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頓了頓,他又接着道:“我好不容易回來,你總得給我活下去的理由。”
他的聲音飄渺暗沉,程小也的鼻子一酸,眼淚就這樣大滴大滴的打落在桌子上。
在這個世上,他已然是孑身一人。
陸放出國的那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似乎連那年的空氣也帶着壓抑分子。
先是朱怡在陸放的母親病重時提出分手。隨後不久,他的母親過世,再然後,他的父親陸明榮將身邊的女秘扶正,將他遣送出國。
一樁接着一樁,程小也心疼,可卻幫不上任何忙。
她是個傻丫,以着這個世界上還有她會永遠陪着他的心態,向他表白,他卻沒有答覆,隨即遠走他鄉。
她知道自己只是一隻醜小鴨,而陸放則是高高在上的王子。他拒絕她,理所當然。
她怨過他不告而別,但卻從未恨過他。這個世界上,她最不可能恨的人就是陸放。
陸放是除了程父程母之外,給過她最多溫暖的人。
他存在於她的整個青春期,在她高中之前,一直扮演着溫柔體貼的兄長。她欠了他太多太多,多到連她自己都數不清。
陸放最見不得的就是程小也的眼淚,繞過桌子走到她的身邊,蹲下身子,掏出紙巾輕輕的替她擦掉臉上淚水,柔聲哄到:“哭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他的語氣中帶了一點兒無奈,還真是和以前一個樣,動不動就愛哭。
程小也知道,他現在再也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陸放,可是淚水卻還是忍不住的往下掉。
陸放拿她沒辦法,只得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哄着。哭了好一會兒,程小也總算是停了下來,哽咽着道:“你去看蘇姨了沒有?”
陸放悄悄的握緊了拳頭,用紙巾擦掉程小也臉上的淚痕,低低的嗯了一聲,道:“去看過了,那個人欠她的,我都會一一的替她討回來。”
他的語氣平靜,卻透露着冰冷刺骨的堅定。程小也擡頭看向他,心裡百味雜陳,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的道:“他始終是你……”
那個詞,她沒有說出來。陸放已也明白,拳頭又握緊了一些,冷笑着道:“他不是,他早已不是。”
母親彌留之際,他求他去見她最後一面。他以一個忙字爲推脫。是的,他是忙,很忙。忙着和那個女人,暗度陳倉。
程小也知道,在事實面前,所有的安慰辯白都是無力的。她眼中流露出一抹悲傷,微垂下頭。
陸放突然伸手輕輕的摟住她的腰,低低的呢喃:“小也,我差點兒活不下去。”
他一度以爲只有黃泉纔是他的歸路,還好,他活下來了。只是,他早已不再是程小也記憶中那個白衣飄飄的少年。
程小也任由他抱着,眼眶發漲。當時她覺得,他有多痛,她就有多痛。事實上,她的痛,還不及他的一丁點兒。
屋內安靜得只聽得到牆上的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音,陸放的軟弱,三分鐘不到,他年少時,就已是堅強獨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