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樣,摩根在自己的遊艇上接待了煤炭卡特爾衆多公司的代表,包括傑斯、貝爾在內的代表全部到達,在平緩的海面上見到了摩根。
“大海的遼闊可以令人開拓思維,我就喜歡在海上的感覺。”摩根面對着這些煤炭領域的大人物,沒頭沒尾的先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在心中不安的衆人面前坐下,緩緩開口道,“賓夕法尼亞的礦區情況已經非常嚴重了,有十幾萬的煤礦工人,還有幾千名你們各公司的私人武裝,還有接近一萬名的州警備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幾乎已經無法收場,難道你們要在賓夕法尼亞再來一場獨立戰爭麼?”
“摩根先生,工人往礦井灌水,製造炸藥,放火,給我們的產業造成了很大的危害。如果這樣都沒有表示,那以後任何一個行業都沒有秩序,摩根先生不也是非常注重秩序麼。”傑斯猶豫的開口道,“事情總要有一個先來後到,耽誤生產的責任不在我們這些人身上。”
“我理解你們這麼做的理由,可是其他人不一定理解。”摩根摸着大鼻頭下面的鬍鬚,目光前所未有的銳利,“就算是你們這些在這裡的老闆,心裡也應該明白,大部分的公民對這件事的傾向性,這幾年來大企業的名聲就沒有一個好的,哦,有個南方的公司不斷開拓新興產業,這個公司的名聲還不錯。但煤炭卡特爾肯定不是這種公司,現在夏日馬上就過去,北方各州的氣溫會轉涼,到時候煤炭供應出現問題,價格暴漲幾倍,在處理這個問題,可能就更加困難了。”
“說實話就算是現在,羅斯福總統也對我施加了巨大的壓力,羅斯福是一個政客,對民意的看重可能還在對大公司看重之上。”
“連摩根先生你也沒有辦法了麼?”貝爾帶着有些不相信的神色道,“威廉布萊恩總統如果在,肯定不會這麼對待我們。”
“可現在不是他,羅斯福的總統位置可以說是撿的。剛開始沒人想到這一點。”摩根聳聳肩神色輕鬆但是用無奈的口吻道,“副總統誰會把他當回事呢,沒有幾個公司重視過他,現在出了事情在聯絡已經晚了,他的態度很強硬,要儘快讓雙方和談。”
“如果我們不願意呢!”貝爾咬着牙滿臉強硬道,“我不相信他對得罪我們。”
“總統會想辦法將礦區沒收,理由是國家的能源安全。”摩根眼皮一番冷然道,“這樣的總統已經有些越線了,但是誰能保證他不敢這麼做?時間已經不多了。”
遊艇當中滿是壓抑的氣氛,上面一堆保鏢來回走步的聲音,通過甲板傳進來,就如同是心臟跳動,令人心中煩躁,沒有人說話,都害怕成爲以後別人攻擊自己的藉口。
最終還是摩根首先開口,非常肯定的命令道,“不管怎麼說,煤炭不能暴漲,馬上就要到北方各州公民需要煤炭的時候了,到了那個時候,總統真的要沒收你們的礦區,也有龐大的公民支持這麼做,你們應該知道,所謂的公民階層仇富者多得很。”
摩根的催促已經是非常嚴厲,這讓不說話的礦主們互相觀望,最終資格最老的傑斯開口道,“我們不可能同意礦工的全部條件,五分之一的工資漲幅太高了,八小時的工作時間幾乎就是腰斬,如果答應了,開工之後就會出現很大的問題。”
“如果你們相信我,這件事我去一趟白宮和羅斯福談!”摩根沉吟一下把這件事攬下來,“你們的利益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可能爭取,不過不要想着一點不付出就渡過難關,準備接受一些損失吧!”
