貨的卡車，這才從路口緩緩開來。
隨後沿着洪山鎮老街一路前行，直接拐上了省道方向。
顧晨沒猶豫，直接啓動車輛跟在後頭。
跟蹤是門技術活，既不能跟的太緊，也不能跟的太鬆。
在保持足夠視距的情況下，要儘可能看上去隨意。
你可以超車，也可以故意讓貨車超車，要做到張弛有度。
而顧晨則很好的運用了這些，因此在道路上，並沒有被貨車司機發現貓膩。
直到貨車在省道上行駛了將近30分鐘左右後，它這才從岔路口拐進江南市西郊農貿市場。
顧晨沒猶豫，直接選擇跟了上去。
貨車一路開到西郊農場的一處水產區後，一名高瘦的絡腮鬍男子，這纔將車廂倒入開到一處檔口。
隨後便有兩人過來卸貨。
顧晨將車停在一處停車位上，通過觀察可以發現，檔口名爲“阿發水產批發”。
顧晨掏出手機，將卸貨過程全程拍攝。
而所有工作完成後，高瘦的絡腮鬍男子，這纔跟兩名卸貨男子有說有笑，直接選擇在檔口處的摺疊牀上睡了過去。
……
……
翌日清晨，當陽光照射在車上，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三人，已經在車內睡了一晚。
當顧晨睜開雙眼時，江南市西郊農貿市場頓時熱鬧起來。
許多小商小販開始在檔口進貨挑貨，各種吆喝聲不斷。
顧晨將兩人叫醒：“王師兄，盧師姐，你們快看。”
“嗯？”盧薇薇迷糊的睜開雙眼，順着顧晨指引方向看了過去，卻是忽然一愣。
王警官的表情同樣如此。
大家發現，星雲和尚不知何時出現在檔口位置。
不僅如此，他身邊似乎還跟着兩名女信徒，大家一起在檔口處討價還價。
一番溝通後，似乎是達成一致意見，星雲和尚讓檔口的兩名搬運工，再次將水產搬上貨車。
之後星雲和尚坐上一輛紅色轎車，似乎是在前方帶路。
而那輛昨晚出現在洪山水庫的藍色小貨車，這才又帶着昨晚從洪山水庫裝運的水產，一直跟在後頭。
全程的各種操作，都被顧晨拍攝下來。
盧薇薇趕緊問道：“追嗎？”
“不用了。”顧晨取證結束後，這才又道：“水產肯定是運往寒隱寺。”
“果然是這樣，我就感覺這個星雲和尚沒這麼簡單的。”盧薇薇看着就來氣，感覺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套路。
星雲和尚是套路，水產批發是套路，甚至連放生池都是套路。
顧晨卻是一臉淡然道：“我們現在可以去檔口問問，看看具體什麼情況，又是什麼價格。”
“好。”盧薇薇相當同意，早就想出來活動下筋骨。
於是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三人，分別分成兩個小組。
顧晨和盧薇薇扮演一對情侶，不經意的靠近水產批發檔口。
而王警官則扮演另一個路人，從另一處方向緩步前進。
大家起先都沒有直接奔着檔口去，這樣容易過度暴露自己的目的性。
而是選擇曲線接近。
顧晨何盧薇薇，先是在阿發水產檔口外圍挑選水產。
隨後從左往右，依次接近。
而王警官所扮演的路人，則是從右往左。
大家的目的只有一個，在阿發水產批發檔口產生交匯。
而這個交匯看似不經意，但實際是兩方人事先編排好的劇本。
顧晨在盧薇薇的偎依下，對着阿發水產批發檔口的隔壁老闆抱怨道：“你這太貴了，能不能便宜點？”
“已經是最便宜了小夥子，我給你報的是對低批發價，這個價格你在市場找不到第二家了。”
“可是，我還是覺得挺貴。”盧薇薇黛眉微蹙，見老王已經摸到阿發水產批發檔口後，趕緊拉着顧晨道：“那我們再去隔壁看看吧？”
