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嬌娜是湛藍箏等人的初中老友,以發掘八卦而聞名,諢號八女王。本科唸了新聞專業,出去幾年,不知什麼時候就回來的。
“落定了再請大家,要不然無顏見江東父老啊。”她興致勃勃地對湛藍箏說,“老姐還是那麼意氣風發,小羅依然是敗家子,卓身上的顏料味從未變過。對了,你怎麼沒讓江宜月過來?我和她也算是認識。”
“她新找的工作,忙。”湛藍箏豪邁地喝着酒,目光不經意地在稍遠處,正在忙着調酒的湛垚身上閃過。
“采薇搶了程澄家的那位,是怎麼回事?”岑嬌娜問,“老姐讓我別請采薇,我說也成,你知道我和采薇關係鐵,到時候我單請就好,當時沒多問。”
“就是那麼回事了。其實我還懷疑,是方丹霓在背後慫恿的呢。”湛藍箏心平氣和道。
岑嬌娜漂亮的臉蛋上,立刻流露出無比厭惡的神情,“那個婊 子,怎麼還活着呢?”
她冷笑着喝點酒,“當初就該找人QJ了她,看她活蹦亂跳的……”
“成了成了。爲了她,把你賠進去,值嗎?何況前不久,丫頭剛揍過方丹霓。”湛藍箏隨意地說。
岑嬌娜精神百倍,不停地追問這個八卦,待湛藍箏含含糊糊地說完,岑嬌娜冷笑道:“丫頭剛交個新男友,她就不要臉來了。什麼真心喜歡,她還有心嗎?丫頭和那極品分了嗎?”
“不清楚。丫頭似乎心裡有數。”
“她有個什麼數,她那腦子就是個浸水的面口袋,一團糊!”岑嬌娜嗤笑,“待會我好好問問她,別再讓賤 人佔便宜。我看着那賤 人得意,心裡就窩火。”
“方丹霓沒惹過你。”
“她敢有一次,我就敢立馬抽死她。我沒丫頭那麼能忍,忍上快十年了,哼。”岑嬌娜自負地說,又批評道:“湛藍,你就是心太軟,老說同情她,理解她,哈,她家那點破事兒,我一點都不同情。她和她媽媽一樣,找仇家都找不準。就知道天天抖 騷,倒是沒往我身上抖,也沒抖到我男人身上,可是那股騷 味,我聞着就噁心。”
“你不忙嗎?剛剛找到工作,美女記者?”湛藍箏挪開話題,岑嬌娜笑道:“別羞我。破雜誌社,先隨便乾乾。哎,說起這個,我要跟你說件特別好玩的事情。你知道名大的校報總編錢亭盛嗎?”
湛藍箏看她,“聽說過,和我一個圈子的嘛。”
今天上午,和童盈多聊了幾句。湛藍箏想起了記憶丹中的溫泉事件,便有意打探一下,童盈那位和自己老爹私交不錯的夫君,是否就是當年的沈玢同學。
“您父親沒和您提過嗎?您妹妹倒是認識。他在名大任教,七年前升的教授,還兼着校報總編的職。”
“哦,好像提過,是……姓……姓……”湛藍箏做記憶不佳狀。
童盈笑道:“我先生姓錢。”
很好。就知道這女人不會和沈玢走到底。
湛藍箏微笑。
“我一猜你就認識!” 岑嬌娜拍了拍湛藍箏的手腕,“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她壓低聲音道,“錢亭盛養了只小蜜蜂。”
湛藍箏看她,“口胡。”
“我沒胡說。”岑嬌娜輕聲道,“我親耳聽見的。那天,我去採訪錢亭盛,比事先約定的時間早了。我就在樓底下等,然後看見一男的,中年男啦,我沒興趣。關鍵是那男的,手裡提着一盆蝴蝶蘭!”
“現在是冬天,我親愛的八女王。”湛藍箏誇張地叫道——弄得不少人,驚異地注視她,她若無其事,繼續喝酒。
“所以啊!”岑嬌娜笑道,“本着職業精神,哪裡有新奇,哪裡就有我的身影啊!我立馬就跟上去了,看看那能在冬天開的蝴蝶蘭是啥個新品種。結果一看,他也是找錢亭盛的!我當時就呆了,看他徘徊在門邊也不進去,我就想過去問問,結果剛走到門邊,還沒開口呢——你猜我聽到什麼了?”
