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又住了一星期,醫生再三確定他確實病情穩定了方准許他回家休養,至於失憶,按林醫生說,頭部檢驗出來並沒有發現異常,許是神經系統出現了短暫性的混亂,只能等日後慢慢記起來。
而這一星期,他根本沒有看到那個未曾謀面的哥哥,李伯說哥哥很忙沒辦法來醫院,雖然心有遺憾,但是隻要回家就能見到了,不是嗎。
走出病房,走廊裡鋪着黑色的地毯,人走在毯子上不會發出響聲,但是廊道里靜悄悄,根本不像是一個醫院,他掃到牆壁上的掛牌:高級病房,四個字帶着閃閃的金光像是在告訴着它的價值。
門口站着幾個黑衣保鏢,黑色的西裝、黑色的墨鏡一動不動的直視前方,帶着生人勿進的氣息。
東方傾身上穿了件素色白色體恤,身上穿着一條泛着白色的牛仔,原本該是素雅到貴氣,可那一頭的五顏六色的頭髮硬是顯得像是個不良少年。
跟着李伯走出醫院才知道自己住的有多高,電梯裡的只有一個按鈕,顯示着十五這個數字,這是十五層高級病房的專屬樓梯,其他樓層是上不來的,這也是爲了保證有些不方便被曝光的人物而設置的隱秘治療。
那他呢,東方傾,是個什麼樣的人?有保鏢,有管家,有豪車.....
坐上車,他想着這個問題,然後轉頭問向坐在副駕駛座的李伯。
李伯目視前方想了想才口道:“小少爺,是個很善良的人”以往的是是非非,就讓他隨風而去,也許上天是爲了讓小少爺重新做人。
沒有多想,他已經被車窗外的景色給吸引了去,一幢幢高樓大廈在他眼前移過,繁華的街道行走着許許多多形形**的男女,他被外界所吸引,感覺有些不真實,明明他前一刻還在海里無聊的翻騰着,可是現在他卻站在了陸地上與人類無異,他的心跳還是有些不規律的跳着。
李伯回頭看着盯着車窗外入神的小少爺一陣唏噓,小少爺何時這麼乖巧安靜過,希望日後小少爺都能這麼好好的就行了,日後他去見了老爺夫人也好有個交代。
車外的大廈開始變少,漸漸的只能見到一些低矮的房屋,甚至還有遠處的山川隱匿在雲霧裡,可是這也不妨礙外界對他的吸引力,哪怕現在是給他一根草,他都能看出花來。
大概過了半小時,一幢幢具有鄉村風情的精緻別墅散落在蒼翠樹木的掩映中,這裡遠離了都市的喧囂,寧靜悠遠的感受讓他好似回到了那寂寥的大海。
在他怔愣間,車子已經駛進一幢別墅裡了,黑漆漆的大鐵門緩緩打開,不遠處露出一幢白色的歐式建築氣派輝煌的聳立在花草間。
他下了車跟着李伯走進別墅,進到屋內,他有些愕然,一幢兩層的複式豪華別墅顯現在眼前,以白色爲主基調的裝飾顯得簡潔又雅緻,牆上掛着許多名人的作畫,擺放着些古董陶瓷,最令他眼前一亮的是那沙發後挑高落地窗外的游泳池,他的腿都好像有些激動的顫抖。
“小少爺,大少爺晚上纔會回來,我先帶您回房休息”
李伯的話粉碎了他的幻想,他應了聲跟着李伯走上二樓,他告誡着自己他已經不是一條人魚了,他是東方傾。
樓梯左側是一條靠着落地窗的走道,彎彎曲曲的走廊擋住了探索的視線,而右側又是另外一個風景,靠着落地窗擺放着一張白色的圓形大理石桌,桌面中間擺放着個花瓶,花瓶上插着優雅的白蘭花,桌旁放着五張白色的木質凳子,不遠處是吧檯攔住的廚房,乾淨的似乎很久都沒有人動過。
“小少爺您的房間在這裡,有任何事可以按房中的叫鈴”李伯說完又指了指廊道不遠處的那扇門:“那間是大少爺的房間”
他點點頭,待李伯離開了他才推開房門,參觀着今後要住的房間。
屋內的情形,讓他不禁抖了下腿,除了那張深藍色的大牀讓他覺得毫無危險外,那些奇奇怪怪的蟲子模型佈滿了牆壁,那大眼睛綠瑩瑩的好似正在盯着他這個不速之客。
他嚥了咽喉嚨,撇到大牀旁的按鈕,這個應該就是李伯說的叫鈴吧?
僵硬的走到牀旁按下按鈕,額,貌似沒什麼反應。
正在他考慮要不要下樓時,就聽見敲門聲了,他趕緊打開房門。
“小少爺,您有什麼吩咐?”
李伯正奇怪小少爺這麼快就呼叫就見他神色尷尬的笑了笑:“李伯,那個,屋內的那些模型可以拿出去嗎?”
那些可是小少爺的珍藏,平時讓旁人動一下都不行,他還記得有一次一個僕人不小心碰落了一個模型就被小少爺解僱了,可見小少爺平時有多珍惜,只是現在卻要全部清理出去,這反差大的讓李伯都要開口問爲什麼了。
但是隨即想到小少爺失憶了,大概也忘了,想來也罷,便讓僕人收到倉庫去,待小少爺哪時記起來了再還回來。
等房間被清理乾淨了,太陽也已經下山了,他吃過晚飯但依舊沒有見到那個所謂的哥哥,諾大的二樓靜悄悄的有些孤寂,這讓他情緒又有些落寞了起來,大概是在海里待太久了。
陣陣酸味從衣服裡散發出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住院時都沒有洗過澡,爲了給哥哥一個好印象,他決定趕緊回房洗澡。
房間裡都有配套的浴室,一塊落地鏡旁是一座大大的陶瓷浴缸,他雙眼閃過渴望,那是對水的渴望,彷彿全身都在叫囂着。
放滿了水,他歡喜的泡進去,那種熟悉感覺讓他都要以爲自己依舊還是一條人魚。
然而....
那條藍色的魚尾在浴缸裡突兀的格外耀眼,魚鰭因爲得到滋潤而舒張着。
他驚慌的看着魚尾,對面的鏡子映着浴缸裡那一頭及腰藍髮的人魚,這是一張完全與東方傾不一樣的面孔,東方傾是那種貴族裡的小王子高貴優雅,而人魚的這張臉則很難用男女的界限去評定他,冷豔、妖冶,甚至帶着絲絲魅惑...
原來這就是人魚時的自己嗎?他撫着臉,有些迷惑,可,可這是怎麼回事,他爲什麼又變回人魚了?
想到自己的處境,藍色的瞳孔映着驚慌,這樣自己一定會被當做妖怪的,要怎麼辦?我要怎麼辦?
他無措的爬出浴缸,將浴室門鎖住,這樣的他絕對不能被發現。
怎麼會這樣...
他無力的趴在門口,藍色的瞳孔盛滿晶瑩的淚花,映在鏡子裡的卻是帶着別樣的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