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仍是一片明媚的陽光。
午休之後，素莫尼坐在樹蔭下，首次覺得這天氣真好，時光也悠閒。
潘德米亞的提議在當下有點像是潑婦耍橫，卻真能遏制到塔娜，是一個很不錯的策略。待人去到了白鷹聯邦，這邊便可扶蘇卡莉登基。
老太太終於感到了輕鬆。
遠處的草坪上，光影一晃，徐盛和娜美破空而至。
素莫尼神色微驚，但迅速想到了自己身邊有諸多御衛，且在光天化日之下，她的心又穩了穩，只是微眯着眼睛，慢慢坐正了身體，看着兩個討厭的人不請自來。
御衛想攔一攔，但娜美飛在空中，根本不好攔。無奈之下，有一男一女兩名近衛跨前幾步，站到了素莫尼前方左右。
“太后，下午好。”
徐盛走近至七八米外，在即將踏入樹蔭的邊緣時停住腳步，先問候了一聲。
素莫尼沉默了兩秒，開口道：“小徐，有事嗎？”
徐盛心中暗道以前叫我徐先生，如今覺得有了依仗，叫人家小徐了。
這且隨她。天空有一羣飛鳥掠過，徐盛擡頭看了一眼，回頭說道：“聽說太后準備安排一名子弟前往白鷹聯邦？”
素莫尼渾身一顫，大吃一驚。
他是怎麼知道的？
剎那間，一股寒意襲體，她一時不知該怎麼迴應。
徐盛又道：“是準備大批量地採購用於疫情的藥物嗎？”
素莫尼啊了一聲，像被當場撞破的小偷，僵硬地重複着徐盛給出的藉口：“對！採購用於疫情的藥物！”
徐盛向前走了兩步，說道：“不知太后有沒有決定人選？塔娜公司想委託他嘗試在白鷹聯邦採購一批糧食，以保障塔娜員工及其家屬的需求。”
素莫尼仍然心慌着，但此刻已緩過幾分心神，回道：“還沒有。畢竟遠行不易，我還在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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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盛點點頭，“出行前，太后務必通知我們一聲。”
娜美饒有趣味地在懸浮在上方低空，覺得人類的虛僞話術真有意思。
徐盛擡眼看向爲素莫尼提供蔭涼的大樹，笑道：“這棵樹挺大。太后是否知道，在不直接鋸砍它的前提下，如何弄死它嗎？”
素莫尼擰起眉頭，“好好的，爲何要弄死它？”
徐盛：“比如它擋路了，就會忍不住想要弄死它。”
“在不傷它前提下，方法其實也簡單：挖空它下層的土壤，使它失去水分、養料和支撐，如此這棵樹便會轟然倒塌，並逐步走向死亡。”
素莫尼稍一品味，察覺到了徐盛的歹意，臉色當即陰沉了下來。
這是以樹比喻王室！
不直接砍樹，不直接傷害樹，是說不直接傷害王室，以此恪守對瑪法國王的承諾；而擋去陽光，挖去樹下泥土，應該是指屠滅王黨、剝奪軍隊、控制政局，斷去王室的一切支持！
好歹毒的用心！
徐盛灑然一笑，“開個玩笑。實際上我是一個和平主義者，非但不喜歡砍樹，還希望它能長久繁茂，久久青蔥。”
“死亡終究是一件令人傷感的事。”
“太后有否想過恢復青春、延長壽命，乃至於實現長生？”
素莫尼怔了怔。
徐盛像在跟人閒聊一樣，心平氣和地續道：“塔美在新龍的生物醫學實驗室，及與新龍軍方在生物醫學上的合作研究中，已有了數個重大突破，初步定型了數種能永久強化人體某項屬性的藥劑。”
“如體質強化、靈敏強化、耳力強化，以及比較綜合的體魄強化，目前正着手進行臨牀試驗。”
“在信國的塔娜生物醫學研究中心，一種永久強化免疫力的藥劑也已呼之欲出。”
“當然，這種程度距離‘長生’還有不短的距離，但它無疑推開了一扇門，一扇窺視身體、生命深層秘密的門。下一步，塔美的科研方向將集中於人體覺醒和基因技術，探索異能和長生之秘。”
“這條路是艱難的，但以塔克、娜美的頭腦，在科研上的實力，再加上龐大的財力、人力，我相信我們的進步會很快！”
素莫尼的呼吸多了幾分粗重。
徐盛話音未停，“實際上，長生是一個宏偉的目標，或許遙不可及。但取法乎上，得乎其中。”
“我相信，一些階段性的小成果是可以期待的。比如延續衰老，延長三五年、十幾二十年壽命，小幅度恢復身體機能和青春之類。”
素莫尼終於撇下了最開始的驚悸和心中的戒備，主動問道：“聽說塔克、娜美的頭腦相當於很厲害的人工智能？”
娜美在頭頂插言：“不是人工智能。是我們能直接與超算連接在一起，從而獲得人類難以想象的計算力。”
徐盛補充道：“再有一羣科學家輔助，便可以形成非凡的科研力。我們能夠那麼快地推出現今的免疫強化藥劑，便是因此之故。”
素莫尼心緒複雜，只點了點頭。
徐盛話鋒一轉：“但人不樹。樹長生不是壞事，但人長生卻未必是福音。”
素莫尼投來目光，一副傾聽的模樣。
徐盛：“我指的是人類這個羣體。”
“這也不是一個新奇的觀點，許多人都說過。主要是人口與資源的矛盾。當人類的壽命延長，老一輩不易死去，而新一輩在不斷出現，很自然地會帶來人口爆炸，加劇與資源的矛盾。”
“當然，如今因爲災難，人口被削去了一大截。但那個隱患仍是存在的。”
“而且，以前人們只說自然資源有限，卻不說社會資源也是有限的。比如說就業崗位、權力、財富。佔據着崗位的人不退休，掌握着權力、財富的人不死去，新一輩怎麼辦？”
“有生必有死，這是自然規律。”
“打破這個規律，必然要付出代價，或者承擔一些後果。”
“所以，塔美即使在將來能取得類似成果，也不會隨意推廣。”
素莫尼默然。
她自然不會認爲徐盛是在單純地聊天，而是有着鮮明的目的。
剛見面時拋出的“我知道你在安排人去白鷹聯邦”是一個警告；“挖土推樹”是一個威脅；如今是……誘惑？或者說交易。
就塔娜的科研實力和目前取得的成績，確實有望攻關長生技術，素莫尼確實有點嚮往，但真想取得成果……還有點飄渺！
用警告、威脅+這個飄渺的補償，讓我禪位塔娜？
素莫尼臉色陰沉。
蘇卡莉從草坪一端走了過來，穿着一件白色碎花裙，披散着黑亮的柔軟長髮，在明媚的陽光下多有幾分青春甜美、舒適怡人。
“下午好，徐先生、娜美！”
她招呼着。
又道：“外婆，在與徐先生、娜美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