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了一跳,她的叫聲聽起來無比淒厲,眼神也很詭異。在我們愣神的時候,她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脖子。
都說人是無法掐死自己的,一方面是因爲求生的本能,最終會影響意識,讓自己鬆開手。就算真的狠下心用這種不靠譜的方式自殺,當最後缺氧失去意識的時候,手也會漸漸鬆開,身體自主恢復呼吸。
可是我卻感覺這個女人確實能把自己給掐死,她瘦弱的雙手上青筋暴起,很用力的樣子。緊緊掐住脖子之後,她逐漸長大了嘴巴,眼球凸起,眼神也開始渙散。
這個時候我和小鄭都忽略掉內心的恐懼,趕緊衝上去,拉住她的手。但她的力量非常恐怖,根本拉不開。
房間內的溫度驟降,氣氛變的格外壓抑。這中年女人的手,也無比冰冷,接觸到她的肌膚,我的手都凍的快麻木了。
“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苟延殘喘在這個世上,又有什麼意義?遲早會餓死在這個鬼地方!”那個女人的嘴巴明明沒動,喉嚨裡卻發出了清晰的聲音。
聽起來,說出這句話的聲音跟剛纔那聲喊叫明顯不一樣,這似乎更像是一個年輕女人發出的聲音。
我心中一動,突然意識到這並不是眼前的中年女人在說話,極有可能是已經死去的周瑩瑩在用這種方式跟我們對話。
“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怨氣,但我一定會盡力幫你解決的!有什麼條件你可以提,爲什麼要害你的親人?”我大聲喊道。
眼前的中年女人形容枯槁,臉都瘦的變了形。不過從整體的輪廓來看,還是跟周瑩瑩有幾分相似,根據派出所的資料,這個女人應該是周瑩瑩的母親。
我不太明白周瑩瑩的想法,害自己的親人算是怎麼回事?難道她的死,跟她母親有關?
“唉,還是讓她死了吧,死了才能真正得到解脫。”那聲音又從中年女人的喉嚨中傳出來。
從她的語氣中,我聽出一絲無奈的意味。事情果然跟我的猜測一樣,果然是周瑩瑩搞的鬼,她到底想幹什麼?
面對這種詭異的情況,小鄭眼神中也滿是驚恐,小聲的問道:“咱們遇到鬼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應該是周瑩瑩的冤魂。”
小鄭沉默了片刻之後,突然用顫抖的聲音喊道:“周瑩瑩,我是警察,你要相信我!你的冤情,我一定會查清楚。至於你家人,我們也會盡力照顧!”
這句話說完之後,我感受到中年女人的力量變小了不少,不再拼命“掐死自己”。小鄭的話有用,一定是哪句話說到了周瑩瑩的心坎裡。
我的話跟小鄭差不多,都是要幫她解決冤情。雖然小鄭在“警察”這個身份上比較有優勢,但我好歹也是陰陽師,並不比他說話的分量差。
問題出在小鄭那句幫她照顧家人上,我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這麼關鍵的問題我怎麼就沒想明白?
從她們家的情況看來,周瑩瑩一直都跟母親相依爲命。而且她的母親明顯是身患重病,周瑩瑩死了之後,家裡沒人照顧,她肯定不放心。
或許是我的身份原因,思維陷入了僵局,不如小鄭考慮的全面。我只想到周瑩瑩會報仇,卻忘了她還很關心身患重病的母親。
“你放心吧,你媽媽我們都會想辦法照顧的。你看,小鄭是警察,我待會就讓他動用各種關係,把你媽媽送去醫院,好好治療。以後不管有什麼問題,你都可以去找他!”
聽到我的話,小鄭的眼神明顯變了,很幽怨的盯着我。我無奈的努了努嘴,讓他注意牀上的中年女人。
不管周瑩瑩的母親到底是什麼病,反正我是不可能一直守在她身邊的。這個重任,只能交給小鄭,有困難找警察嘛!
我那番話果然有用,那中年女人漸漸鬆開手,整個人昏迷了過去。四周的溫度,也在這一瞬間,變的不再那麼冰冷。
“吳天,你怎麼能……”小鄭鬆了口氣之後,氣憤的盯着我。
我擺了擺手:“噓,別說話,萬一周瑩瑩待會再回來怎麼辦?別愣着了,趕緊打電話啊,都已經承諾她了,必須把她媽媽先送去醫院。”
小鄭很鬱悶的嘟囔了一句:“又不是我答應的,這事應該你負責纔對。”
話音剛落,突然一陣涼風吹來,小鄭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臉色變的有些蒼白:“好……我,我這就打電話!”
