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日(2)學生旅團
多少年沒有被女人主動追求過了,我急忙把手伸了出去,在她的指尖輕輕一握,低聲說,丁凡,我叫丁凡,甲乙丙丁的丁,凡人的凡,不是那個討人厭的煩人……
思瑤撲哧一下笑了,一旁的女孩子也笑了,她說,別緊張,她有男朋友了。
我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這真的不是對方有多漂亮,或者是我自己有多心虛,主要原因就是我已經太久沒有介紹過我自己了。
思瑤指了指一旁的女孩說,神婆。
我愣了一下說,神婆?
思瑤點了點頭說,對,對,神秘兮兮婆婆媽媽的。
神婆哼了一聲,推了思瑤一下說,我叫申樂,別聽她胡說。不過……我看你印堂發黑,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不順的地方?
我啊了一聲說,你真的是神婆?
神婆呵呵一笑說,你最近絕對要倒黴。
思瑤笑着拍了神婆一下說,別聽她胡說,見誰都是這句話,你別放在心上。我們是驢友,這一次一起出來玩,我剛剛不經意聽到了你的票也是到清河鎮的啊。
我哦了一聲,思瑤說,真的很巧啊,我們第一站也是那裡。我看你看書好入迷啊,現在很少碰到看書這麼入迷的了,我剛剛也想看書,結果他們要打牌,什麼也沒看上。
我笑了笑說,一個人,沒朋友,只能讀讀書了。
思瑤嘟了一下嘴說,反正我們也到一個地方,不如一起吧,我那副牌來,咱們鬥地主啊。
說完站起來,從神婆的邊上擠了出去,神婆照着思瑤的屁股給了一巴掌,思瑤啊了一聲,回頭要打神婆,看到我看着她臉色一紅,瞪了神婆一眼跑開了。
神婆轉過來看着我,臉上可沒有剛剛的笑了,她低聲說,你是不是招惹了什麼東西?
我覺得這個女孩子神神秘秘的,或者說神經兮兮的,笑了笑說,你還真能看出來?
神婆說,我們家祖上就是出馬的,已經好幾代了,從小到大耳濡目染,我覺得你的氣色非常的不好。要不然你把生日時辰跟姓名寫下來,我晚上打電話回去讓我姥姥給你找保家仙看一看?
我說,真的假的啊,保家仙那是東北的吧,這麼老遠,一晚上過得來麼?
神婆似乎有點生氣,她哼了一聲,或許覺得我的言語之中帶着戲謔吧,白了我一眼低聲說,你活該倒黴。
我聳了聳肩,女孩子莫名其妙的多一點,我雖然沒有女朋友,可是我筆下的女人都是這個德行,跟她們講理還不如要宇宙和平更實際一些。
我雖然最近有點狀況,不過總體上來說,我是不信的,不相信有這麼邪門的事兒更不相信萍水相逢的一個小女孩能幫我解決。
我跟神婆互瞪了一眼,思瑤那面已經拿着牌跑過來了,我們三個坐在一起開始鬥地主,鬥來鬥去就閒聊開了。
這一次思瑤他們組團過來去清河鎮是探險去了,她們問我去幹什麼,是不是也是探險,我說我回去省親,思瑤似乎對我在清河鎮住的這段歷史很好奇,追問我知不知道鬼村。
這名字太詭異了,我第一次都沒聽明白,以爲他們說的是貴村或者什麼的,我說我不知道。
直到思瑤做了一個鬼臉我才弄明白說的是鬼村,我撓了撓頭說,哪裡有村子叫這個名?又是什麼旅遊項目吧。
思瑤說,你不知道麼?前一段時間網絡上很火爆啊,驢友爬山到了一個荒蕪的小村,他們發現了很多怪異的現象,例如明明沒有人住的房間,兩個牀放在那裡,一個牀一塵不染,另一個牀都是灰塵。還有,桌子會動,椅子會突然飛起來,晚上過夜,一個女孩子身上有各種抓痕……太可怕了。
我倒是覺得這個新聞我看過,可是我不知道是在清河鎮,我說,鬼村是你們後起的吧,以前肯定不叫這個名字。不過我離開太久了,你說我也未必知道。
神婆說,這一次我們組團過來,就是去探險的。
我對這個神神叨叨的女孩子本來沒有特別的好感,反倒很有跟她鬥嘴的慾望,我說,你過來捉鬼來了?
神婆白了我一眼說,也不是不可能,說不上先把你捉了。
我這個人其實比較無趣,但是嘴賤,容不得別人佔便宜,我剛要多說幾句,發現那面走過來一個男孩子,也就是思瑤這個歲數,過來站在我們的座位旁,對思瑤說,好啦,我的錯,回來吧。
思瑤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倒是聽話地站了起來,又看了我一眼,眼裡似乎有愧疚。
她說,那我先過去了。
我點了點頭,思瑤過去挽着男孩子的胳膊,神婆這面一臉的壞笑,似乎很高興看到我的表情。
至於我的表情是什麼樣子,我也說不出來,神婆說,都告訴你了,有男友。
我哦了一聲說,那你有沒有啊。
神婆切了一聲說,就憑你想追我?
