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在場員工各個都是信服的樣子,蕭北卻還是強撐着在心裡腹誹道:“這女人囉嗦什麼?我蕭氏員工的心,什麼時候需要她來籠絡了?”
就是這麼強撐着,絕不承認被這女人感動,也不承認此刻有多欣賞她。
誰先淪陷誰先輸,至少目前爲止,他還不想讓自己到淪陷的地步。
散了酒席,一行認前往魅族夜總會。沈墨原本是不想跟着的,因爲看蕭北好像也有要撤退的意思……但是,忽然想聽聽蕭北唱歌,所以就故作沒看出來,和幾個同事聊着天,很自然地上了其中一人的車。
以至於跟在她身後的蕭北,狠狠咬牙,心裡已經把她腹誹了千萬遍。
“蕭總和太太來一個!來一個!來一個……”果然,剛在包房坐下,員工們就開始起鬨了。
沈墨很痛快地接過麥克風,遞了一個給蕭北。
“不會。”蕭北這回答,那叫一個痛快。
“哎”,沈墨拍了拍他,道,“別這樣嘛,大家都聽開心的。況且我也想聽。”
蕭北看了她一眼,道:“你故意的。”
沈墨一挑眉,意思是——你奈我何?
也是對自己感到無語。明明知道這女人是故意的,卻還是下意識的順着這女人的要求來。
就因爲她說“我也想聽”,所以他就一丁點兒抵抗力都沒有。
和蕭北合唱了一首英文歌,效果出乎沈墨的意料。
沒想到蕭北平時不怎麼開口說話,像個啞巴似的。但是唱歌卻還是挺好聽的,已經堪比專業歌手的水準。
就沐九歌那個……咳咳,那糊弄少男少女的沒水準沒深度的歌喉,和蕭北比起來,簡直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說不出什麼感覺,只覺得蕭北磁性的聲音一響起,彷彿整個世界都爲之靜止下來。沈墨能夠感覺得到,所有人都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並不是因爲這個開嗓的人是蕭北,而是單純的、緊緊因爲這聲音。
掌聲雷鳴,蕭北卻嫌棄地一扔麥克風,道:“你們玩兒。這種小孩兒玩兒的遊戲,無趣。”
沈墨背對着蕭北,做了個鬼臉,笑道:“不必管他,咱們玩兒咱們的!”
“我看到了”,蕭北指了指壁面上的彩鏡,“你傻?”
“嗯……咳咳。”沈墨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故作沒聽見蕭北的話。
員工們憋笑,好懸沒憋出內傷來。
沈墨知道員工們定好的地方是魅族的時候,其實心裡是有些抗拒的。但是因爲蕭北在身邊,所以有意讓自己再過來看一看。好像只要他在身邊,那過去的種種噩夢,其實都不算什麼。都只不過是一個略微有些傷感的潦草過往罷了。
“我去下洗手間。”沈墨在蕭北耳邊道。
蕭北已經查出,當初的選妃鬧劇,就是在魅族進行的。而這女人,就是從魅族走出去,走到他的遊輪上的。
這也是他今晚決定要來的原因。
在員工們把定好的安排提交給他的時候,他看到“魅族夜總會”,就想要藉此機會,帶沈墨故地重遊一下,想要看看她的反應。
但是在飯局散後,他卻改變了主意。而原因是——他害怕看到女人低落、緊張、恐懼的樣子。
從一下車就開始擔心,卻沒想到,一直到現在,這女人都神色如常。而且看起來,好像並不把這裡當一回事兒。
難道是她忘記了這是什麼地方?
蕭北跟了出去。
“紅姐。”剛好看到從洗手間裡走出的紅姐,沈墨笑着和她打了個招呼。
“蕭太太……”紅姐看着沈墨,很親切地叫沈墨“蕭太太”,眼中的神情卻很複雜。彷彿有千言萬語要訴說,最後,這些情緒都變爲商場上職業化的微笑,向沈墨伸出手來,“蕭太太,恭喜。”
沈墨笑笑,眼中也是夾雜着很多情緒,好像凝聚了這六年的過往。
“紅姐,幾年不見,你更漂亮了。歲月完全沒有在你臉上留下痕跡。”沈墨握住紅姐的手,笑道。
其實她很慶幸當年遇到的人是紅姐。紅姐給予她理解、不侵犯她的隱私,這讓她在去遊輪前的那幾個小時裡,不至於因爲緊張惶恐而逃跑,不至於覺得自己太沒有尊嚴。
“蕭太太,我叫樑紅,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紅姐笑道。
沈墨聽出了她的意思,笑着點點頭。
呵!他這是在幹嗎?聽牆根!
居然在聽牆根?
當蕭北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靠着牆邊站着,聽完了沈墨和樑紅的全部的、短短几句的對話。
他是要去洗手間!
好在提步及時,紅姐從闊門出來的時候,剛好遇到正要進去的他。不然被人看到了,豈不真的以爲他在聽牆根?
呵呵……爲了一個女人去聽牆根?他怎麼可能做如此丟臉的事?
