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暖氣充足的車廂內,一時溫度驟然攀升。聞歌被溫少遠抱坐在懷裡,他的脣就貼在她的耳側,說出來的話帶着燙意,讓她尤爲敏/感的耳朵格外的酥/麻。
聞歌攬在他脖子後的手微微收緊,指尖碰到了他溫熱的皮膚,似被燙了一下,縮回手,掌心只搭在他的衣領上。
她微低斂了眉目,安靜地看着他。
這麼近的距離,她能清晰地看清他發亮的眼睛,以及眼底那涌動的潮水。
聞歌低了頭,鼻尖蹭了蹭他的,那微微的涼意,讓她輕嘆了一聲,沒說好,卻也沒說不好。只是隔着這樣的距離,認真地凝視着他。
她很少有機會能夠這樣看着他,這樣擁抱的機會太少,她偶爾可以正大光明的凝視時,也只能遠遠地望着。
聞歌心思一轉,原本搭在他頸後的手順着他衣領的弧度收回來,落在他的襯衫上,輕輕地解開了最上面的兩顆。
指下是他熨帖的平整又一絲不苟的柔軟衣料,她的手在這上面停留了一瞬,沿着領口被打開的縫隙,手指鑽了進去,觸摸到了他精緻的鎖骨。
一個男人,卻隨便哪一處都精緻又細膩,誰敢說這不是上天偏愛?
這樣備受寵愛的男人,和她這樣從小就命運波折的人在一起,似乎有暴殄天物的嫌疑?
她胡思亂想着,意識卻又十分的清醒,知道他正在看着她,甚至,在平息等待着。
聞歌抿了抿脣,擡起眼來和他對視,那聲音和他一樣的低啞:“我想去山裡當支教,去三年。”
話落,她便察覺到指下他的身體微微的一僵,連帶着他原本溫和的眼神都有些微的凝固。那光線凝成一束,緊緊地看着她。
聞歌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雙手繞到他的頸後環抱住他,主動的迎上去,和他面對面:“我讓你再等我三年,你願不願意?”
迴應她的,是溫少遠的沉默。
他的目光緊緊地鎖住她,似在審視,良久,才近乎無奈地輕嘆了一聲:“想去當支教?”
聞歌笑了笑,那雙眼微微彎起,彎如弦月。
溫少遠擡起下巴,在她脣上吻了吻,依舊是無奈的口吻,卻是藏不住的寵溺:“我說過,我已經過了非要娶個女人成家的年紀。三年而已,有什麼經不起等待的?”
聞歌仔細地辨了辯,他眼底的認真和正經,以及那明顯不太情願放手的語氣,哪裡都不像在作假妥協。
“爲什麼想去山區支教?”他突然問道。
“不想當記者了。”她懨懨地偏過頭,下巴擱置在他的肩膀上,有些疲倦地輕蹭了一下:“好累。”
“去哪裡都想好了嗎?”溫少遠的手繞到她的背脊上,從她寬大的毛衣衣襬下鑽進去,輕輕地給她順着毛。
那溫熱的手覆在她的背脊上,聞歌一個哆嗦,微微有些不太自在地推離了他一些。
“我開玩笑的。”她嘀咕了一聲,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想去,媽也不會同意的。”
徐麗青好不容易把她盼回來了,怎麼也捨不得再讓她跑去大山溝溝裡教什麼書。這個提議其實是聞歌還在明尼蘇達時便想好了的,但是剛提出來,徐麗青有些激烈的反對就讓她的這個想法無疾而終。
那個時候的聞歌,是抱着這輩子再也不見溫少遠的打算……才那麼想的。
可後來,到底是經不住心底的貪念催使,一回國,就回了a市。
她的話音剛落,就感覺按在她背脊上的手猛地一收,用力地把她按進了自己的懷裡。那無言的隱忍和不悅,就連他沉默着,都讓聞歌能感知到。
她捧住溫少遠的臉,這樣昏暗的環境下,他清俊的臉卻是從未有過的清晰,像是印在聞歌的心頭一樣,刻骨銘心。
她一字一句,格外認真地說道:“我會好好想的,到底要不要……再選擇你一次。”
溫少遠“嗯”了一聲,對她這樣的回答並沒有太多的驚喜,只是悶悶地說了一句:“來抱抱。”
聞歌被他擁進懷裡,心底喟嘆了一聲,透過車後座的玻璃看出去,昏黃的燈光下,那雪花紛紛揚揚的,就像是在跳舞的天使,正在寒冬的夜裡,如花般綻放。
那條來時的路,已經被薄雪覆蓋,如冰晶一般鋪了一層,在璀璨的燈光下閃閃發光。
她看着看着就有些晃神,渾身溫暖得讓她快要想不起一個人的時候,在明尼蘇達度過的……那樣寒冷的冬夜。
她突然就想……要不然,就這樣算了吧?反正除了他,她再也無法愛上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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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喬要回美國了。
他的這個決定來得格外突然,事先一點風聲也沒有。
聞歌正和他在早餐鋪上解決早餐,那油條在熱氣騰騰的豆漿裡浸了一會,她剛夾起來,一口咬下去時聽到這個消息,那豆漿的汁水四濺。聞歌被燙得一懵,都顧不上先擦擦嘴,就那樣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你再說一遍?”
