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再輪迴就是?還沒什麼可怕?呵,就怕是不能輪迴!
這又是顧笙瀾騙我的,他那混蛋,根本不能輪迴!
我蜷縮起來,抱住自己,不敢哭,因爲我哭出來的,都是血淚。我也怕哭了,被龍白看見,現在的我,必須要無比堅強,因爲——
我已經沒有大人從旁保護了。
想來那時鬼見了我都立刻跑掉,是因爲……我要成仙嗎?
該死的顧清晨,既猜到我會變墮仙,還敢這麼決絕的破碎!不管他是爲了鍛鍊我,還是爲了告訴我他的態度,但這傢伙——既然知道自己還會被聚回來,等他聚成之日,我一定不會辜負他的期望,痛扁他,狠狠地!
想到我家大人,我鼻子又有些發酸,趕緊深吸一口氣,止住自己發達的淚腺。
睡不着也不敢睡,長眠訣對我也沒用——因了夢裡總能聽到顧笙瀾那一聲:“我顧笙瀾的命又豈是小小的契約可改變。”
說起來,他也流了血淚——
難道說!我再聯想起自己時,忽然外頭傳來敲窗聲。
“叩叩叩。”
這三更半夜的——
“誰!”
外頭傳來那面具男的聲音,他嗤嗤笑着道:“你果然還沒睡。”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我聽着外頭這笑聲,直接一把推開窗戶,隨之外頭傳來一聲悶哼和倒地聲。
“唔……”
我有些想笑,卻又笑不出來的看着從地上爬起來的這位墮仙。
他說我弱,自己居然都能被窗戶打到,好像也沒比我強哪兒。
繼而我皺起眉,不對——
這傢伙……喝了酒。
“你喝多了。”
我看着他搖搖欲墜的站起來,笑着道:“沒喝多,酒永遠不嫌多。你剛成墮仙總需要個指路的,來,叫聲‘軍師’‘或‘師爺’給我聽聽,叫了以後,就由我來幫你!”?他面具下的眼睛水波搖曳,笑盈盈的脣被月光抹上一層柔光。他說着又倒酒喝,我瞅見那酒罈子,瞬間驟起眉頭,猛然從窗戶口跳下——
“誰讓你喝這桂花酒了!”
我劈手奪過酒罈子,裡頭竟只剩下不到兩口了!
這傢伙!我看着那邊移除的桂花樹地上,光禿禿的被挖出來好幾個洞,散落的酒罈子正是面前這個來歷不明的墮仙所爲!
我仰頭把剩下的都喝了,喝完後,我怒瞪着他,吼道,“你給我滾!滾!”
“你以爲,你有什麼資格讓我滾?”
他猛然擒住我的下巴,我將酒罈子狠狠的砸在他心口,可他絲毫都不減手上的力度,啪的一下把酒罈子拍飛了——
“小墮仙,你聽着,我願意幫你,是你的福氣。”
“神經病吧你!誰要你這來歷不明的傢伙幫!給我滾啊!”
那可是鶴千修釀的酒!他……他已經不在了,這酒平日裡我也只是看看,竟然讓他偷偷喝完了!這幾日,莫千修大限將至,我本就難受,他還來添堵!我想聚起白影破,可是——
手邊,只有一團糟透了的黑霧。
“混蛋!”
我咬牙啐道,
他卻突然鬆開了手,又恢復了笑意盈盈:“你這麼弱,我都不屑和你玩下去。”
聞言,我心跳一頓,錯愕的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兩口酒,再看他,覺得他十分眼熟,難道他是——
“你……”
我顫抖着擡起手,想要去拿開他的面具,下一秒被他一巴掌打落,“幹什麼。”
閻王殿前,閻羅曾經說過,明明可以成仙……卻死了。
成仙——
墮仙。
“你……”
雖然香味不是很像,但是也差不了多少,我看着他那美脣,怪不得方纔覺得厭惡,這就是……我曾經所厭惡的臉啊,他和顧清晨看似長得一模一樣,但是細微之處還是有所差別的。
他這麼臭屁的自我介紹,還有福氣,還有——
還有他剛纔那一句我都不屑對付你。
這些話,顧笙瀾以前都說過!
“你是顧笙瀾!”我直接說了出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袍子:“你是顧笙瀾,對不對!那天,你也流了血淚,你——”他月光下的影子拉得很長,他回眸,銀面具上劃過一抹冷光,衝我哧笑道:“顧笙瀾?那是誰,你的心上人?”
“呸!顧笙瀾,你亂說什麼,我知道,就是你!你——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我說完後,他微微沉思了一下,就擡手,自己拿下了面具。
面具下的臉,美則美矣,卻陌生至極,只有眉心的墮仙印記和我一模一樣。在我錯愕中,他又戴上面具,道:“行了,別再認錯人了,你說的顧笙瀾是顧二公子吧?”
“我前些日子,倒是在鬼城聽說過,他已經灰飛煙滅。”
“那龍腹中刀山火海,可容納萬物,他早就死了。”
我踉蹌着後退兩步,“可你,你是誰。”我看着那男人,世間怎會有這麼相似的兩個人,他淡笑着道:“你問我是誰?”我茫然點頭,他卻咂摸着嘴仰起頭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活了千年,早忘了。”
“唔?”
“你若願意,可以給我取一個。”他說着狡黠一笑,“我最經常被叫的名兒,你知道是什麼嗎。”我看着他,有些茫然:“是什麼?”
“混蛋。”
他說完,哈哈笑了起來,“所以你剛纔這麼一喊,我心情特別好。”
“……”
我又退了兩步,回到我的窗戶口,此人——多半有病。
“小墮仙,我不介意你這麼叫我,你知道嗎,若愛上一個人,被‘混蛋’、‘混蛋’的喊着也覺得動聽。”他聲音自背後傳來,我默默的爬回去,方纔,我已經見了他的臉,他的確不是顧笙瀾的。
可是混蛋?怎麼這麼巧……
“巧什麼?”
又沒注意說了出來麼,我蹙眉站在窗口看着他道:“沒什麼,你可以走了!”
“別啊,陪我聊聊。”他說着道:“我喝了你家的酒,以後我就跟着你了。”
“我不要。”我打算關上窗戶,他卻道:“你就不問問我,爲什麼我愛的人叫我混蛋?”
“不問,你快走!”
他不是顧笙瀾,我和他沒什麼好聊的。
“你問了我再走。”
他耍着無賴,我壓抑着煩躁道:“好吧,你愛上的人,爲什麼叫你混蛋?”
他真的鬆開了手,眼睛眯了起來,轉身看向了月亮道:“是啊,爲什麼吶?因爲那是一個不愛聽情話,也不想聽情話的笨女人,因而每次我關心她,都要摻雜些什麼別的東西進去,非得把情話和關心變成狠話和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