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紫靠着一根柱子坐了下去,刀就靠在她的身上,任由剛纔那個女人爲她處理傷口,一言不發。
好像這些人將要做的事,她一點都不關心一般。
我倒有點好奇了,她一直在保護着這些普通人,現在這些人馬上就要死了,她反而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出來。這是爲什麼呢?說實話我不是很理解。也許這一次,是這些普通人自己求死吧。所以她並不在意。
只是,在這些人被那個新產生的異能者殺掉之後,那個新異能者會不會發了瘋一樣也要她的命呢?誰知道呢?也許她對於這件事情也不是很在意吧。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漢大聲說:“快點,這傢伙就快斷氣了。”
他轉身走了幾步,在視野裡面消失了,一會兒之後再次出現,手裡拿着一把斧頭,斧頭上面還帶着血。如果這只是一把普通的斧頭的話,他大沒有必要這麼拿着的,估計這把斧頭正是那個異能者的。那上面的血應該也有李紫的。
這斧頭很長,拄在了地上,說道:“快點,不要被外面的人發現了。”
看來那個異能者還是有好幾個同伴。安照他們剛纔的話聽來,應該是有四個同伴的。只是現在都沒有進來,是在外面抽菸吹牛呢,還是在獵殺其他的異能者呢?鬼才知道呢。
我對於那幾個現在沒有進來的傢伙不是很關心,現在最重要的是這個將要產生的新異能者到底是誰。會不會是劫財色?
如果是那小子的話,我還是可以放心的;怕就怕是另外一個傢伙,那樣的話,不僅李紫會有危險,而且劫財色也難逃一死。
如果他也要殺劫財色的話,我是不是要表一下態?衝出來?跟他大打一場?還是眼睜睜地看着劫財色去死?
說實話我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去做。如果劫財色跟那個大漢和老頭一樣,也一心自尋死路,那我還能阻止他嗎?
也許是現在這個時候,要是哪個人主動站出來說他得到異能的話,估計反而得不到,因爲大家會認爲他有私心。所以他們才保持了沉默。現在這些普通人裡面,也許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的。
大漢說道:“何衝吧。大家看怎麼樣?”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當中一個很沉默的人身上,那傢伙也受了傷,不過看起來並不是太重。
老頭說道:“可是……他受傷了……”
大漢說道:“他的傷倒是不重。而且他的決心和態度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把命交給他,我也放心。”
老頭點了點頭。
何沖走了出來。他並沒有說話,而是表情嚴肅,緊緊咬着嘴脣,惡狠狠地瞪着地上的那個快要死的異能者。
大漢對他點點頭。
何衝這才轉頭看着周圍的普通人。
有些人開始點頭。
大漢把斧頭交給了他。
何衝這傢伙看起來比較年輕,應該只有二十歲左右,身體倒是蠻結實的,赤着上身,渾身都是爆炸的肌肉,不過腰間纏着繃帶,看來是先前跟異能者交戰受了傷。不過這傷並不影響他的行動。說實話,如果選沒有受傷的傢伙的話,我還是會感到意外的,畢竟沒有受傷的,要麼就是膽小鬼,要麼就是沒有戰鬥力的。而這個何衝現在看來不僅有戰鬥力和經驗,更重要的是他還是一個普通人的時候就敢跟異能者對戰。這點纔是最重要的。而且他受傷還不太重。
何衝把斧頭放到了地上,往掌心裡面吐了口水,搓動着雙手。周圍的人盯着他的一舉一動,沒有人說話,幾乎連呼吸都屏住了。
他雙手抓起了斧頭,高高舉起,然後狠狠劈下。
血光暴起,血水幾乎濺了他一臉。沒有人驚呼出聲,但是我看到很多人的呼吸都很急。何衝面色兇狠,再次舉起斧頭,看起來這斧頭似乎被骨頭卡住了,所以他擡起一隻腳踏在了那一動不動的異能者的身體上面,斧頭狠狠地往上提,終於提了起來,又是一股噴泉一樣的血水冒了起來,他的口張了張,看起來似乎有點想吐的衝動。不過他並沒有吐出來,反而把這股氣從嘴巴里面吼了起來,他大喊一聲,再次舉高了斧頭,再次劈下。
一斧接着一斧,除了第一斧他沒有出聲之外,其餘的幾斧他都要喊上一嗓子。直到把那個異能者劈得血肉模糊,血水不斷在地上流動擴大着地盤,只是地盤再大也沒有用了,因爲那個異能者已經死掉了。
新的異能者產生了。
老頭顫抖着聲音說:“他已經……死了。”
大漢也說道:“夠了。”他伸手想去抓住何衝的斧頭,但是這個時候何衝幾乎已經瘋狂了,狠狠一甩,大漢那高大的身體竟然被他甩得往前衝了幾步,腳踩在了地上的血跡上面,滑了一跤。
何衝並不理會老頭的話,再次高舉了斧頭,又劈了兩斧頭,這才扔下了斧頭,重重地喘着氣,額上汗如瀑布。
他忽然彎了腰下去,兩手撐在膝上,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倒是周圍的大部分人並沒有吐,吐的只是少部分而已。他們似乎比何衝更加麻木。
一個四五十歲的人問道:“怎麼樣?感覺到了嗎?”