“我要回明尼阿波利斯了。”楊喬皺着眉給她遞了紙巾,看她只是胡亂地擦了兩下,嘆了口氣,無奈地又抽了一張紙巾,擡手往她嘴邊擦去。
結果,剛收回手,一個不經意地一瞥,餘光掃到早餐店門口那個近來越來越熟悉的身影時。他顯然是愣了一下,隨即壓低了聲音,輕輕地“喂”了一聲,示意聞歌轉頭看去。
後者後知後覺地轉過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溫少遠。他身旁就是個蒸籠,此刻冒着白煙水汽,他面無表情的臉在這朦朧的遮掩下,便有些看不清晰。
聞歌的後頸涼了涼,正要開口叫他,溫少遠已經先擡步走了過來。拉開椅子,格外自然地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我來給你買早餐。”
他的眼神認真,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向已經有些石化傾向的楊喬,眼角都沒擡一下,目光剛掠過他便乾脆地移開:“介不介意拼桌?”
聞歌還沒回答,楊喬已經笑着迴應:“當然不介意,你是長輩。”
話音剛落,聞歌便覺得周身的溫度一涼,擡頭去看溫少遠的臉色時,他面上已經凝了一層白霜。
她默默地夾起已經泡軟了的油條,小口地咬着,權當什麼都沒看見……
如今溫少遠的命門就是這個……這楊喬不長心的,偏偏往上踩。
反應略微遲鈍的楊喬直到他和溫少遠搭了好幾句話都被統統無視後,才發覺,他是有些不高興了。可到底他爲什麼不高興,卻是一頭霧水。
聞歌點得少,剛吃完,就裝作很着急的樣子,匆匆忙忙地站起身:“我快來不及了,我先走了。你們慢用。”
結果,她剛轉身,還沒邁出一步,就被溫少遠握住手腕。
他擦了擦脣角,看了眼還在僵硬狀態的楊喬,不容辯駁地:“我送她過去。”
楊喬下意識地“哦”了一聲,只覺得哪裡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但看着溫少遠理所應當的樣子一時又沒覺察出什麼奇怪的地方,也就沒心沒肺的繼續地吃他的小籠包子。
直到那兩個人的身影消息在了街道口,楊喬這才覺出到底是哪裡不對了——這兩個人不是關係不好嗎?怎麼看着……怪怪的?
……
剛走出早餐店,聞歌就掙脫了他的手,把手腕從他的掌心裡拯救了回來。
冬天的清晨,起了大霧,濛濛然的一片,似蒙上了一層面紗,顯得寒涼又神秘。空氣裡浸潤的是冰涼的水汽,路邊的小草小叔,都被這霧氣渲染上了一層水汽,溼漉漉的。
聞歌掩着脣打了一個噴嚏,還沒擡起頭來,迎頭被罩上了還帶着他體溫的外套。
溫少遠波瀾不驚地掃了整個攏在他外套裡的聞歌,伸出手把衣領翻好,這才重新握住她的手。
聞歌掙了一下沒掙開,又掙了第二下。他還是不鬆手,她也不矯情,便由着他握着。
他的掌心就像是個火爐,溫暖乾燥,她冰涼的手指被他握了沒一會,就漸漸地起了暖意。
聞歌步子邁得小,落後了他一步。就這樣悄悄看了眼他的側臉,被他緊緊握在手裡的手指動了動,在他掌心輕輕一撓,見他轉頭看過來,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別開眼,問道:“幹嘛不說話?”
“在想事情。”他清潤的嗓音低沉,在這寂靜無聲的街道里顯得格外清越。
不時有清脆的鳥叫聲從樹梢傳來,聞歌一擡頭,就看見站在樹枝上的小鳥,那小小的喙張開着,明明那麼小的一個身體,卻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她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被他牽了一會,走進了小區後,這纔不大情願地解釋道:“我和楊喬好久沒見了,他要回去了,所以找我跟我說一聲。”
溫少遠“嗯”了一聲,眉梢卻是一揚,連脣角都忍不住翹了翹,直到牽着她一路走回公寓樓底下時,他纔開口道:“我在想你工作的事情,上次不是說累了,不想做了?”
聞歌那晚只是隨口一說,不料他卻記上了,還認真的考慮過。當下,微微睜圓了眼睛,擺擺手:“我就是說說的,現在還沒有真的要辭職不幹……”
溫少遠沒接話,上前一步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後。他一手輕捏住她的下巴,一手覆在了她的腦後,作勢要親她。
聞歌下意識地擡起手擋在了嘴脣上,他吻下來的嘴脣頓時落在了她的掌心裡,那微涼的嘴脣碰到她掌心的溫熱,就像是一澗山泉,清涼涼的。
聞歌一怔,還未來得及反應,他已經張開嘴,不輕不重地要了一下她的手心,微微的麻癢讓她忍不住鬆開手,剛想抗議他無賴,下一秒,他垂下眼來看了她一眼,低頭吻了上來。
一觸即止,他很快離開。雙手扶住她的肩膀,俯身和她平視。
“我吃醋了。”他的聲音清淺,語氣無賴:“在你出國的第一年聖誕節後沒幾天,你哭着給我打了第一個電話。我隔天就到了……看到楊喬送你回家,看到他伸手抱你了。這瓶醋一喝就是四年,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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