“什麼?”湛藍箏耐心道。
岑嬌娜的聲音更低了,“一女的在屋子裡喊,姓錢的,你上 了我那麼多次,就得把我論文的事兒負責到底!!要不然我告你QJ!”
湛藍箏說:“你沒聽錯?”
“我還看見了呢。”岑嬌娜冷笑道,“那男的也聽見了,當時就按了門鈴,我靠,我一度以爲這是要捉姦的,一想不對啊,要捉也是錢亭盛他老婆捉啊!哎,你知道錢亭盛他老婆是誰嗎?你肯定不知道,他老婆和我是同行,不過人家是在大型出版社工作的小領導了。”
“我好像聽我們學校老師提起過他和他夫人啊……他夫人是叫……叫……”湛藍箏猶猶豫豫着,岑嬌娜一拍腿,“是不是童盈?!我靠,真勁爆啊!你也知道啊?!太好了,我真是找對了八卦對象!”
湛藍箏保持好奇的表情,岑嬌娜又喝了點紅酒,將兩條長腿都收到了沙發上來,“那男的一按門鈴,裡面就兵荒馬亂了,當然我沒聽見,但是能想像出來,然後錢亭盛給我們開的門,他先看見那送蝴蝶蘭的男的,劈頭就罵啊,沈玢,怎麼又是你?爲什麼不事先約時間,這麼大的人了,一點都不懂禮貌,怪不得工作做不好!你評職稱的事情得按照規矩走,不要老想着開後門!”
湛藍箏眨了下眼睛,“送蝴蝶蘭那男的是誰?”
“大概是叫沈玢吧。”岑嬌娜道,“錢亭盛當時罵得太大聲了,嚇到我了,印象還挺深刻。後來那男的捧着蝴蝶蘭進去了,錢亭盛的語氣和緩了,還很假地說什麼‘小沈啊,不是我不幫你,只是符合條件的同事很多,你恐怕得容後考慮啊’……靠啊,真假啊!我特同情那個沈什麼玢的,被罵得真慘,你說都一中年爺們了,還讓人這麼訓,還是當着我的面,而且那是非工作時間啊。”
岑嬌娜眉飛色舞着,“錢亭盛罵得起勁,嘖嘖,我倒是看見他的脖子上還沾着沒擦掉的紅嘴脣呢。他罵人的身體語言要是少點,我還不一定能看到呢。哼,一瞥眼,那衣服架子上就掛着個粉色的羽絨服,那絕對是咱們這年齡的人穿的。他老婆都四十多的人了,纔不穿那種衣服呢!再一看,果然,臥室門關着呢吧。哼!”
“或許是他女兒的衣服吧。”湛藍箏說。
“他沒女兒,就一兒子。” 岑嬌娜道,“他兒子高考沒弄好,想着去美國留學,分不太行,人也訥,就指望着推薦信能硬一點,他老婆正在全市大學教授裡找這樣的人呢。”
湛藍箏差不多都明白了,她半是感激地慨嘆道:“八女王,你可以報考國安部門了。”
“嘖!這算什麼啊!他又不是重點保護對象,像他這個等級的,我們這行,做得好的,都能把對方的作息表弄清楚呢!” 岑嬌娜不以爲然道,“我要採訪他啊,事先能不做好基本的摸底工作嗎?到時候要送禮也得送到點上嘛。”
“那然後呢?”
“然後還能怎麼樣啊。”岑嬌娜笑道,“那個沈什麼的好窩囊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說送盆花,新品種,說賣花的那人告訴他,那蝴蝶蘭冬天也能開花。嗨,他一定是讓奸商騙了。然後他就跑了。我留下來採訪啊。怕啥,錢亭盛還能爲了個小蜜蜂滅口不成?嘖!總之,我就是告訴你,那錢亭盛看着是什麼教授啊,總編啊,其實不是個好東西。說起來我還見過他老婆一面,他老婆到我們社組織一文學獎的活動,哎呦,我們主編那叫一個捧啊,更年期也不犯了,跟迎接月亮女王一樣。切!不就是個中年婦女嘛!那個童盈長得可醜了,我看她年輕時候也漂亮不到哪裡去,倒是挺能打扮,但一看就知道是刻意的,氣質出不來沒用,名牌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像塊裹屍布。”
湛藍箏很不厚道地笑了,“八女王,你嘴巴真損。”
“我是實話實說。”岑嬌娜道,“其實我同情他老婆,人老珠黃了嘛,讓無恥小三趁虛而入了。對了,我告辭後,又在他家樓底下躲了會兒,果然出來一女的,穿得就是那件粉色羽絨服,喏,你看你看!”
