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水臉頰漲得通紅,她本來就不是個能夠面不改色地說謊的女孩子,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說過謊話,就是父母長輩的吩咐都極少抗拒,總是乖乖的。
自從認識了李路由,安知水倒是做了許多以前自己不敢想象的事情了,可是當父親這樣嚴厲地問時,安知水還是沒有辦法一直保持沉默。
“好了,別嚇着孩子了。”唐姨拉住安東陽坐下來,“知水,你父親並不是反對你交朋友,只是當父母的關心孩子,想要知道你交的朋友是什麼樣子的。”
安知水咬了咬嘴脣,然後擡起頭來,自己和李路由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想被父親知道只是擔心他會誤會。
“他說抱一抱就行了,朋友的擁抱。”安知水說道。
“你讓他抱了?”安東陽又站了起來,他一輩子沉不住氣的時候都極少,今天好幾次了。
安知水臉頰熱熱地點了點頭。
“好啊……李路由,厲害,厲害……”安東陽在客廳裡走來走去,氣得不輕,“果然會算賬,一隻手錶算什麼?這個擁抱可值錢多了。”
“怎麼會,那個表不是很貴的嗎?”安知水說道,不過不會說就是送給父親的那隻手錶。
“知水,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他李路由要是當了我安家的女婿,這偌大的家業還不是他的?一隻手錶算什麼,他建個手錶博物館都行!”安東陽很氣惱,他不想承認自己很失敗,可事實是他教出來的這個女兒雖然乖巧聽話,可是一點心機都沒有,和他商場上的侄子輩們比起來根本就是一張白紙。
現在連李路由這樣的窮小子都能打她的注意了,什麼時候他安東陽的女兒淪落到被那個檔次的男孩子追了?
即使覺得李路由有背景,安東陽也沒有太瞧得起他,安東陽不會狂妄自大,他不想出現某些首富的情況,可是在年輕一輩中還真沒用幾個值得安東陽正眼相看的。
“你別生氣。你的家業還在你手裡,沒有人搶的去。好好說話,知水不是不懂這個道理,你得先確定李路由的人品,現在說這些話有什麼意義?”唐姨比安東陽更懂得怎麼和小輩溝通,當然了這也和她的身份有關係,她如果和安知水的關係惡劣的話,安東陽會很難做,甚至影響安東陽的父女關係,她很清楚安東陽心裡女兒的位置。
“就是,李路由絕不會這樣。”安知水堅信這一點。
“你怎麼知道?你和他交往了纔多久?”安東陽又坐了下來,拿自己當失敗的例子:“我和你媽多少年了?她爲什麼去美國了?就因爲我不肯去美國,她就和我離婚。我和你在她眼裡算什麼?我當時也覺得她絕不會!”
安東陽沉着臉,沒有哪個男人願意提起自己被女人拋棄的往事,更何況是當着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女兒和紅顏。
“我和李路由只是朋友,我們又沒有要結婚。爲什麼你們總是把事情想的這麼複雜?我只是要一個朋友,難道我不能有朋友嗎?”安知水覺得李路由絕不會,可是她沒有什麼話去說服父親。
“至少不能是李路由。”安東陽頓了一頓,李路由果然是趁虛而入,借朋友的名義,漸漸和女兒拉近關係。
“不能是李路由?難道張路由,王路由,孫路由就可以了嗎?”安知水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說道:“難道就因爲你的家產,就沒有人會和我真心真意交朋友嗎?”
看到女兒哭起來,安東陽心裡也難受,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的,作爲這個社會最頂層的那一小羣人,安東陽也必然要讓自己和家人爲了這樣的地位犧牲一些東西。
“是這樣。”安東陽硬着心腸說道,“我不是反對你交朋友,朋友之間存在利益的訴求很正常。但是不能和居心叵測的人交朋友。”
“你爲什麼就認爲李路由是居心叵測?”安知水堅持着,即使是在大一的時候感覺李路由不好好上課,可是也從來沒有覺得他是壞人,一個壞人會安慰和鼓勵第一次見面的人嗎?
“你不瞭解。我自然知道他更多的事情。”安東陽當然不會和女兒說曾經派人去綁過李路由。
“你調查過他了?”安知水驚訝地說道。
“我哪裡有這個心思?我活了幾十年,難道還看不出來一個人是好是壞嗎?”安東陽避開女兒的眼神。
“你剛纔又說你從來不敢說真正瞭解一個人。李路由絕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不信你可以和他先做做朋友,我和他說說,他會試着和你做朋友的。”安知水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好的注意。
“你和他說說,他會試着和我做朋友?”安東陽氣極反笑,自己在女兒心裡原來就這地位,要他紆尊降貴去和李路由交朋友,還得女兒去說說才行。
這樣的能叫朋友嗎?要不自己去露個面,找個省部級幹部和某個檔案科管理員做個朋友?這種事情簡直荒唐透頂!