既然摩根已經這麼說了,傑斯、貝爾在內的人最後都默認,請摩根出現去白宮走一趟。
“交給我!”到了現在摩根臉上纔出現發自內心的笑容,對他而言賺錢當然十分重要,光是他喜歡坐遊艇這個愛好,就需要強大的財力支撐。可是賺錢卻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讓所有人都在自己制定的規則之內賺錢,這比單純的賺錢還要重要。
摩根和不苟言笑的洛克菲勒完全不同,他喜歡這種呼風喚雨的感覺,還想要同時獲得所有人的褒獎,並且一直在爲此努力。
兩天後,帶着衆多礦主期待的摩根,拄着柺杖昂首挺胸的進入了白宮,就算是面對現在的聯邦總統,摩根同樣不覺得需要小心翼翼,現在是總統需要幫忙,他來提供幫助。這個順序可千萬不能靠錯了。
在摩根到達華盛頓之前,他出面調停煤炭紛爭的消息就已經傳了出去,這也是爲了給羅斯福施加壓力,隨後的兩天當中,摩根就住在白宮沒有在出現,各大報紙都在猜測事情的進展,但是卻沒有出現第一手的消息,很多關聯方都在等待最終的結果。
世博會還沒有閉幕,謝菲爾德就已經離開了新奧爾良,在路上就得知摩根要和羅斯福總統見面的消息,不過卻沒有當回事,他現在也是去見總統,只不過是以後的總統,之前他就派人尋找威爾遜,現在已經找到了。
摩根見的羅斯福總統,那是位列總統山的人物,生前廣受愛戴,是現代強權總統的第一個實踐者,衆多大公司的敵人。奴隸主見得這個總統,在二十年內並沒有羅斯福的地位高。
可是威爾遜總統一樣是對合衆國曆史非常重要的總統,甚至比羅斯福還要重要。羅斯福很多政策太直白,比如說胡蘿蔔加大棒,效果是很好的,但是不利於宣傳。尤其是後來合衆國成了世界霸主,日子過的安逸了,就採取了另外一套利於宣傳的標準,動輒自由大旗,維護世界和平的起源,就在奴隸主見得總統這裡。
後來的事實表明,美國人更喜歡威爾遜那套理想主義。就是美國是道義的化身,自由領路人。而不喜歡老羅斯福那種赤裸裸的實力政治。這種東西,在美國人看來,太歐洲了。
威爾遜嘴上的那套理想主義,簡直對國家來講是天命所歸,可謝菲爾德知道,把一切美好都推行在自己政策當中的威爾遜,是一個標準的種族主義者,他的理想主義絕對不包括黑人,威爾遜是宣傳從來不得罪任何人,但是下手的時候只做不說。
讓他們接受實力政治的操作,必須首先建立在樹立道義大旗的基礎上。而老羅斯福不屬於此道,所以在歷史發展中,他的那套思想慢慢靠邊站了。
羅斯福又要做又要說,不但對國內的大公司是這樣,對待弱國同樣也是這樣。尤其是亞洲國家和拉美國家,被羅斯福指責的國家根本不是一個兩個。
如果不是威爾遜發表的美國人民史已經發表,謝菲爾德也沒這麼容易找到這位帶着民主黨翻盤的總統,只有到了這個時代才明白,民主黨在內戰之後的處境是多麼困難。現在謝菲爾德已經做了很多工作,甚至有時候都不爲了賺錢,簡直把自己當成了不在公職的政客,爲中西部各州鋪路,就是希望這些和南方差不多環境的州,能夠被拉入民主黨這邊。
可謝菲爾德註定不能自己出來選總統,就如同洛克菲勒、摩根一樣,不能自己走到臺前,只能從兩黨之內選擇代理人,這也是羅斯福最終敢和大公司翻臉的原因,選民選擇的是總統,並不是在選擇爲什麼公司服務,羅斯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認識到了這一點,最終選擇和大公司翻臉。
“我願意爲普林斯頓大學捐贈!”這是謝菲爾德見到威爾遜的第一句話,他知道威爾遜剛剛成爲這座著名學府的校長,直接就送上了一份大禮。
“威廉先生,似乎我們並不認識。”威爾遜疑惑的看着這個年輕的陌生人,仔細回憶以前的過往,確定沒有判斷失誤。
“我對學術的尊重,不謙虛的說遠遠超過很多公司的創始人,如果不是要繼承遺產的話,相信我也會成爲一個不錯的學者。”謝菲爾德面帶遺憾,似乎在嘆息因爲億萬財產的拖累,沒有成爲令人尊重的學者。
威爾遜欲言又止,出於良好的涵養,還是忍住了一吐爲快的衝動,還有這麼不要臉的麼?
華盛頓白宮,摩根拄着柺杖慢騰騰的踩着草坪,臉上帶着勝利者的微笑,似乎在提醒人們,他又是這一次的勝利者,至於羅斯福則沒有出現。
“煤炭產業的罷工將會馬上結束,這一次罷工只不過是雙方溝通不便的一個插曲,公民們應該把心放在肚子裡。”摩根離開白宮後,對着打探消息的記者志得意滿的道,“我們正面臨着財產對人類福利的新看法,有人錯誤地認爲,一切人權同利潤相比都是次要的。現在,這樣的人必須給那些維護人類福利的人民讓步了。每個人擁有的財產都要服從社會的整體權利,按公共福利的要求來規定使用到什麼程度。”
“這個狂妄的銀行家!”羅斯福長長出了一口氣,把這個炫耀的舞臺留給了摩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