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着要不要讓狐狸出去買兩瓶殺蟲劑,回頭看去,他很淡定,再次拿起了老夫子漫畫書,狹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笑得那叫一個呲牙咧嘴。
不行,要是那東西不解決掉,我這不安心那。
我把菸頭摁在菸灰缸裡:“你守着,我去去就回。”
“哎,可兒,一會兒他們下來,我怎麼說?”狐狸擡起頭來。
“要錢唄,缺心眼兒呀?”我白了他一眼,背上雙肩包出了門。
到就近的超市裡轉了一圈,買了三瓶威猛先生,這還殺不死它,我就不信了。
哪知提着威猛先生去收銀臺結帳的時候,看到渣老闆身後影影綽綽有些不對頭,隔着兩米看,看到他左身側處多出來鮮紅的一溜布條,以爲他身後有什麼旗子錦布之類的,等走近些,我心裡咯噔一下。
只見渣老闆身上站着個穿紅裙子的小女孩,瘦骨伶仃的大概和渣老闆齊肩那麼高,那溜紅色的布條正是她身上的裙子,女孩如紙一般白的臉上,兩隻眼睛空洞地越過渣老闆的臂彎看着前方。
急忙把目光別開,將威猛先生放在收銀臺上,雙手環着自己搓了搓手臂,我怕,一身雞皮疙瘩。
“怎麼着綠可,聽說你有男朋友了?”渣老闆是個單身中年男人,禿頂,紅色碩大的酒糟鼻,後面沒有掉的那幾根頭髮齊肩長,油膩膩的披散着,用他自己的話說,哥這頭髮不是油,是摸了摩絲膏,懂嗎?
“別貧嘴,你快點。”面對渣老闆猥瑣的眼神,我垂着眼睛掏出錢包。
“急啥?”他不急,一瓶瓶掃價碼。
“內急。”
“內急我這裡有廁所呀。”
“得了吧渣老闆,狗街上的人誰不知道你廁所裡有監控視頻頭,想看姑奶奶上廁所呀,做夢。”白了他一眼,我把錢拍在收銀臺上,提着威猛先生走人,那紅色在眼角餘光裡隱隱約約的叫人心悸。
身後傳來渣老闆的聲音:“哎,這丫頭,你可別亂說哈,我裝視頻頭那是爲了防止小偷。”
走出超市我纔敢打了個冷戰,這大白天的見鬼,也真是夠了。
回到旅館,遠遠便見狐狸站在門口笑得很風騷,對面星星夜總會的幾位姐兒正朝他招手:“過來玩呀小胡,免
費的。”
“真的?”狐狸兩眼一亮,轉眼卻彎起狹長的眼睛:“等會我問問可兒讓不讓我去。”
“得,你傻呀,這事兒不能讓可兒知道,姐幾個偷偷伺候你,保準把你伺候舒服。”
“是呀是呀,快活似神仙那。”
“哈哈……來呀小胡,呆會綠可那隻母老虎回來,你玩不成咯。”
突然不知是誰看到我走近,一下子鴉雀無聲了,我朝着姐兒們呵呵一笑:“幾位姐姐,別逗我表哥,他這裡有點問題。”擡手在自己太陽穴處畫了個圈:“明白不,他會咬人的。”
幾位姐姐捂嘴笑了起來,扭着腰肢進去了。
轉身,還看到狐狸伸長個脖子眼勾勾的看,我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進去。”
“丟人不,丟人不,你纔來了一個月,整條狗街都知道你和對面的姐們打得火熱,想過去你去唄,一個個睡,睡完一輪再來一輪,就是別給老孃整一身病回來,到時候還得給你錢去抓藥。”
一邊罵一邊把威猛先生扔在櫃檯上,怎麼沒回嘴呢,回頭看去,只見狐狸正眨動着冰魄一般的眼睛,好看的脣角微勾:“可兒,我什麼時候成了你表哥?”
胸悶……
一直到晚上,導演也沒有下樓來,不過到是派了一個小助理下來結了房錢,原來他也怕啊,怕我給他把這事兒捅出去。
但目前我擔心的是,怎麼找個藉口進他那屋殺蟲呢?
“可兒,可兒。”狐狸的聲音在耳邊悠悠響了起來。
“叫魂哪?”
“今天不是週末嗎,你不回學校?”
“呃……要死了,你怎麼不早點提醒我。”
“快點,否則連學校大門都進不去咯。”狐狸揉了揉我雞窩似的頭髮:“嘖嘖,一個星期不洗頭呀。”
我沒理他,提了包包往外衝。
混二流大學完全是因爲楊阿婆的遺願,她說我得像個正常人一樣的,遵循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拼命賺錢不會享受生活的規律,只有這樣,才能把自己包裝成一個正常人,才能活得久一點。
聽聽,多心驚,爲什麼顯露出自己不正常就活不久,楊阿婆沒來得及告訴我就嚥氣了。
沒辦法,我拼了命才考上
這間大學,怎麼着也得混完四年吧。
匆匆跑到狗街頭,等了半天卻不見一輛公交車,看看時間,再晚半個小時,我註定進不了大門了,到時候又得被修理一頓。
“嘀”一聲汽車喇叭聲倏地在身邊響起,一輛麪包車停了下來。
“老闆娘,去哪兒?”從車窗裡伸出頭來的是旅館裡住店的導演助理,一個小時前他還到我那兒結過帳,而且住了這麼幾天,已經不陌生了。
我很反感別人叫我老闆娘,我才十九歲,這樣會顯得自己很老。
“回學校。”我懶得搭理他。
“上車,我送你。”他往車裡甩甩頭。
“那我可不客氣了哈。”看了眼時間也確實是沒有矜持的必要了,拉開車面坐了進去,把地址告訴了他:“送歸送,咱得先說好,你不能要我車錢吧?”
“放心,我沒那麼摳。”側臉對我笑了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阿順。”
“叫我綠可。”我說。
“我是陪女朋友來的。”阿順笑笑:“反正也閒着,順便給導演做做助理巴結巴結他。”
“你女朋友是哪位,也是劇組的?”
“對啊,她是女主角呢,好不突然纔得到這次機會。”
我一時有些懵了,呵呵一笑,笑完覺得身後有些不對勁兒,我坐的副駕室位後面,好像有什麼東西靜默坐在那裡,猛然回頭一看,只看到後排坐位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
但這種感覺很不好,我嚇得有些哆嗦,一定是有什麼骯東西的,否則的話,我不會有這種感覺。
不由得問了阿順一句:“你們今天去哪裡取景啊?”
阿順:“亂崗山。”
我頭皮一炸。
亂崗山是什麼地方,凡是那些無家可歸的死屍都往那裡埋,比如流浪漢,棄嬰,瘋子,總之林林總總,據阿婆說,這山年代久遠,如果有人挖開亂崗山,那必定是寸寸見白骨。
那算是我們這個城市裡每一個人心裡的禁忌啊,他們竟然去哪裡取景?
真想罵句有病啊。
我生生把驚駭給吞了回去,阿順問我:“怎麼了?”
“沒什麼,前面路口停車。”
“還沒到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