“好，就聽你的。”顧晨也是微微點頭，在盧薇薇的偎依下，直接往隔壁阿發水產批發檔口走去。
耳邊還傳來剛纔那家老闆的抱怨：“呵呵，我這價格都不買，人家的價格你哪裡接受的了？”
顧晨沒多想，直接帶着盧薇薇往裡走。
高瘦的的絡腮鬍男子見狀，趕緊起身走出來問：“要點什麼？”
“你這泥鰍什麼價？”盧薇薇問。
高瘦絡腮鬍男子笑笑說道：“價格都寫在盆子上面呢，你自己看看就知道。”
“可是……”顧晨擡頭瞥了高瘦絡腮鬍男子一眼，有些驚詫道：“可是你家的泥鰍價格，好像比隔壁要貴上很多。”
“最好的才最貴嘛。”高瘦絡腮鬍男子一邊嘴上叼着香菸，一邊用雙手將一條潤滑的泥鰍抓到手中，拿給顧晨和盧薇薇展示。
可沒多久，泥鰍實在太滑，直接又掉入了水盆裡。
“看見沒？我這泥鰍養在水庫，那質量是相當的好，比一般品種的肉質都要鮮美。”
“可你這也太貴了吧？”這時候，就輪到王警官上場了。
王警官也是從另一側走上前道：“別人家的我也看過，相差也不是挺大呀，可爲何你家的泥鰍就賣這麼貴？難道這肉吃了能成仙？”
“呵呵，成仙我倒不敢保證，但是好吃肯定是真的。”
高瘦絡腮鬍男子見兩撥客人有意購買，於是湊上前小聲道：“實話告訴你們，我們家的水產之所以貴，那是有貴的道理。”
“你們剛纔是沒看到，人家一採購就是一整車，也就剩下這些批發價零售賣了。”
“賣了一卡車？”王警官假裝驚訝，這纔不由調侃說：“該不會是吹牛皮吧？你家賣的東西這麼貴，還有人傻到採購一卡車？”
“對呀，一看就是吹牛皮。”見高瘦絡腮鬍男子情緒沒起來，盧薇薇繼續過去添把火。
這下高瘦絡腮鬍男子有些不爽，直接反駁道：“你們愛信不信，我可告訴你們，人家購買一卡車，那是專門拿去放生的，放生你懂嗎？”
“懂啊，這有什麼不懂的？”顧晨無所謂道。
高瘦絡腮鬍男子一臉笑嘻嘻，湊上前與三人解釋：“我跟你們說，放生的物種是有明確要求的，我這裡就算提價，人家也是會購買，爲什麼？因爲我這些是放生物種，你值得購買。”
“真的假的？”顧晨一臉不屑，淡然道：“可我知道，大規模放生的物種，很多都會死掉，質量一般都不好，你們這水產一看就不是放生的。”
“嘿，我還沒你懂了？”見顧晨說自己的水產是僞放生物種，高瘦絡腮鬍男子頓時不幹了，直接教育顧晨道：“我就告訴你好了，這些水產，都是從人家放生池裡偷偷捕撈上來的，那還有假嗎？”
“有啊，現在假貨都很多，作假誰不會，難道你比洪山水庫那邊的魚類更好嗎？”顧晨說。
見顧晨提及洪山水庫，高瘦絡腮鬍男子頓時一愣，臉色不由透露出一絲難看的跡象。
顧晨見魚上鉤，於是又不經意道：“我跟你說，我之前一直在洪山水庫那裡買魚，跟洪山水庫那邊的老闆很熟的，他們每次見我都會多送幾條，每條都比你這好。”
見顧晨一本正經的在這胡說八道，高瘦絡腮鬍男子頓時微微一笑：“小兄弟，騙誰呢？還在洪山水庫買魚，你知道現在洪山水庫叫什麼嗎？”
“知道呀，叫那什麼……對，叫寒隱放生水庫，好像是這個沒錯吧？”
見顧晨能準確說出洪山水庫的現狀名稱，高瘦絡腮鬍男子頓時對顧晨刮目相看。
而王警官此時卻故意調侃道：“原來小夥子認識洪山水庫的熟人啊？我家是開食堂的，每天的量都很大，什麼時候介紹我認識一下那邊的熟人，看看能不能弄點便宜點的水產。”
見兩撥人聊上了，瞬間將自己架空，高瘦絡腮鬍男子頓時鬼魅一笑：“你還認識洪山水庫的人？那我倒是要問你，洪山水庫管理員長啥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