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揮淚告別高二。
只要能把今天最後一門考試混過去。
早晨,一畫推開後窗戶伸着懶腰,對面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又是一個好天氣,今天會有什麼好事在等着她呢?每天早上她都在問這個問題,可哪天也沒好事發生。
小良子又來敲窗戶了,要遲到了,她抓起外套慌里慌張地竄了出去,
外婆跟在後面大喊:“一畫,書包,書包!”
“今天考試,要書包乾嗎?”一畫頭也不回地嚷嚷了一句。
“現在考試都不用手寫了?”外婆驚異。
一畫一個急剎車,轉身接過外婆手裡書包,嬉笑道:“手寫,手寫,還用手寫,嘴噴不算分。”
外婆嗔怪地拿手指頭點了點一畫的腦門,關照她路上小心,考試好好用心,這個外孫女整天迷迷糊糊,丟三落四,真沒讓人少操心,幸虧身邊還有個小良子在。
外婆從來沒把小良子當外人,有好吃的總也要留一份給他,逢年過節,給一畫添新衣服,也少不了小良子的。在外婆眼裡他們倆都是沒有人疼的孩子。外婆的好,小良子也同樣看在眼裡,記在心上。外婆家稍微有需要男孩子出手的事情,小良子都不露聲色地帶手做了。舅舅常外出,小良子在家裡也收拾的井井有條,一個人過的很安靜,很有序。這麼多年下來,在花兒街從來沒看過小良子做過一件不靠譜的事情。
外婆常說,小良子就是她家房後那棵樹,從沒經過任何修剪,現在不但自己枝葉繁茂,還能替別人遮廕庇陽。
一畫把書包往頭上一套,邊穿外套邊往前張望。就這一回臉的功夫,小良子咋沒影兒了呢?
一畫趕着跑兩步,遠遠地發現了前面兩個一高一低的身影。還有叮叮噹噹聲傳來,不用猜,就知道是米團了。
一畫和米團都是帶響的,米團她就愛在身上掛一些小鈴鐺,小玩偶這樣的小玩意。一畫書包裡永遠都不會少了黑白子。因此,她倆一出現在哪裡,都是震耳欲聾型的。
幸虧小良子對任何聲響都沒反應,換別人早給震跑了。
一畫正想起步猛追,一擡頭,突然見他們倆面對面站住了,小良子好像敲了米團腦袋一下,然後拉了一下米團的手,只見米團的臉樂開了花,用胳膊拐了一下小良子,小良子躲了一下,一臉淡淡的笑。
此刻,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一畫還是頓住了腳。
前面的兩個人並排走着,捱得很近,腳步很慢。
一陣大風,一畫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剛出門時的急迫感沒了,每天都走的路,今天突然有些坑坑窪窪的。
路口,米團跟小良子揮手再見。
一畫望着小良子遠去的背影,無端地鬆了口氣。
今天最後一門考試,好好考,拼死也要混個60分!60〈…60〈〈…60〈〈〈〈〈……在無限擴大,擴的再大也不會掉下來摔成90。
米團聽見身後傳來的叮叮噹噹聲,都不願意回頭,除了一畫誰會這麼晚,還會這麼響,生怕人不知道似的。
兩個人總愛忘我地相互鄙視着對方的響。
一畫氣喘吁吁拍了一下米團的肩,“這麼早?”
米團一回頭嗓門特大地說:“早,不早能行嗎?我沒你那麼好命,又是小良子把你敲出來的吧?”
“是啊,習慣了,他不來敲窗戶我能睡到下學期。呃,他走了?”一畫一臉若無其事,打着哈欠說。
米團輕笑一聲:“嗯,你要早點追出來,還能趕得上跟他道別。”
“道啥別啊,每天碰頭打臉的”一畫打着哈哈。
“呵呵,聽起來關係不一般嘛,你炫耀吶?可別忘了你的懶惰都是建立在他的勤奮下的。”米團意味深長地斜楞了一畫一眼。
“拉倒吧,你是不知道,每天睡夢中被人敲窗戶的滋味,心臟時速200,不相信明天你也懶惰一下看看,我去敲你窗戶。”一畫一臉的苦大仇深。
“打住,你來敲窗戶,那一定是在夢遊。明天開始,我要懶惰個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米團突然又喜上眉梢了。
“爲什麼?”一畫大驚,心想懶惰這病毒蔓延的這麼快?