人們緊緊看着何衝,看那狂熱的眼神,是想看出他到底有沒有得到異能。
何衝依然在嘔吐着,他抹了一把嘴,站直了身體,點了點頭。
人羣發出了一聲歡呼。何衝一臉痛苦,而他們卻一臉興奮。好像是他們得到了異能一樣。
這羣瘋子!
我幾乎都要吐出來了。現在我身上的壓力已經不算重了,要是我想動的話,還是能動的,所以如果沒有這些人在場的話,我會衝出來的。但是我現在還想看看他們到底會怎麼做,還有劫財色到底會怎麼選擇。
大漢這時已經爬了起來,伸手從臉上抹了一把血,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嘿嘿笑了一聲,說:“這就是人血,可惜我們並沒有。但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呢?不過就是鹹的而已。”
他邁步走到了何衝面前,彎腰撿起了斧頭,鄭重地交到了何衝的手中,“爽快點,這裡下刀,還請你等下挖個坑把我埋了。”一邊說着一邊作了一個劃他自己脖子的動作。
何衝緊緊地盯着他,沒有作聲,過了兩秒或者三秒之後,他才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大漢用獨手拍着他的肩膀,說:“記住,殺光那些外面的瘋子,見一個,殺一個,當然,打不過的就不要逞強了。”
何衝再次點頭。
然後大漢閉上了眼睛。
很多人閉上了眼睛。不過老頭走到了大漢的後面,“我第二個。”他竟然開始了排隊這項傳統。
“我第三個!”一個受傷很重拄着柺杖的傢伙艱難地走了出來,排在了老頭的身後。
越來越多的人走了出來,自覺地排在了後面。排起了一條長長的隊伍。
劫財色坐在李紫的身旁,他臉上說不出的蒼白神色,顯示出他內心的掙扎。他會作出怎麼樣的選擇呢?
誰又知道呢?
沒有作出選擇的人越來越少。也許是羣體效應,最後就連那個原先在幫李紫處理傷口的女人都走過去排隊了。然後,就只剩下了劫財色和李紫。
李紫沒有去排隊當然說得過去。但是當大家看到劫財色時,臉色還是比較難看的。
有人啐了一口。不過劫財色並不去看。
大漢說道:“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自由,動手吧。痛快點,送我們上路。”
何衝看着這一列長長的隊伍,咬咬牙,揮起了斧頭。
沒有人驚呼,也沒有人哭泣。
這些人已經不能稱之爲人了。他們變成了怪物,變成了木頭,變成了沒有生命也沒有靈魂的奇特物種。也許這就是他們自認爲最好的歸宿。
當那顆如果在古代大概可以稱之爲大好頭顱的頭滾到地上時,發出了輕微的響聲,然後是一聲更大的響聲,那是大漢的身體倒了下去。他們沒有血,所以看起來何衝殺起來似乎顯得更加輕鬆。
他沒有吐,而是不斷揮動着斧頭,就像是在砍樹一樣,一個又一個倒了下去。在他的想象中,或許倒下去的只是一棵又一棵的樹而已。砍樹嘛,原本就不會流血的。有什麼罪惡感呢?
一聲又一聲的沉悶的聲音傳來。我不禁閉上了眼睛,不忍再去看。
那些赴死的傢伙,竟然沒有一個人出聲。他們真的已經完給瘋掉了,喪失了他們的理智。他們的想法我永遠也不會認同,我也永遠不會這麼做的。
得到了異能的何衝的動作越來越快,而且他似乎在這種砍殺中得到了某種奇怪的快感,在行動間竟然產生了風聲。所以我再次睜開了眼睛。何衝幾乎變成了一股狂風,從隊伍的前頭一路往後面捲過去。而且他的手法非常沉穩,一斧一個人頭。
這收人頭的手法簡直可以稱之爲藝術了。
但是沒有人拍手說精彩。
轉眼之間,人頭被收割一空,何衝終於停下了身影。地上倒着一長條的不完整的人體。
他重重地喘了口氣,然後一步一步往李紫走過去。
李紫沒有動,她還在閉着眼睛,但是劫財色卻睜大着眼睛盯着他。看起來劫財色有些緊張。
任誰都會緊張的。因爲這個何衝剛剛殺了幾十個人。
在李紫面前大概五步左右,何衝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他盯着李紫。
難道這個時候他殺得興起,要連李紫和劫財色也幹掉嗎?
何衝重重地呼吸着,像是心裡面在作着鬥爭。不過很快他就放鬆了緊緊握着的斧頭,以一頭重重地拄在了地上,發出了當的一聲響。
這一聲久久地迴響着,然後他說:“你們處理一下他們的屍體吧。”
說完之後他就往外面走去。
劫財色的嘴巴動了動,大着膽子說:“他們不是……交待……”
這小子這個時候還敢頂嘴?難道還要何衝親自處理?
何衝頭也不回地說:“我怕我會吐。”
我有點懷疑我是不是聽錯了。他說的到底是“吐”還是“哭”呢?誰又知道呢?
劫財色一怔。
何衝繼續往前走,丟下了一句話:“還有,原來他們是五個人……不過其他四個都死掉了,被剛纔那個暗殺了,所以纔會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一個進來。我們還是分開吧,我怕我會忍不住動手。”
我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