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到底有多遠?
這天,霖雨跟王得慶約了茶樓喝茶,因爲倆人的合作背後有秦暉的大力支持,一筆單很輕鬆就給敲定了還相談甚歡,晚飯的時候王得慶一高興,便多叫了幾瓶酒,霖雨見不能駁了人的面子,喝得也很耿直。
一下飯桌,王得慶倒是給人接走了,他霖雨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倒是還記得去買單,到收銀臺時被收銀員告知單已經記到輝騰公司賬上了,被霖雨好一頓攪和,對方發覺客人喝多了酒無奈之下給秦暉打了個電話,秦暉正在外面辦着事,便着了個手下人去接他。
秦暉見到霖雨的時候,對方正想盡辦法解着脖子上的領帶,只是越解越亂,若不是秦暉來得及時他都有理由相信霖雨能被一條領帶給勒死。
“你能不能消停會兒?”秦暉鞋都來不及換忙跑到沙發跟前幫那人解着領帶。
霖雨睜開迷迷糊糊的眼很誇張的叫着:“哦?你來啦?”
“你不能喝酒每次能不能少喝些?”
霖雨手裡甩着領帶發着瘋嘴裡自顧自的哼着歌,完全把秦暉的話當成了耳旁風,等到他不唱歌了後還很自得其樂的編了句順口溜,“今天陪,明天陪,終於陪成胃下垂。”
秦暉無可奈何的推了推皺緊的眉嘆着氣道:“你這樣子我怎麼把你帶回去?”,因爲怕霖雨奶奶看見擔心,他都叫人直接把他擡madword來了。
在秦暉深思的會子,霖雨已經甩着手上的領帶吼瘋了,“看我玩的是什麼?是蛇哦,很厲害吧是蛇喲”
秦暉頭皮發麻的看着那個酒瘋子一臉黑線。
玩兒得自嗨的霖雨被人伸手拍了拍臉,迷茫着朝那人看去的時候,只見對方對着自個兒舉了個什麼本本,世界終於清靜了幾秒,只見霖雨手忙腳亂的翻身爬起來朝那人跪在沙發上哀求道:“警察叔叔!!別抓我,對不起,警察叔叔!!”
秦暉嘴角抽抽着收回自個兒的駕駛照本本,有點頭痛又有點好笑着沉聲道:“不許叫更不許鬧,喝了我手上的東西乖乖躺下睡覺。”
霖雨怏怏的點了點頭,喝了秦暉遞給他的蜂蜜水後,真就乖乖躺沙發上不動了。
霖雨小時候也有過一段很皮實的日子,只要有人跟他說警察叔叔來了他立馬就乖覺了,沒想到長大的霖雨同志還很怕這招,秦暉想想都覺得特不可思議,細想起來不禁有些莞爾,低頭去看霖雨的時候,發現霖雨並沒有睡覺,只是很安靜的睜着眼睛打量自個兒,秦暉的口氣不禁軟了一軟蹲到他身旁問道:“你在看什麼?”
霖雨在沙發上側了側身體對着秦暉道:“警察叔叔,你說永遠到底有多遠?”
“……什…麼?”秦暉如遭雷劈久久不能動彈的看向一臉醉態的霖雨,只見霖雨又擺弄着握在手裡的紅色領帶,往秦暉的脖子上一套,緩緩拉向他自個兒,滿嘴酒氣的重複道:“你說永遠到底有多遠啊?”
對於這個問題秦暉本不吃驚,他吃驚的是問這個問題的人,他怎麼也無法想象它出自於霖雨之口。
這事還得回到多年之前,那時秦暉霖雨蘇憶景還在鎮上讀高中,有天幾人心血**找了個地方去喝酒,三人都喝趴下了,只他秦暉還有點記憶,在被人送回寢室後,秦暉接到一個電話,電話那頭那人顯然是他兩個好友中的一個人,那人一直嚷着他問“暉啊,你說永遠到底有多遠,你說我們永遠是兄弟,那你告訴我永遠到底有多遠?爲什麼我怎麼都追不到永遠?……”電話那頭的人好像在哭泣,他聽見那人又問說:“我只想快它一步,只要一步,沒有了永遠,我們是否還只是……兄弟?”
那人就這麼反反覆覆的問他,在那人的嚷嚷聲中秦暉就那麼睡着了,第二日隱隱約約想起來,秦暉翻開手機上的通話記錄看,最後一個電話是凌晨,從蘇憶景手機上撥過來的,就此,他認定那個電話是蘇憶景打的。
回想起最後聽見的那句,‘我們是否還只是兄弟’
秦暉也曾困惑迷茫過,他甚至能想象打電話那人哭得稀里譁拉的樣子,爲什麼要哭?爲什麼要這樣說?不只做兄弟你還想做……什麼?