我呵呵一笑,然後說,我怕你糾纏我而已。
神婆站起來擺了擺手,似乎對我剛剛的話也沒介意,她說,人家小兩口吵架,把你拉進來,那句話叫什麼?算了,不說了,你也怪可憐的。
我說,你是不是覺得男人看到了女人就光想着那種事兒?就不能有點正常的想法?
神婆愣了一下說,也對,說不上能碰到一個同性戀呢。你要說你是柳下惠,那你站起來啊,你看看那裡。
我不服氣地站起來,思瑤也就算是一般漂亮的女孩子,我還真不至於見一面就想怎麼着。站起來之後,神婆指了指那面說,你看那個,看到那個美女了麼?有想法了麼?
女人說另一個女人漂亮,要不然這個女人就是太漂亮了她不得不服氣,要不然就是比她長得還差點她想彰顯一下自己的美貌。
我順着神婆的手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那面坐着一個太漂亮的女孩子,這種漂亮很難形容,看她一眼彷彿一下子其他所有的地方都暗了下去,只留下那麼一個光圈在她的身上,她的動作彷彿都已經變成了慢動作,舉手投足之間帶着一股讓我眩暈的力量。
即便是閱片無數,我也沒看到過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神婆哼了一聲說,男人都這個德行。
我看着那個女孩雪白的鎖骨愣了一陣神,根本沒在意神婆到底在一旁說什麼,不過我漸漸感覺到了自己久旱的玉米地有崛起的趨勢,急忙坐了下去,掩飾了即將而來的尷尬。
神婆說,思瑤就是因爲這個生氣,這個女人叫風月,你聽聽這個名字,風月無邊,帶着一股子的淫蕩。自從上了車,所有男人都圍着她轉,就連大鵬,就是思瑤的男友,這種女朋友坐在身邊的也偷偷地在看。你說思瑤能不生氣?再漂亮也是個勾引男人呢。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不太喜歡別人侮辱我見過一面的即將成爲我孩子他媽的女人,我說,長得漂亮也有罪?
神婆哼了一聲說,明明是我們幾個好友自己組織的探險,外面插進來一個什麼表妹,結果所有男人都雙手贊同。我告訴你,這次探險,有好戲看了。
我說,你們去哪裡?要不然我跟着你們去吧。
神婆說,你不是見一面就這德行了吧,剛剛我跟思瑤兩個人坐在你身邊,怎麼不見你說要跟我們去?
我說,我跟你也說不着,叫風月是吧,我自己去說去。
神婆白了我一眼,哼了一聲走了,我笑了笑,坐了下去,拿起了沒看完的書,繼續讀了下去。
其實我這個人就是嘴賤,嘴上不饒人,過去的人是都怕自己被別人說不正經,現在的人就怕別人說自己正經。
我這面有賊膽沒賊心地開了句玩笑又端起了書,倒是出乎神婆的意料之外,遠遠地看了我一眼,我感覺到了這個目光,跟她對視了一下。
相視無言。
再看書,書上就閃過了一個身影,這個身影我已經遺忘了好多年,猛然之間又想了起來,一股溫暖涌入了心田。
都說青梅竹馬的愛情不算什麼,那個時候我們甚至不知道什麼叫做愛,可這麼多年,大愛的身影依舊閃現在我的腦海裡,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溫暖的記憶,每一次想起來都讓我感到很寧靜,彷彿那個小女孩就在我的身邊,照顧着我,關心着我,用她美麗的大眼睛看着我。
這一次我回來,不光是爲了救自己。
一個女人什麼時候最幸福?
當她結婚的時候。
如果這個詛咒是真的,那麼我要趕在這之前救她。
如果這個詛咒是假的,我也要看着她快快樂樂的出嫁。
火車到了站,我再也沒有跟這羣萍水相逢的人打過招呼,僅僅是拿行李的時候彼此有了一個眼神上的交流跟禮貌性的微笑。
我看到那個風月在一羣男人的簇擁下如同一個女皇。
我看到思瑤的男朋友垂頭喪氣地跟着思瑤的身後,刻意與風月離開了一大段距離。
我看到思瑤的臉上一臉的不高興,我也看到了風月回頭,不知道是對思瑤他們還是對我的嫣然一笑。
下了車之後,大家分了東西,看着他們一羣人簇擁而去,我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不知道去哪裡。
真的感覺到了很寂寞。
我到鎮上找了一家小旅館,先住了下去,天色已經有點暗了,我生命中的第二十九天,就要在這個小鎮的小旅館之中度過。
似乎沒有給我什麼時間感慨,時間就流逝了。
我又聽到了滴答聲,如同定時炸彈的倒計時一樣響徹耳邊。
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