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相識到現在,一直有許多不尋常的地方,只是唐糖刻意忽略,因爲那些事完全解釋不通,比如顧言鈺很早就知道她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明明唐糖沒有說過,也從未表現出來,再比如顧言鈺衣櫥裡的那些衣服。
還有各種各樣的生活細節,都完全符合唐糖的喜好,就好像專門爲了迎合她而存在的一般。
唐糖呆在顧言鈺家裡時,時常會睡着。有時候醒來就會發現顧言鈺坐在一旁,什麼也不做,就這麼看着她,眼裡多是她看不懂的複雜,只是稍縱即逝,沒不等她細細分辨,顧言鈺看見她醒來就會收斂好情緒。
拿着紙盒的雙手不自覺地用力收攏,紙盒的一角被壓得塌陷了,發出沉悶的響聲。顧言鈺這才發現身邊有人。
顧言鈺擡起頭來,清亮的瞳孔變得更加深邃,眼神有些失焦,整個人看起來頹廢極了。唐糖的手指不自覺地曲起,脖子僵硬,很想撇開腦袋,她受不了顧言鈺這樣看着自己。
顧言鈺凝視着她,但她知道這不是在看她,顧言鈺是在透過她看着什麼,那種陌生而又絕望的眼神,唐糖知道顧言鈺還沒有從那種狀態中出來。
不管怎麼樣,唐糖不想再猶豫了,不管事實的真相是怎樣,她只想在此時此刻擁抱着他,不用再徘徊在他的世界之外。
唐糖全然不顧手中的紙盒掉落在地板上,上前一步,跪坐在顧言鈺身側,拾起顧言鈺垂在大腿上的左手。
明明還是暖和的天氣,手卻冰冷的很。唐糖把顧言鈺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發現他的手還是僵硬的很,好像無知無覺一般。
唐糖心疼的發慌,把顧言鈺摟在懷裡,與他臉貼着臉,聲音帶了些顫音,“顧言鈺,你怎麼了,你回答我呀!”
顧言鈺比唐糖高上許多,這樣的姿勢其實是不舒服,顧言鈺被她的動作驚醒,眼神一時清明過來,但一想到當下的情形,微微低下眼眸,掩蓋住內心的波動。
顧言鈺想讓唐糖鬆開自己,微微坐直了身體,唐糖一感覺到他的動靜,反而更加用力地抱緊他,唐糖隱隱感覺到如果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以後這樣的時機更難遇到的了。
“我不放!”唐糖語氣強硬地說道,顧言鈺也不知道她是哪裡來的力氣,平時連個水瓶蓋都擰不開的人,顧言鈺也不是掙脫不開,只是怕傷到她。
顧言鈺摸摸她的後腦勺,另一隻手臂託着她的腰,想讓她的姿勢舒服一點,“怎麼呢?”
唐糖一聽他這像在安撫小孩子的語氣,心裡就有一口氣堵在那裡,不上不下的,語氣自然衝得要命,“你還好意思問,我”,說到一半竟又有些說不下去,只覺得一股熱氣冒上來,嗆得鼻子酸酸的,語氣也帶了些哽咽,“顧言鈺,我害怕!”
顧言鈺在唐糖背後舉起的手頓時一僵,嘴角的線條緊緊繃住,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但很快又放鬆下來,把手輕輕搭在唐糖的肩上。
薄薄的夏衫很容易便讓人感覺到胸前的溼潤,顧言鈺緊緊地把唐糖摟在懷裡,似乎要把身前小小的人嵌入骨血裡,“別怕,都是我的錯。”
唐糖猛地退開顧言鈺,臉上有些許薄怒,“又在敷衍我,每次,每次你都這樣,你到底想要什麼,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我很難受的!”
說到最後,唐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幾乎是喊出來,眼眶再也承受不住那麼多的淚水,稀里嘩啦地落在衣角。
視線早就被眼淚氤氳得模糊一片,唐糖一時覺得有些心灰意冷,兩人之間沉寂下來。顧言鈺覺得好像有一把刀子在自己得心口磨着,一陣一陣得疼痛似乎要把身體裡得每一個細胞都耗盡能量。
顧言鈺伸出手想爲唐糖擦拭淚水,唐糖微微偏過頭,也不看他。顧言鈺的手僵在半空,露出一抹苦笑,收回手,轉而將唐糖的一雙手握在自己的手裡。
唐糖屏住呼吸,小心地哽咽着,不想讓自己太過狼狽,那聲音在顧言鈺聽來,就像剛出生的小狗弱弱地叫喚,可憐極了。
唐糖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力氣不夠,只能自暴自棄地想,要抓就抓着吧,看你還能作出什麼妖來。
唐糖再怎麼偏過頭去,人還是在顧言鈺懷裡的。顧言鈺一隻手臂鎖住唐糖的腰,一隻手想要去觸碰唐糖,唐糖左躲右閃,感覺自己好像被他逗着玩,一時氣急,張嘴就咬住顧言鈺的一根手指,末了還瞪了他一眼,我叫你動手動腳,哼!
顧言鈺看着唐糖因爲氣憤睜得圓圓的眼睛,眼睫毛上還有些許淚珠,倒是可愛得緊。顧言鈺手腕一轉,輕輕掐住唐糖的下巴,直直地吻向唐糖睜大的眼睛,嚇得她趕緊閉上眼睛,嘴上也鬆開了不少。
顧言鈺眼裡含笑,躲過唐糖緊緊閉上的眼睛,將吻落在唐糖的脣角,像是匠人在完成自己畢生的心血,力氣大了怕掐碎,力氣小了怕不夠完美,眼裡滿是虔誠,“對不起。”
唐糖心一顫,輕輕地睜開眼睛,不防卻落入顧言鈺深邃如墨的眼裡,還有那一絲脆弱。“但是,不要離開我,好嗎?”
唐糖感覺自己剛纔的感動一下子全都餵了狗了,就知道,明明是道歉,還敢提要求。這是詢問嗎?分明就是強買強賣好嗎?
不過她卻生不出半分拒絕的意思來,心裡是一片柔軟,她的男人是多沒有安全感呀,她卻不爭氣地覺得心疼。
唐糖整個人撲在顧言鈺的胸前,用臉輕輕蹭着他,卻瞧見他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正要問他怎麼了,就感覺到有東西頂着自己。
唐糖一時之間有點懵,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沒吃過豬肉但也見過豬跑,臉上剎時紅了一片,羞惱道,“你幹嘛呢?”
顧言鈺一臉無辜道,“小傻瓜,是你自己一直投懷送抱,我已經忍很久了。”唐糖一時語塞。
顧言鈺湊到唐糖耳邊,聲音略帶沙啞卻該死地性感,“難受,幫我,嗯?”唐糖的臉更是爆紅,有點語無倫次地說,“我困了,我回去了!”
顧言鈺那裡會讓她走,打橫抱起唐糖,就往臥室裡走。
窗外的夜色沉靜如水,簡潔明瞭的臥室裡,春光簡直肆無忌憚地揮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