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極洞。
夜。
張榮方緩緩睜開雙眼，從調息入定中回神過來。
漆黑的洞內，只有牆壁上插着的一根火把，還散發着淡淡黃光。
火把快要燃盡，光線越發黯淡。
洞外藍黑色的天空中繁星點點，隱有微風灌入。
嘩啦。
他站起身，取了一張新的人皮面具，貼在臉上，然後慢慢朝着洞外走去。
柔和的夜風從他身側劃過，宛如輕柔的薄紗拂過皮膚。
出了天極洞，外面是視野深邃的白霧峽谷。
但張榮方此時的視線，沒有落在峽谷上，而是落在對面矮一些的一處山巔上。
山巔處，此時正站立着一人。
那人頭髮花白，面戴黑巾，雙眼眼角有着細長魚尾紋，看得出已經很蒼老了。
但依舊掩蓋不住他那雙極其明亮的眼睛。
就好像此時夜空中的星光都被反射映照在其中一般。
啪。
忽然間，那人身形一動，竟然憑空從山巔飛撲而下。
他身後背部豁然張開一對寬大黑色蝠翼，那似乎是類似翼裝飛行的裝備。
藉助這裝備，此人飛速滑翔，朝着張榮方這邊山壁撲來。
沒有遲疑。
張榮方迅速縱身，往峽谷一跳，雙手連環在巖壁上刺入，扣緊，宛如壁虎般，飛快往下滑去。
不多時，兩人一前一後抵達峽谷底部。
谷底亂石崎嶇，細小的溪流宛如血管般散佈在石縫間，只能聽到細微輕響。
這裡霧氣瀰漫，星光月光更加朦朧無法觸及，顯得更是幽暗。
常人看來，估計只能看到兩道人影輕輕滑落，站定後對峙而立。
但在此時的張榮方眼裡，一切宛如白晝，清晰可見。
嗚~~~
遠處響起不知名的動物吼叫，驚起一連串此起彼伏的猿猴啼叫。
越發顯得這片山林谷地荒涼原始。
“你是什麼人？”張榮方率先出聲。
“之前你不是已經見過本門三個不成器之人？”老者平靜回答。
“所以你也是千石門之人？前來尋仇的？”張榮方心中一動。
“尋仇倒不至於，只是對這天極洞，有些想法罷了。當然，大道教底細如何，想必伱也比我們更清楚。以你的武藝，應該不是其中泛泛之輩。來搭把手？”
那老者語氣平和，完全不像是前來爭奪寶藥的。
這讓張榮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逆教的帶頭人張雲啓。
此時此刻，他也從對方身上隱隱感受到，一絲類似張雲啓這樣的帶頭人的氣質。
顯然，這次的人絕對不是之前那三個的尋常貨色。
“好。”
當即，他眼神沉凝起來，身體重心下移，注視對方。
老者同樣身上肌肉緊繃起來，渾身氣血宛如一團團旋渦，在體表肌肉層高速旋轉。
嘭！
剎那間，兩人同時動身，朝對方撲去。
兩道虛影在黑夜中同時踩中兩塊大石。
咔嚓一下大石碎裂，兩人四臂交擊，宛如四把斬刀，硬碰硬落在對方手上。
當！
巨大沉重的撞擊聲響起，張榮方身體一顫，居然被硬生生壓得往後退開。
他雙腿在亂石上連退數步，踩碎數塊白石，纔看向對面老者。
“好大的力量”他此時心中也有些心驚。
對方居然也是和他一樣，是以硬功爲主。
而且關鍵是，他如今一身力量，疊加了鐵布衫和十三太保橫練，如今武功總品級，已經到了十七品。
這已經是人體此時的開發極限了。
他明顯能感覺到，十三太保橫練突破新的品級後，對全身的增幅微乎其微。
顯然品級的突破，以後已經沒什麼用了。
十三太保橫練這門硬功，一層分爲入門，掌握，圓滿，加上破限。每個階段兩點，一層就需要花費九點，才能突破。
這麼算起來，對他而言並不划算。
若非他想要練就不壞之軀，必須要錘鍊身體各個部位。他其實更想把屬性點全部堆到生命值裡。
“你的力量纔是.沒想到這麼一個天極洞，居然還能遇到你這般高手”
老者此時的語氣反而比他更驚訝。
他已經很久沒遇到過這般強悍高手了。
自從踏入三空極限，無法突破宗師，只能拜神之後。
他的力量比起之前又再度被拔高一大截。
拜神對身體的強化和增幅，不光讓他一下回到巔峰時期，更是讓其原本的力量，也得到了更多增強。
原本以爲這趟過來，只是隨便走個過場，把這大道教的高手逼走就了事。
可沒想到
“再來！”
他當即腳下踏步，屬於千石門的核心武學的金石功，陡然全力展開。
金石功重力量，一舉一動一招一式，都能有沛然之力。