所以,曾有段時間,秦暉很少出現在蘇憶景面前,可是卻不能否認,自打那次以後,秦暉看蘇憶景怎麼看怎麼順眼,在那之前,其實秦暉不可否認他和霖雨的關係好那麼稍微一點,要說原因的話,可能就是霖雨夠傻夠直接,沒蘇憶景那麼多的彎彎繞。
可如今這句話又從霖雨嘴裡聽到,你怎麼能讓秦暉不吃驚,待到秦暉從記憶裡脫神出來時,霖雨已經趴在他的胸口上睡着了。
秦暉蹙緊眉,重新把霖雨擱在沙發上,那天夜裡,秦暉夢見了蘇憶景,夢裡的情形秦暉記得有真實的發生過,那時他們已經大學畢業出來,秦暉着手自個兒的生意,有個很閒的週末,蘇憶景等着秦暉給他煮粥吃,秦暉問他說:“蘇憶景,還記得你第一次跟我告白時的情形嗎?現在想想有點好笑”
蘇憶景用一副你沒搞錯的眼神盯着秦暉看,半天才反駁說:“我有跟你告白過嗎?我記憶中好像沒有呢”
當時的秦暉悶了一悶,以爲蘇憶景故意這麼對他說,他笑了笑才說“是是是,告白的不是你是我總成了吧。”
那時的秦暉完全沒有發現蘇憶景一臉的茫然神情哪似作僞。
後來夢裡的人物又變了一變,蘇憶景換成了霖雨,坐在那個位置上,以一副倔強的模樣道:“你都還沒回答我永遠有多遠?”
夢裡的秦暉好似並沒有發覺原先坐在那裡的人已經換了個人,而自始自終坐在那裡的便是霖雨,只見秦暉假做認真沉思的模樣後纔對着坐着的人說了一句話,而說的是什麼則無人知曉。
醒來的秦暉一時有種不知今夕何昔的感覺,到底夢境和現實孰真孰假,他發覺有些混亂,幾年的愛戀幾年的情感,到如今他怎麼可能承認當初只是他……愛錯了人。
“怎麼可能”秦暉對着牀頭重重的揮下一拳,自此,無眠到天明。
秦暉家,霖雨昨晚是沒回的,他把霖雨收拾睡下後,自已一個人開車回來的,不能讓霖雨奶奶一個人在家裡,怕老人萬一有點什麼事一個人都找不到,而時至此他秦暉還覺得有些精神恍惚
以往的一切,都像一常夢,一常漫無邊跡又有些荒唐透頂的夢
這天沒有工作的心思不想去公司,秦暉在霖雨奶奶面前編了個霖雨在鄰市出差的瞎話,帶霖雨奶奶出門去逛逛,難得的陰天,卻沒能澆滅秦暉心裡那點焦燥,他只想找個人聊聊,隨便是誰都好,聊聊以往聊聊曾經,而來到A市一直很孤單的霖雨奶奶讓秦暉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遂想帶她去老年公園走走,以便結識點新的朋友。
霖雨奶奶看着就快把一張臉結成疙瘩的秦暉說“是工作上的事情不順心嗎?”
秦暉回過神,扯了扯嘴角說:“倒不是”
霖雨奶奶瞅了他一眼,慢慢的走在前面道:“唉呀,人這輩子啊,過着過着就沒有了,什麼事情都得會想開點,像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工作什麼的我們老婆子不懂,其實在我們村裡種地的人一天過得還比你們開心的。”
“就是啊”秦暉會心一笑,突然又凝了臉說“奶奶,您能跟我說說小雨後來的事嗎?”
“哦呀,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不是比我還多嗎?”霖雨奶奶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倒是,只是我覺得人長大了好像都跟小時候不太一樣,他也並不是每件事都同我說的。”秦暉想起他跟霖雨自打上大學沒在一個學校以後就沒怎麼見面,倒是現在見面的次數還多一些,直到霖雨出來工作的第一年都不怎麼跟自已和蘇憶景聯繫,那時他有些疑惑,因着和蘇憶景有那層關係,他就沒怎麼在意有關霖雨的事情。
老奶說:“小雨喲,他的事情也不大同我講,你知道的,他怕我擔心……只是有時候他越不講越讓人擔心”
秦暉瞭解的點點頭
“可能因爲他從小沒有父母的關係,一直都比較好強也不太跟人說軟話,其實打心眼兒裡又容易傷感得不得了,對於你和小景他一直看得比較重,但是在你們面前又有些自卑吧。”
那天下午,霖雨奶奶同秦暉說了很多話,甚至有霖雨在大學被人欺負而他秦暉不知道的事,奶奶說,“小雨的心裡裝了太多的傷,但是他從小隻學會了去承受,沒有學會怎麼樣讓人替他分擔。”
或者是沒有那個替他分擔的人,秦暉如是想。
再給蘇憶景打電話,秦暉都覺得已經真是恍如隔世,蘇憶景在電話快自動掛掉的時候才接起的電話,聲音有些木木的,秦暉說:“訂個時間見見面吧,我有話要問你。”
蘇憶景在電話對面譏諷道:“確定不是向我討說法的嗎?”
對於蘇憶景,秦暉真是覺得寒了心,秦暉說“該對你討說法的人不是我,是霖子,你不是自詡你是最不會欺負他的人嗎?”
蘇憶景在對面默了幾秒後承認:“是,我欺負他,我們再怎麼欺負也不及你負他的深。”
秦暉很少真正的動怒,而此時他是真的有些生氣,因此語氣有些不善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對方狠狠的嘲笑他一會兒後說了個時間,無情的掛掉了電話。
對於那些直接的間接的,旁的,遠的,秦暉越加肯定自已的猜想,這天,已經到了霖雨下班的時間還沒見人,秦暉有些沒耐心的給他打電話,被對方告知他正請了搬家公司從舊的住址拖了東西往他的新家去,秦暉很難得一見的捏着電話吱吱唔唔,被霖雨一句“我很忙,晚上家裡談”而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