“行,你和他說說,看看他答應不答應和我做朋友,給不給我安東陽這個面子。”安東陽說完,徑直離開了房間。
這時候他已經覺得自己的這一生簡直如浮雲,到頭來在女兒眼裡居然是要和一個毛頭小夥子做朋友對方都要嫌棄的人了。
唐姨搖了搖頭,追了上去,她能夠理解安東陽現在的心情,可是安東陽也誤會了安知水,安知水不過是覺得李路由不會喜歡和安東陽交朋友而已,並不會瞧不起自己的父親。
安知水看着父親來了,又走了,緩緩站起來,結束了這次沒有結果的談話,回到房間裡,心情有些鬱郁,拿出手機看了看那條短信,嘴脣撅了起來,還是給李路由打了個電話。
“李路由,你回家了嗎?”
“還在路上,怎麼了?”李路由聽得清楚安知水的情緒有些低落。
安知水不說話。
“是不是我剛纔的短信惹你不高興了?”
安知水聽得出來,他的語氣緊張起來,不再嘻嘻哈哈地沒有正經了。
“我父親說你和我交朋友是居心叵測。”安知水頓了頓,長長的眼睫毛垂下來,“我相信你,可你也要告訴我不是那樣。”
李路由沉默了。
“怎麼了?”安知水突然間很心慌,一下子坐在了牀邊上,緊張地握住電話,她不相信李路由會給她其他的答案,但是他一定不能嚇她啊。
“我是居心叵測。”李路由回答了。
安知水彷彿根本聽不見似的,使勁搖頭,更加握緊了電話,他一定還會有話補充,就像往常一樣。
“我希望和水水是一輩子的朋友。”李路由不想騙她,“可在我心裡邊也有一點點希望,儘管覺得很渺茫,可是每次看到一點點希望,都會讓我按捺不住希望更多。”
“什麼希望?”安知水鬆了一口氣,懸着的心好像纔剛剛落地,小聲問道。
“我希望和水水是一輩子的朋友,可是我覺得如果將來水水要是嫁給別人了,我怎麼辦?我會不會心痛的厲害,會不會感覺到被拋棄了?於是我在想,要是水水心裡邊容不得別的男孩子了,那該多好。”李路由坐在單人的位置上,望着窗外,看着燈火流過,和安知水說着話,卻完全聽不到其他聲音了似的。
“李路由……”安知水懂了,原來……原來他和自己一樣的,都是想着彼此只是對方心裡邊最重要的那一個朋友而已,她的聲音拉長着有些哭腔在裡邊了,“李路由……”
“如果水水覺得這樣不好,以後我就不會了,我們依然再做我們承諾的那種朋友,我以後再也不和你亂開玩笑,再也不去做一些破壞我們友誼的事情了。”李路由真的不想破壞自己和安知水之間的關係,“對我來說,能夠和水水做朋友就已經是很滿足的事情了,也許有時候會做夢,覺得自己希望和水水有另外的關係,可如果這樣的想法會傷害到水水,會讓水水不高興,我絕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電話裡邊沒有說話的聲音,只有安知水並不平靜的呼吸讓李路由知道她還在聽他的電話。
“畢竟努力保護我們兩個人現在的感情,已經是我最重要的目標了,比起這個來,那些不合適的野心和希望,我完全不會在乎。”李路由閉着眼睛笑了起來:“只要水水開心就好。”
“李路由,我很開心。”
“謝謝。”
“爲什麼……爲什麼說謝謝?”
“因爲水水說過,要讓李路由在2012年因爲水水而開心。因爲我也說過,只要水水開心了,我就會很開心。你做到了,你開心了,所以我開心,所以謝謝。”
“李路由……”
她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想喊他的名字,一遍遍地說這個名字,安知水心裡邊涌起了酸酸甜甜的許多東西,心軟軟的,胸口悶悶的,想要哭出來許多東西,可是又狠開心,不知道這會是什麼原因?
李路由,安知水,總有一日你們會一起發現,這就是戀愛的滋味啊。
你們戀愛了,就是這樣,以朋友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