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愛。
當初讓他愛上洛依的正是洛依對他的純粹的愛。
當初從白家這個骯髒之地被師傅帶出，帶去了那個清淨無波的山坡，經歷過父皇厭惡母妃去世又被人帶去肆意凌辱，他當時對這個世界是絕望的。
即使是被師傅救了，他依舊不相信這個世界，他的心門早已關閉，他唯一想的就是練就一身的武功把母妃的仇報了，把那個給他凌辱的男人打入地獄。
那是他唯一想做的，把這些做完他就可以閉上雙眼去尋找心中的淨土。
可是，那個泛着滔天的悲寂卻又含着不屈的光芒的眼神吸引了他，於是一段糾纏了十一年的感情開始。
當初他也只是被吸引，他好奇於在他看來天之驕女的她受過什麼樣的傷痛，感嘆於她和毒抗爭的不折不撓的堅強，可是這一切都不足以打開他已然封閉的心門。
打開他的心門，讓他愛上她的是她十年如一日的純粹的愛，她的愛純粹熾烈卻也給了他莫大的壓力，他想逃避可是越逃避越被這份愛束縛的越緊，直到心甘情願被束縛。
她給的愛打開了他的心門讓他開始慢慢的接受這個世界，可是他卻沒有一刻不提醒自己，他配不上這份純潔的愛。
他已然髒掉了。
他開始懷疑這份愛，只是因爲她不知道他的過去，她愛上的只是表面那個高潔似仙的神醫，而不是做了三年男寵的他。
一滴淚從眼眶中滑落。
他太傻了，既然他是因爲這份愛而愛上的她，爲什麼自己不肯相信這份愛，自己親自在心中否定了這份愛呢？
這不僅是在否定自己，更是否定她給的純粹的愛。
他錯了，這麼些年是他錯了。
他對不起她。
瀟然快步朝洛依的房間奔去。她還躺在牀上，只是睡得似乎不好細細的眉輕輕的皺着，小小的身子又縮成了一團。
他心裡柔軟的如一灘溫水，伸手輕輕的去撫她皺着的眉，被人打擾本就睡得不安的洛依眉尖微動，濃密的睫毛顫了顫，如一把小刷子一般顫動着。
瀟然屏住了呼吸看着她清透的眸慢慢在睫毛下露出來。
剛剛醒過來的洛依還有迷糊，她明明記得開始的時候她睡的好好的，可是似乎什麼重要的東西被搶走了，她想搶回來可是卻力不從心。
當她着急甚至開始絕望的時候。那種安心的感覺又出現在身邊，迷糊的眸一亮伸手抱住了她眉尖上的手。
瀟然的手被她冷不丁的抱住，感覺到她的不安。坐在牀邊輕輕的拍着她，“沒事了，我在。”
其實抱住瀟然的手的那瞬間洛依就感覺到了，畢竟他的溫度他的手指他的味道，她熟悉到骨髓裡。只是她沒有想到一醒來，她就會看到他，沒有想到他會在她的牀邊守護着。
她以爲他還會繼續逃避她的愛。
在看到那些畫之後，她就想明白了一切，也知道了他的不安他的無奈他的傷痛，洛依知道她不可能再放開他的手。縱使他依舊會逃避可是這一次她不會怕累，甚至她都做好了長期作戰也一定要把他的心結除去。
她想了很多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他會一直守護在自己的牀邊。
洛依這是傻傻的看着那隻修長白皙的手。這隻手爲她配過藥爲她做過藥膳爲她消退過痛苦也爲她帶來過快樂。
可是她只敢看着他的手，牢牢的抱在雙手間，就害怕一鬆開他就又會縮回去，也不敢看他，她害怕在他的臉上又看到那種拒絕一切的清冷。
看到她這麼的不安。瀟然心裡也很不好受，這些皆是因爲他的看不透才使她對他患得患失。不敢相信他的愛。
“對不起，依兒這些年都是我的錯，以後我絕不會再逃避。”
聽到他這句話，洛依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出來，視線緩緩的移動着，最後終於定在了他絕美出凡的面容上，看他眼眶中似乎亮晶晶的也有液體存在。
“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再也不逃避了？”
“嗯。”
得到瀟然肯定答案的洛依忽然放聲大哭，似乎要把這十一年來她所受的委屈痛苦都一次痛痛快快的哭出來。
瀟然只是默默的陪在她的身邊，看她哭得傷心更是下定了決心此生絕不負她。
許久之後，發泄完了的洛依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很少哭更少在別人面前哭的這麼大聲這麼失態，嗚咽着把臉埋在他涼涼的手中輕輕的蹭着。
許是經常擺弄醫藥的緣故，那些藥香已經浸入他的手指之中，所以手上的藥香比他身上的還要濃郁些，他身上的味道向來是她最愛的，無論怎樣的傷痛聞到這種味道就能讓她安靜下來。
