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敢相信老冥王所說的話。我問道:“他們是活人?你怎麼看出來的?”
老冥王有些不滿的說道:“難道活人和死人我還分辨不出來嗎?我們休息一會,然後就出發。”
胡鬧和小馬早就走了。我們四個人坐在地上,開始打坐練功。一個小時之後,我們連日趕路的疲憊總算消失不見了。
贔屓說道:“我們這些東西,用不着的都扔了吧。前面還有幾百米,但是走起來肯定不輕鬆。”
我們深有同感,將隨身帶的東西,能扔的都扔在路邊了。然後,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
開始的時候,這裡只是冷。冷得讓人發抖。但是漸漸地,冷氣變成了陰氣,即使是我們,也感覺有些寸步難行了。
無雙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不過掩飾不住興奮:“看來,魚眼的確在這裡。這些陰氣,別的地方不可能形成。”
我沉默的點了點頭,咬緊牙關,和這無盡的陰氣相抗衡。如果是寒冷,對我們造不成什麼傷害,頂多多穿一件衣服就夠了。但是這種陰氣,任何衣服都擋不住,它們穿透了衣服,穿透了皮肉,直接凍住了我們的魂魄。
我們又走了一段之後。我感覺到全身都已經麻木了。
我的兩條腿機械的跟着隊伍,向前邁了兩步。山路並不平整,我的面前出現了一塊不小的石頭。
我努力的擡起腿來,想要從石頭上面跨過去。然而,平時很輕鬆的一個動作,現在做起來,卻千難萬難。
我勉強擡起腿來,邁到一半的時候,卻再也使不上力氣了。然後,撲通一聲,我摔倒在地上。
我的臉磕在石頭上,被尖利的石頭劃破了。血液流出來,沾染在石頭上,瞬間,就凝固在上面了。
無雙聽見聲音,馬上回過頭來,蹲下來拉我起來。然而,她蹲下之後,卻再也站不起來了。
贔屓和老冥王走過來,將我們兩個拽了起來。
老冥王指指前面,說道:“你們看,近在咫尺了。咱們堅持一下。”
我苦笑的看着前面的一些綠色,嘆息道:“這段距離,確實算得上是近在咫尺了。只可惜,太難走了。”
贔屓擺了擺手,說道:“他們堅持不住了。這裡的陰氣像是刀一樣。罷了,你們跟在我身後,小心點。”
隨後,贔屓抖了抖身子,化作本體。悠悠的向前走。
贔屓雖然元氣大傷,但是它的本體畢竟比我們要強得多。
這時候,贔屓的身體像是一座小山一樣。擋在我們身前。
老冥王拉着我和無雙,一步步的向前走。那些陰氣被贔屓擋下了大半。我們走起來,當真輕鬆多了。
這樣走了幾十步之後。贔屓的速度也漸漸地慢了下來。隨後,我聽到一個疲憊的聲音:“你們三個,幫我一把。”
老冥王馬上會意,向我和無雙說說道:“你們兩個不要管,緊緊地跟着贔屓。”
然後,她伸出手,將身上的陽氣灌注到贔屓體內。
贔屓的身子猛然一震,隨後,速度加快了少許。
這時候,換成了我和無雙拉着老冥王,跟着贔屓一步一拐的向前走。
雖然大部分的陰風被贔屓擋住了,但是遺漏出來的餘風,也足以讓我們全力對付了。老冥王難以分心,被陰風颳得滿色蒼白,氣若游絲。
我搖搖頭,說道:“不能這樣了,再走下去就出人命了。”
老冥王的手仍然抵在贔屓背上,她微微的搖頭,有些虛弱的說道:“不能停下來。不然的話,一樣是死。”
我說道:“老祖,你休息一會,換上我和無雙。”
老冥王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同意了。這時候她並沒有強撐着,因爲她也知道,這時候她已經快要油盡燈枯了。
我和無雙把老冥王換下來,然後將體內的陽氣灌注到贔屓體內。與此同時,周圍的陰風開始向我們身體裡面鑽進去。
失去了大部分陽氣的抵禦,我感覺我正在一步步的崩潰,身子像是有千萬把刀在割一樣。
我的意識漸漸地開始有些模糊,我晃了晃腦袋,忽然發現,我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我驚慌的大叫:“無雙,你怎麼樣了?我怎麼看不到路了?”