在整個感應門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力量型分支。
這門武學出手快，不求精準，只求擊中對手。
因爲只要挨着對方一下，只要一點點，就能造成極爲可觀的傷害。
此時張榮方也毫不示弱，十三太保橫練轉化後，本就增長氣力，加上他早已超越了當年韓十三的武功品級。
將這一身的肌肉力量，錘鍊到了人體能夠達到的極限。
可以說，此時此刻，最不怕硬碰硬的就是他。
當即，兩人在谷底不斷揮動雙掌雙拳。
拳掌化爲雨點般擊打向對方，每一次對撞都發出宛如悶雷般炸響。
連續數十招，張榮方隱隱感覺手掌刺痛，已經開始腫脹流血了。
而對面老者依舊面不改色，其手掌安然無恙，還是粗糙宛如朽木，和一開始一模一樣。
嘭！
再度重重一掌，兩人分別退開。
他目光沉凝，盯着張榮方。
“你是哪一省的大道教高層？可否告知姓名？”
對方明顯沒有拜神，就這還能和他打成這樣，可見其實力。
畢竟，他本就是硬功出身，金石功素以力量防禦爲尊。
之後拜神後，靈絡強化身軀，使得他一身硬功更上數層。
拜神後就是普通靈衛都能變得刀槍不入，非寶刀火器不能傷。
更別說他這般的三空超品，增幅更多。
所以，對方能和他硬碰硬到這個層次，已經讓其驚訝了。
老者繼續道：“老夫閆申軍，乃千石門左護法。”他先報出自己姓名，也算誠意。
張榮方一愣，原本他還打算繼續硬碰硬打下去。
他現在破限技沒用，極限態兩個沒開，重山疊加也沒用。
對方也明顯沒動用全力，破限技極限態都沒用。
怎麼就直接開始聊天了？
黑暗裡，看不怎麼清他的面色，但那閆申軍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
“閣下應該是纔出天寶宮吧？”他笑了笑，“到了我們這般層面，一般不會輕易打生打死。辛辛苦苦練到這個地步，求的是什麼？是動不動就你殺我，我殺你麼？
當然不是。我等求的是安定，是享受生活。所以大部分時候，先試探一二，看看雙方是否同級，有無談話資格？沒有就殺掉。有，便試着聊聊。說不定之後也會成爲朋友呢？”
他頓了頓：“畢竟一把年紀了，誰都有子嗣後人，嬌妻美眷，打打殺殺那是二愣子愣頭青才幹之事。擁有的越多，自然也越怕死。”
“.”這話說得張榮方一下都清醒過來。
好特麼有道理
確實，只有那些一無所有之人，纔會動不動就拼上自己性命，去爭取搶奪東西。
但凡有點家底，有點牽掛的人，都會相當惜命。
“老哥說得極是。”張榮方點頭，“可怎麼才能判斷，你我是否有談的資格？光靠剛剛那點試手？”
他此時手掌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上百的生命值，此時已經初步體現出威力。
繼耐力變強之後，恢復力也開始明顯增強。
“小兄弟倒是小心，不過你也確實說得對。你殺了我千石門的好手，終歸是要給個交代。”閆申軍笑道。
“所以，小心了！”
他話音剛落，身體猛然膨脹，微微變大，皮膚泛紅發黑，面部無數血管凸起，赫然正是大部分極限態共有的外貌體現。
“此乃我千石門極限態：石雨。閣下小心了。”
張榮方不再回話，雙手擺出三角。
“臨界！”
他聲音震動，傳遍全身。細微震動彷彿一把鑰匙，迅速開啓所有氣血流速。
剎那間，他全身皮膚同樣膨脹變大，無數血絲染紅眼白，在瞳孔處匯聚。
體型身高也微微變大，彷彿整個大了一圈。
在這個狀態下，他的尋常招數，無論力量還是速度，都能維持在使用破限技的大半水準。
在這個狀態再用破限技，會爆發處極其恐怖的殺傷力。
“再來！”
嘭的一下，閆申軍腳下碎石炸開，人宛如炮彈般衝向張榮方。
轟！
兩人拳頭對拳頭，狠狠撞擊在一起。
兩邊的肌肉骨骼都被巨大反震力擠壓，試圖將對方擊退。
但出乎預料的是，這一次兩人同時後退，被反震力震得腳下不穩，連退數步。
一點點血點從張榮方手上滴落。
這是硬功上的差距。
他的硬功比拼不過對面的閆申軍。
以往他都是依靠身法和爆發出招，克敵制勝。
這一次單純的硬碰硬，還是第一回。
“看來在硬功上，我還差得遠.不過也到此爲止吧。”
張榮方吐出一口熱氣，眼神冷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