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文帝大行翌日,楊廣在仁壽宮即位稱帝。
正月,改元大業,赦天下,立妃蕭氏爲皇后,立晉王楊昭爲皇太子。
因隋文帝駕崩,三年內舉國上下不得有慶祝事宜。
在年前,爲了鞏固實力,楊廣命我大哥前往太原,明着是輔佐幷州總管漢王楊諒,實則是監視楊諒的一舉一動。楊諒是隋文帝最小的兒子,統領西起太行山、東至渤海、北達燕門關、南距黃河的52州,長年據守在當時天下出精兵之地,不得不引起初始登基的楊廣忌憚。
長孫府因少了大哥,這個年過得極是冷清。豔姬更是無了興致,總是想着大哥暗自落淚。
李世民、楊曼青倒來得勤……人道楊曼青和我交好,可有誰知道她曾經那般狠毒的推我入水想將我淹死呢?爲了防着她,我只能小心謹慎的行事。
大業元年(605年),正月十五,李世民拉我去看花燈,雖說夜市上沒有往年的煙火燦爛,沒有往年的人聲沸騰,但相比家中而言,還是熱鬧許多。
“唉,人道先帝興漢,重新啓用漢室禮儀。可現在呢,新帝仍舊一如關外蠻子般將他的母妃全盤收下。”
“何止啊。聽說廢太子楊勇尚關押天牢,新帝就將那楊勇的寵妃雲氏納入後宮。”
“可是那個氣死楊勇元配的雲氏?”
“可不?就是她!她還替楊勇生下三個兒子呢。不過,有一說那元配不是氣死的,而是被楊勇和雲氏下毒害死的。”
“誒,我聽說楊勇……”
如果說以往父親對楊廣讚美有加的話,如今父親對楊廣的所作所爲也不敢苟同。
起初楊廣恪盡職守、勤儉愛民,身邊只有一個老婆蕭氏。可自登基以來,他很是貪圖享樂,至於老婆那更是數不勝數,他將隋文帝的女人全盤照收不說,而且還將楊勇的小妾雲氏收進宮中。不但如此,他還將楊勇關押在天牢,決斷如何,只怕也就在這一、兩日了。
在我思緒間,李世民驚喜的指着前方說道:“觀音婢,看,徐德言。”
徐德言?南陳亡朝的駙馬?我順着李世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仍舊是一身白衣道袍,仍舊是糾結的眉頭,手持着半面銅鏡,緩步走在長安的大街上。
“不要去打擾他。”
聽着身後清脆溫溫的聲音,我和李世民驚喜回頭,“如晦!”
笑得若山花爛漫,杜如晦上前拍拍我的頭,又拍拍李世民的肩,“想着你們肯定要來看花燈,不想真遇上了。走啊,前面有家賣糖葫蘆的,味道極好,觀音婢最是喜歡,我們去那裡買兩串去。”
香柳、冰巧和護院忠實的跟在了我們三人身後。
沿路走去,我的眼睛不自覺的被一女子的身影吸引。
之桃神情極是蕭瑟的站在大街上,更爲奇怪的是,她手中居然……居然持着半面銅鏡。
我心猛地一震。聯想到楊曼青說之桃來自於南陳後宮……莫非……難道……想到這裡,我急急的往之桃的方向跑去。
李世民和杜如晦同時吃了一驚,一邊喚着‘觀音婢’,一邊追了上來。
我站定在之桃的面前,“你是樂昌嗎?”眼見着之桃瞬間蒼白的臉,我再度出聲,“你認識徐德言嗎?”
“你……你……長孫姑娘……”之桃手中的銅鏡捏得更緊了,我能夠看到那本應該透着胭脂色的指甲已是泛出淺白。
這個世間,若真能破鏡重圓,該得多大的緣分。不做它想,我一把抓住之桃的手,“你隨我來。”不由之桃反對,我抓着她的手,一路向着徐德言所走的方向追去。
但願一切還來得及!
真好啊……在街道最爲不顯眼的地方,我看見前面那個熟悉的、孤獨的身影,我站定身子,大喊一聲,“徐德言。”
那孤寂的身影恍然一怔,緩緩回頭。緊接着,‘叮噹’兩聲清脆的響聲,徐德言和之桃手中的銅鏡皆摔在了地上。
“德言。”
“樂昌。”
“真的是你?”
看着跑到我面前,似有所悟的瞪着我的李世民和杜如晦二人……第一次,我小有得意的看着他們。
之桃果然是樂昌公主。
我們幾人,正好爲他們夫妻提供了一個可以說話的嚴密空間……
隨着楊廣、楊素的大軍衝進南陳皇宮,樂昌裝扮成了宮女僥倖躲過一劫,但因了美貌被楊素看中,擄回府中當了舞姬。
而徐德言在戰爭中被兩方的軍隊衝散,當他回去找公主的時候已不見了蹤影,數年尋覓終不得見,這才抱着最後的希望來到長安……
只是如今,一個是流落街頭靠寫字畫畫爲生的落拓書生。一個是越王府中身份卑微的奴籍舞姬,縱然相見又如何?
見之不得,還不如相忘於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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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肖鳳、13916052113的鑽鑽、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