無雙的聲音比我要淡定一些,不過也好不到哪去。她在我身邊說道:“我也看不到了。估計是陰風把眼睛刮壞了吧。”
然後,我感覺有隻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估計是老冥王的。
再走了幾步之後,我已經感覺不到我的腿了。只能通過贔屓來回的晃動,推測出我們仍然在前進。
然後,我感覺身子歪了歪。然後一聲悶響,在耳邊傳過來。
我思考了一會,這時候才意識到,我可能是摔倒在地上了。然而,我這時候卻沒有任何感覺了。
我感覺有人在拖我。沒錯,他們沒有把我扶起來,只是向前緩慢地拖着走。這說明,旁邊的三個人也已經精疲力竭了。
我不知道距離那片森林還有多遠。不過我很擔心,在我們到達目的地之前,就已經死掉了。
這樣過了幾分鐘之後,我忽然感覺到一絲暖意。我心中一陣竊喜:“難道得救了?”
然而,下一秒我就感覺到一團火熱。從四面八方包裹起來。我感覺我進了一家鐵匠鋪,在爐子上燒的通紅。然後放在砧板上,不斷地敲打,變形。
我的皮肉發生了彎曲,一點點的被砸扁……然後,我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睛。發現天地間一片模糊。有個聲音在我耳邊說:“醒了?”
是老冥王的聲音。我點了點頭。
老冥王說道:“彆着急,你的眼睛過一會就會恢復過來。你先休息一會。”
我答應了一聲,然後靜靜地躺着。與此同時,我感覺一陣磅礴的生機涌入到身體中來。我原本已經破敗不堪的身體,漸漸地復原了。
我睜開眼睛,看見老冥王和贔屓坐在我旁邊。而無雙和雙目緊閉,與我並排躺着。
我看了看她,只見她呼吸均勻,看來並沒有受太大傷害。估計過一會就會醒過來。
我掙扎着坐起來,說道:“剛纔我夢見一團烈火,在燒我。”
老冥王點點頭:“沒錯。是陽氣。我們現在已經在魚眼的最中央了。”
我嗯了一聲,四下打量了一番。這時候我發現。我們周圍站着很多全身赤裸的人。他們面無表情的看着我們,戒備森嚴的樣子。
我問老冥王:“他們是怎麼回事?”
老冥王無奈的說道:“我們現在是囚犯,這些人把我們拖進來的。然後將我們關在這裡了。”
我撓撓頭:“既然我們在魚眼中,那麼瘦子呢?”
老冥王搖搖頭,顯然也是一籌莫展。
十幾分鍾後,無雙也醒過來了。她揉着腦袋看了看周圍,說道:“看來我們是得救了啊。”然後她看了看周圍的人:“哎?這些人是活人嗎?真是奇怪。”
我問道:“怎麼奇怪了?”
無雙說道:“這些人身體裡面有陰陽二氣。但是卻又感覺不到魂魄。他們到底是不是活人?”
無雙剛剛說完。我們頭頂上傳來一個聲音:“他們還不算是活人。”
我嚇了一跳,問道:“誰在說話?”
那人嘿嘿笑了一聲:“許由,你連救命恩人都不認識了嗎?”
然後,我看見有一株樹苗破土而出,在幾分鐘內,長成一顆參天大樹。然後,迅速的結出果子來。這果子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一個金身羅漢的模樣。
這羅漢微笑的看着我們,然後從樹上走了下來。此人正是方丈。
我詫異的看着他:“怎麼是你?你不是陽眼嗎?”
方丈笑道:“對啊,陰中有陽。不是我,難道是瘦子嗎?”
我一拍腦袋:“沒錯。沒錯,就是你。我倒忘了這茬了。”
方丈坐下來,問道:“你們怎麼找到這裡來了?啊,我明白了,是爲了你們那孩子吧?”
我點點頭:“沒錯。不過也是爲了你。怎麼樣,你要不要離開這裡?”
方丈嘆了口氣:“我不能輕易離開啊。一旦我離開了。這天地大陣又要亂掉了。”
無雙惋惜的看着方丈:“那你太可憐了。不過你知道我的女兒在哪嗎?是生是死?”
方丈指了指旁邊那幾個人:“等他們真正的活過來的時候,你們就可以見到那小姑娘了。”
我問道:“他們什麼時候活過來?”
方丈說道:“這個地方,陰陽交會。所以他們能化作人形。不過你們也感覺到了。他們雖然能化作人形,但是陰陽二氣,並不足以形成魂魄。他們還需要時間,需要陰陽互相配合,然後……”
方丈說的有點繞,但是我聽得腦門上冒汗:“方丈,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的孩子,變成兩股氣了?”
方丈見我這麼問,居然沉默了。
他的沉默,基本上就等於默認了。我抹了一把臉,定了定神,一字一頓的問道:“你說清楚,她到底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