當救護車和警察都來了之後,小鄭讓幾個民警幫忙送周瑩瑩的母親去醫院,然後拉着我留了下來,尋找有用的線索。
我們翻出了一些周瑩瑩上學時得到的獎狀和一張大學錄取通知書,看起來她曾經也是個好學生來着,沒想到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屋子裡根本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不過我們倆又詢問了這同一個樓上的鄰居,從他們口中對周瑩瑩有了更深的瞭解。
據說周瑩瑩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孩子,而且學習成績很好,當年經常會拿到獎狀和獎學金,曾經還代表縣裡參加全省優秀生競賽什麼的。
但她的命太苦了,六歲的時候父親就因爲意外去世。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跟母親相依爲命,靠着母親在外面打零工供她上學。
在高三的時候,她的母親又查出得了腎病。爲了讓女兒好好上學,周瑩瑩的母親並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女兒。
結果後來周瑩瑩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下來的時候,她母親的身體終於垮了,腎病已經轉化成尿毒症。
一聽到是尿毒症,小鄭的臉變的更難看。尿毒症患者如果運氣好,可以換腎,但換腎的風險極大,而且費用很高。
哪怕是最終能夠成功的換腎,壽命也會大大降低,很多尿毒症患者在成功換腎之後,只有一兩年的壽命。
據說周瑩瑩曾經也想過給母親換腎,但她根本湊不齊高昂的醫療費。無奈之下,她只能選擇讓母親進行透析治療。
爲了給母親籌集醫療費,周瑩瑩最終選擇去溫泉酒店當小姐,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來錢快的方法。
在提到這茬的時候,周瑩瑩家的鄰居都無比惋惜,覺得她太可惜了。他們還不知道周瑩瑩的死訊,以爲她是被警察抓起來了,央求着小鄭從輕處理,想辦法給周瑩瑩找個正經的工作。
我和小鄭唏噓不已,以前我經常能在電視報紙上看到這種悲慘的事情,但沒在現實生活中遇到,總覺得離我們很遠。
周瑩瑩之所以固執的留在世間,自身的冤屈只怕還是次要的,她放心不下自己的母親。
離開周瑩瑩家的時候,小鄭一直都很沉默。我有些自責,當時只圖爽快,把這個責任放在了他的肩頭,卻沒想到事情的嚴重程度遠遠超出我的想象。
“放心吧,我也不是那種沒責任心的人。對周瑩瑩的母親,我會竭盡所能幫忙的。”我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吳天,這事我不怪你。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你想辦法讓周瑩瑩的靈魂安息就行了。”小鄭也嘆息了一聲。
我無奈的點了點頭,遇到這種事我真的很惆悵,我們家本身就很拮据,在經濟上無法給予什麼幫助。比較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我這個勞動力。
可是以我現在的狀況,也根本無力照顧周瑩瑩的母親。讓我留下,估計非但幫不上什麼忙,還有可能因爲該死的百鬼纏身命格,引來一大堆麻煩。
仔細想想,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把周瑩瑩的真實死因查出來。如果她真的是死在趙威的手中,我一定要讓趙家付出代價。
在這種時候,我又想起了任冰華。如果她在我身邊就好了,她手裡一直很寬裕,好歹也能拿出點錢來暫時資助周瑩瑩的母親。
最重要的是,以她的實力,應該很輕鬆就能查出事情的真相,讓周瑩瑩的靈魂安息。
沒辦法,現在我只能一個人面對。她不在身邊,我必須謹慎起來,萬一把事情辦砸了,後果可不單單是我被周瑩瑩纏着那麼簡單。
我和小鄭又去醫院看了一眼,周瑩瑩的母親現在已經接受了治療。她的身體狀況太差了,短時間內只怕都要在醫院度過。
醫生跟我們說,只要她的身體狀況有所恢復,再堅持透析,以後基本上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就算是再活個十年八年也有希望。前提條件是,她有能力繼續透析。
不過派出所不可能拿出太多錢,小鄭告訴我,他準備求助媒體,想辦法搞個慈善資助什麼的,最好能讓她的醫療費給湊出來。
走出醫院,天色已經黑了,胡大鵬突然打了個電話過來。接通之後,我聽到他的聲音格外急促:“吳天,快來啊,這邊鬧鬼了!”
我心中一沉:“怎麼回事?告訴我,你在哪!”
“我在……我在溫泉酒店,趙威快不行了,你趕緊過來!”說完,他那邊突然斷了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