“假期啊!”
“啊啊??……噢!”
她們邊說邊往校門走去。
米團邊走邊回頭,看着走遠了的小良子,意猶未盡地說:“你說他在大學裡會不會被圍攻啊?那裡花癡一定也不少,千萬別讓我看到,否則,叉叉叉!我叉死她們!”
米團晃悠着兩個指頭,貌似一臉認真狀。
“你要想追他,先要學好手語,我可不想給你當傳話筒。再說男人沉默是金,你就是話嘮還想再找個話嘮?”
一畫覺察出米團對小良子有好感,也曾經有意無意地想幫米團從中撮合。他們倆,一個是看着自己長大的的夥伴,一個是自己鐵到不行的蜜友,兩個人都是她的死黨。面對小良子時,只要一想起米糰子,她就無端地仗義起來了。
“那也不能找個啞巴啊!”
米團話趕話地說了出來。
這句話讓剛想講點什麼的一畫,硬生生地把話吞了回去,她覺得胸口很悶。
縱然誰都知道這是事實,她自己也不否認,可還是不能接受好朋友這麼堂而皇之地講出來。
在別人眼裡,看到的只是小良子高大俊朗的外表,當然也不會忽視他的障礙。只有她明白小良子是一個怎樣的男孩,自尊理智,單純善良,還很上進,對人又寬容,甚至還帶有一點點輕易不顯露出來的野性。
一畫知道無論小良子多麼優秀,也不能讓所有人去認同她的觀點,可她一直以爲至少米團可以做到,特別是剛纔看到的那一幕。
可是有些話,無心卻勝似有心。
突然的靜聲,米團知道一畫在意了。
“生氣啦?我嘴巴就愛亂突突。”
“你滿嘴跑火車,我早習慣了。”一畫訕笑着,今天米團有點不正常,自己好像也有點不正常,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友情,原來不是她想象的那樣,自以爲是,卻恰恰不是。看來自己還沒有做到從對方的角度考慮她的心情和感受,想明白了這點,一畫突然覺得自己在友誼的概念上又昇華了不少。
她邊走邊用身子往米團那邊擠,米團趁機拿肩膀撞了她一下,兩個人又樂了。
“四眼的信你打算怎麼回?”一畫看着遠遠閃進教室的四眼,若有所思地問米團。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你以前有沒有接過情書?”
“有啊,不署名的幾封,高一時,高小三還給過我一封。”
“他?不會是給你那一板磚拍傻了吧?”米團一臉壞笑地看着她。“那你給他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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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啊,我幹嗎不回,我直接就在他那信下面給他畫了一塊板磚,還用紅筆點了兩下。
“神!”
這個年齡段的女生或多或少都有接到過情書。
一畫倒沒太在意高小三的情書,那幾封不署名的讓她猜測了大半年,把全校男生逐一排查了一番,也沒找到可疑分子。
她暗罵,寫情書不留名的,忒不道德了。
氣憤難奈,在每一封上用紅筆大大地寫上一個字:閱!
…………
艱難的期末考試終於安全渡過了。
一畫的前期計劃是睡覺;後期計劃是睡懶覺。
外婆在花兒街開了個裁縫鋪子,每天很早就走了。
一畫睡的翻天覆地,氣斷河山的。
可是美夢開始沒兩天,總是被不和諧的敲窗戶聲打斷,她如困獸般跳下牀,一把推開窗戶,對着窗外大喊起來:“你這個周扒皮!周扒皮!周扒皮!~~”
她知道是誰,除了小良子沒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