“哎?你也……”沈墨正在烘手,看到正走進來的蕭北,驚訝道。
“看什麼?”蕭北道,“我也是人,又不是成仙了。”
沒聽錯吧?蕭北居然開了個冷玩笑。
看在蕭北這麼……可愛,對,此時的沈墨,是真的覺得蕭北很“可愛”。不是有些,而是“很”。所以看在蕭北這麼可愛的份兒上,賞個臉,等他一會兒。
“你是鬧肚子了麼?打算在這裡常住?”蕭北推門而出,看到沈墨還站在門外,的確受到了驚嚇。
“我們回去吧?”沈墨道,“你晚上都沒怎麼吃東西,我們去吃夜宵?”
蕭北看了沈墨一眼,道:“約我?行。”
“咳咳……”沈墨真的被自己一口唾沫給嗆着了!是真的,而不是誇張的說法。
和員工們打了個招呼,推說孩子還自己在家,就和蕭北離開了魅族夜總會。
“天哥,蕭北真的來了”,那個從不對外開放的四樓vip3號包間內,藍頭髮的男人正向吳天稟報道,“但是咱們發現得太晚了,天哥恕罪。”
“沒事”,吳天道,“本來這時候也不能打草驚蛇。我們又不是沈凌宇那樣的草包,我們爲的不是找蕭氏麻煩,而是要得到上頭要的東西。蕭玉山不死,這秘密還是會在蕭玉山的手中,不會落到蕭北那裡。現在打草驚蛇,不是找死?”
“是,天哥,是小弟考慮不妥。”藍頭髮道。
吳天點點頭,道:“所以說,讓你派人盯着龍騰的動靜、盯着蕭北的動靜,並不是說現在要怎麼樣,而是要爲以後做打算。明白吧?所以謹慎是第一位的。”
“是,天哥。”藍頭髮應了一聲。
“爲什麼要打包?”車上,蕭北鼻子眼睛已經完全不對勁兒了,好像都被冰凍住了一般。看着這女人手中的打包飯盒……
“已經十點半了……我怕搖搖自己在家不安全”,沈墨道,“帶回去吧,我陪你在飯廳吃。再點上兩根蠟燭,不也是燭光晚餐?多浪漫!”
蕭北強撐着耐心,悶聲道:“哪兒來的紅燭?”
“上次停電的時候我買的,不是紅燭,是蠟燭,紅色大蜡燭……也對,也可以簡稱爲‘紅燭’。”沈墨道。
然後,沈墨就看到,蕭北握着方向盤的手在顫抖……顫抖……好像是在極力壓抑着什麼。
半晌,車子開動了。然後蕭北就開啓了一言不發模式。
沈墨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就是在魅族的時候,蕭北一臉得意地道:“約我?行。”
結果變成了打包回家……
蕭北沒在飯店的時候說什麼,簡直是對她天大的恩賜。要是這小子直接坐下來,說,“不打包,所有最貴的菜來一份兒,這位女士付賬。”她不是一丁點兒招架能力都沒有了?
未免在心中感謝蕭北不坑之恩。
“寶貝兒?寶貝兒……”沈墨開門,輕輕喚了一聲。
沒聽到搖搖的回答。
而且客廳的燈亮着,書房的燈是關着的,搖搖的臥房裡,門虛掩着,漆黑一片……
“搖搖!”沈墨大驚,手中的打包盒隨之滑落!
好在蕭北眼疾手快,穩穩接住了。
“搖搖!搖搖……”沈墨急匆匆地跑上二樓……
“搖……”還好!搖搖躺在房間中。
“你幹嘛啊……”小奶包的睡音中帶着嗔怪之意,“我剛睡着啊……媽咪你很吵誒……”
看到小奶包揉着眼睛,一臉嫌棄的樣子,沈墨卻覺得心內一鬆。
“寶貝,有沒有做完功課?自己刷牙洗臉了嗎?想不想聽睡前故事?”出於對小傢伙的愧疚,想要彌補。
小傢伙揉着眼睛,道:“功課做完了,刷牙洗臉了……媽咪,我已經睡着了,你再講故事,我就醒了……媽咪你不要吵了好不好……”
“好好好,媽咪不吵你”,沈墨給搖搖掖好被子,道,“寶貝睡吧!”
在小奶包的額頭上親了一口,心內全然安定下來。
下樓,看到蕭北沒在客廳中。尋着味道到了飯廳,只見這傢伙,居然悠然自得地在擺盤兒。
沒長心嗎?
蕭北指了指已經準備好的解釋證據,證明自己並非是對兒子不上心,只是沈墨太糊塗。
“幹嘛?”沈墨看了看蕭北指着的手機,沒好氣兒道。
“自己看。”
沈墨拿起,看到手機裡每隔十分鐘就有一個短訊傳來。什麼,“小少爺在做作業”,“小少爺在刷牙”,“小少爺自己上牀看插畫書”,“小少爺已經熄燈睡覺”。
最後一條是在他們進門之前發進來的:“小少在平安睡覺。”
難怪蕭北這一路上總是在看手機!她還以爲蕭北是在關注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