所以埋臉在他手心的洛依聞着這種熟悉的味道，抽噎聲漸漸弱了下去。
“你說的再也不逃避了，不許你再反悔。”
哭久了的有些沙啞的聲音從他指縫中泄出，那溫熱的氣息噴在手心中癢癢的，瀟然不由得手指微動，卻依舊任她抱着。
“嗯。”
又一次得到他肯定的答案，這一次卻是打心底裡迸發出強烈的喜悅，不由得輕笑出聲。
把臉從他手心裡挖了出來，彼此的視線膠着，洛依歡呼一聲猛地衝到了他的懷裡緊緊抱住。
“你是壞人，害我以前那麼傷心。”
“嗯。”瀟然抱着洛依也是各種心情在心中激盪着，就是在這裡洛依含着巨大的悲痛和他做了最後的訣別，他以爲這輩子他就此就要永遠的失去她了，卻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這麼一天，“我是壞人。”
此刻的瀟然很乖，乖的無論洛依說什麼都說，嗯，我的錯。
洛依抱着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說實話自從上次她也沒有想到過他們還會有這麼一天，雖然現在她幸福的冒泡，可是有些東西他們必須面對，否則以後還會有無窮的問題出現。
那就是那三年。
她想知道爲什麼他現在在這裡，是什麼讓他留在這裡，之前他擔心她知道那三年之後會厭惡他，他覺得他配不上她，可是爲什麼她醒來之後一切都變了。
她想知道原因，是什麼讓他改變了。
“依兒，你知道了那三年我的經歷之後會厭惡我嗎？”
洛依身子一顫，推開他的懷抱看着他，他此時卻是滿臉的認真，洛依從來沒有想過他會主動提及，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她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我愛你，愛的不是你的皮囊，我愛的是你這個人，愛的是你的靈魂，所以這副皮囊如何了，我真的不在意，可是我爲你受的那三年的凌辱而心痛，他...”
瀟然冰涼的手輕輕的覆在她的脣上，“他的名字沒有資格出現在你的嘴裡。”看着她一抹動人的笑容爬上他清冷的面容上。
那份愛，他果然不該不相信。
只是現在醒悟希望還爲時不晚，他會用他的下半生爲他的不信任賠罪。
看他展顏一笑，他極少笑，這些天更是清冷的不似人了，現在這樣毫無負擔的清澈笑容讓洛依爲之窒息，小手慢慢爬上了他俊美的面容。
“當然這麼俊美的臉我也很喜歡。”
她從來不會遮掩她是一個外貌協會的小花癡，她如此愛着瀟然，當初自然也是被他的絕美給吸引到了。
瀟然任她小小的手撫摸着他的面龐，“所以這是此刻我還留在這裡的原因，依兒對不起，以前是我不相信你給的愛，所以一心想着逃避，纔會傷人又傷己，我想通了，以後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
“依兒，我愛你。”
洛依色色的小爪子頓時不動了，整個人似傻了一般，“你說什麼？”
看着她的傻模啥樣，瀟然輕輕一笑低頭去含她的脣，“我愛你。”輕輕的一吻稍稍移開些，“愛你。”
瀟然的告白，洛依也曾幻想過，或者說那十一年每當追逐的心累身累的時候，她就幻想着他給她告白的那一瞬間，雖然只是那樣的幻想卻能立刻掃除身心的勞累。
可是那時候雖然幻想過無數個他告白的場景，心裡卻依舊有些不確定，她不確定這一輩子她是否能聽到他的告白，可是沒有想到這一天真的讓她等到了。
更沒有想過，他的告白是在他輕輕含吻着自己的脣時說出口的。
一滴淚從眼眶中滑落，不知道是喜極而泣還是爲她曾經的辛苦，“三師兄，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我也愛你。”
他們膩味了一會，瀟然放開了她，“依兒，答應我，以後無論發生什麼都要請你顧及自己的身子，你身體內還有劇毒，無論做什麼都要牢記這一點。”
洛依聽到他這麼說，有些心虛，這一次暈倒的時候她自己也感覺到了不對勁，毒發昏迷她經歷的多了，也很少放在心上，可是這一次昏迷的那一刻，她感覺到了不同，那種鑽心的痛比以前要強上許多。
她知道這一次恐怕有些危險了，可是她毫不後悔，那個時候還讓她縮手縮腳她會被活活憋死，那是那時候是滿心的遺憾，她還沒有來的及追回最愛的人，也沒來得及給愛她的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