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再醒來的時候,洛輕言已經不在身旁了,坐起身來,便瞧見紫蘇立在門口。雲裳輕喚了一聲紫蘇,紫蘇便連忙走了過來,連忙爲雲裳整理了一下睡得稍稍有些亂了的髮髻。
雲裳看了紫蘇一眼,便輕聲問道:“王爺可有說去了哪兒?”
紫蘇搖了搖頭,幫雲裳整了整衣裳,一面輕聲道:“王爺只吩咐奴婢不要打擾王妃,說王妃醒了之後可以在府中隨意走走,他待會兒回來陪王妃用晚膳。”
雲裳點了點頭,“現在什麼時辰了?”
紫蘇連忙應着,“快要到酉時了。”
雲裳輕輕頷首,喃喃自語道,“快到酉時了,那麼王爺應當很快便會回來了,就不去府中散步了吧。”
紫蘇幫雲裳整理好了,便退到了一旁。雲裳走到書架前,看了看書架上的書,倒是有些出乎意料,都是些尋常書籍,百家姓三字經這樣的啓蒙書籍都有,孫子兵法之類的亦是有的,不過再深入一些的,便沒什麼了。
這些書雲裳便是閉着眼都能默出來,雲裳倒也沒什麼興致,便轉身吩咐着紫蘇道:“待會兒讓人將我馬車上的書都搬進來吧。”雲裳將隨手抽下來的書放回了遠處,吶吶地道,“只怕得要段時日才能回錦城了。”
索性沒有等太久,洛輕言便回來了。紫蘇便出了門和門外的小廝商量着上晚膳,雲裳接過洛輕言脫下來的披風,輕聲問道,“方纔一路走來,這蒼南城倒是未曾瞧見有要打仗時候的緊張氣息,士兵如今都在哪兒呢?你又準備如何安排?”
洛輕言看了雲裳一眼,眼中俱是笑意,“你這剛一來,便操心上了。這城中細作也不少,倉覺青肅早便知曉我到了蒼南城,我自是不會讓他知曉我的將士們都在何處的。只怕他以爲我在這蒼南城中,士兵便不會離我太遠。前段時日,有好些人在這蒼南城附近的幾座山上都已經搜過了呢。”
“你不打算從蒼南城入手?”雲裳愣了愣,這與此前商議好的戰略有些不一樣呀。
洛輕言見雲裳呆呆愣愣地模樣,面上的笑意便像是被點着了一般,一直便不曾從眼中褪去過,“我的目的從來都是打勝仗,至於從哪裡開始打,這並不重要。”
“可是你人在蒼南城啊?將士不在,如何指揮?”雲裳渾然不知洛輕言打的究竟是什麼主意,眼中滿是濃濃地詫異。
晚膳已經準備好了,放在了桌子上,洛輕言沒有回答雲裳的問題,便扶着雲裳出了內室。
雲裳望着桌子上的兩個碗,卻發現了問題,照理說來,洛輕言帶兵攻打蒼南,華國公和柳吟風都是應當在的,可是到了蒼南都大半日了,卻從未見到過兩人。雲裳心中便有了猜測,“你在蒼南城中吸引倉覺青肅的目光,華國公和柳吟風帶兵避開了蒼南,奇襲夜郎國兵馬?”
洛輕言笑了笑,不說對,也不說不對,只笑着望着雲裳,“快吃飯,都快要涼了。”
雲裳冷哼了一聲,端起碗吃了起來。
用了晚膳,洛輕言倒是沒有再離開,而是讓人搬了一個沙盤到屋中來,笑着對着雲裳道:“左右也閒着無事,不如我們來玩沙盤對戰吧。”
雲裳站起身來,走到沙盤前看了看,發現沙盤之上卻正是附近幾個地方的地勢。蒼南,甘瀅,靈溪。夜郎國叫木託,扎那,墨淮。夜郎國三城皆是平坦之地,但水源十分缺乏。蒼南爲丘陵,山勢較緩,甘瀅爲高山,靈溪,地勢最爲平緩,且水源豐富,土地肥沃,一條叫做柳江的河穿城而過。
雲裳目光定定地望着沙盤之上,良久,才笑着應道:“好啊,王爺要執攻方還是守方?”
洛輕言笑了笑道,“按照這場戰爭的角色來說,夜郎國是攻方,只是目前的局勢,是我們想要奇襲夜郎國,夜郎國算是守方,那便守方吧。”
雲裳挑了挑眉,笑着應了下來,“好呀,待看我如何打得你丟盔棄甲,跪地求饒。”
雲裳話倒是說得賊滿,洛輕言挑了挑眉,笑着道:“唔,那爲夫便只好拭目以待了。”說着便拿起了一旁的藍色旗子,一一插到了沙盤之中。
雲裳仔仔細細地瞧着,洛輕言在靈溪城外,步兵騎兵弓箭兵各布了一隊,蒼南城到靈溪城的中間,還在丘陵之後埋伏了許多步兵。
“這裡也有?”雲裳瞪大了眼,擡起眼望向洛輕言,卻見洛輕言只是挑了挑眉,沒有應答,卻又拿了一排弓箭手,在蒼南城對面的木託城布了下來。
雲裳有些不樂意了,“不對啊,王爺你是想要奇襲夜郎國的軍隊,應當事事保密的,爲何倉覺青肅竟然有可能發現王爺,還在這麼多的位置設下埋伏。七王爺不是尚在靈溪城嗎?這靈溪城到蒼南城之間,怎麼會……”
雲裳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既然倉覺青肅都知曉了洛輕言在蒼南,七王爺定然也是知道的。洛輕言的暗衛消息絕對準確,若是在靈溪城和蒼南城之間,倉覺青肅都佈下了埋伏,便唯有一種可能,七王爺……
全然背叛了夏國。
不,準確的說,不是背叛了夏國。七王爺的目的,只是聯手倉覺青肅,除掉洛輕言。
就像當初除掉太子一樣。
雲裳眯了眯眼,目光中泛起一抹嗜血的光芒來。
“我已經布好防了,請問夫人,意欲如何進攻啊?”洛輕言卻似乎一點兒也不生氣的模樣,只是笑眯眯地望着雲裳。
雲裳這纔將目光望向了沙盤之上,進,木託有重兵把守,退,蒼南城和靈溪城之前設有重重埋伏。倒確實是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雲裳擡起眼來,有些出神地望着洛輕言眼睛下面的黑色陰影,沉默了良久,纔拿起放置在一旁的紅色小旗,快速往沙盤上一連插了一整排,最前面有弓箭手探路,弓箭手之後是騎兵,而後是步兵,步兵之後是槍兵,槍兵之後,又是弓箭手。整整齊齊地排列呈了一排,在沙盤之上顯得異常的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