岑嬌娜掏出手機,“我手欠,拍了幾張,手機像素還成,不過只有側臉。正臉我見着了,模樣還不錯。”
湛藍箏看着那些手機照片。
嗯……這個姑娘,怎麼有點眼熟啊……
微微一縷模糊爬上心來,她想,尹眉穿的,好像就是這樣的粉色羽絨服。而且那個髮型……
一模一樣。
湛藍箏不動聲色地把手機還回去,隨意敷衍了幾句,正好賈文靜拉岑嬌娜去祝酒,湛藍箏藉口去衛生間,欣欣然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轉身,湛垚果然跟在後面。
“姐。”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
“你還知道我是‘姐’。”湛藍箏說。
“江宜月都說了?”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湛藍箏憤怒道,“你和鍾錦少打她的主意!爲了月亮的名聲,我不會告訴赫莞爾這件事情。但是如果鬧開了,你和鍾錦,我兩個一起收拾!”
湛垚微微一怔,“江宜月就說……嗯,她都說了啊。”
“廢話!你和鍾錦老纏着她做什麼?姓鐘的貧血暈車上,月亮她心善,她看着赫莞爾和你老姐姐我的面子上,搭救一把。結果你們兩個不要臉的小子,還鬼魂附體了不成?!”湛藍箏罵道。
湛垚小心地說:“姐,後來小鐘救過……”
“我知道,不就是蜃樓嗎?!月亮有點心酸往事,禁不住刺激暈過去了,他鐘錦搭救一把,算是把賬扯平!”
湛藍箏大聲斥責,“月亮是你姐姐我最好的朋友,你倆搞什麼鬼,也別衝着她去!”
“其實姐,我沒搞鬼,我和小鐘是朋友……”
“我知道,月亮全都告訴我了!”湛藍箏繼續發飆,“整日鬼混!你有家也不回,看看你是個什麼樣子?!姓鐘的好歹有個正經事業,雖然我看他那事業也好不到哪裡去,不定多少骯髒事都埋着!小心我讓老姐查他底子!”
“姐姐,姐姐你別生氣。”湛垚賠笑道,“姐,山裡頭的事情……我沒想到你也去了啊。那個旅店炸了,我看着不妙,就本着斬妖除魔的祖訓,護一下江宜月,也護一下你的朋友,後來掉到雪人洞裡,那純屬意外。幸好小鐘……”
“什麼炸了?路炸了對吧?是不是你和鍾錦搞得?”湛藍箏冷冷道,“炸藥哪裡弄得?你知道不知道,差點就炸死我了?!”
“不是啊姐姐!和我們無關!”湛垚求饒道,“我和小鐘哪裡去整炸藥啊,能把山給炸了的,太可怕了,這罪名,我們會進去幾十年的啊。姐,你應該知道西山很兇險,我也是因了這個,才陪着小鐘來度假的。後來我好不容易纔把江宜月從雪人洞裡帶出去……”
“是嗎?是你好不容易,不是鍾錦在外配合?爲什麼月亮說,她迷迷糊糊的,聽到你向鍾錦求救呢?”湛藍箏冷笑道。
“她聽錯了吧……她一定是弄錯了啊!她那個時候都被凍傻了,姐,你不能不信你親堂弟我的話啊!” 湛垚很茫然,又很急切道,“小鐘倒是會玩點算命的,但是玄黃之術,他不懂啊……”
“你是說,我家親親月亮還能冤枉你們兩個不成?” 湛藍箏粗暴地打斷了他,“湛垚,我警告你,你終究是湛家人,別老和一個外人牽扯不清!否則我以掌門的身份辦了你!還有那個鍾錦,我看着那人就不像什麼正經貨!利用月亮的脆弱來接近她是吧?流氓!你最好離他遠點!他的畫皮,我早晚給揭下來,他要是好人,哼!這世界上就沒壞的了!”
她嚷嚷完了後,粗魯地推開湛垚,又轉回到裙襬的前廳。
湛垚站在原地,身後輕響,鍾錦從樹後走了出來。
“她可見你了。”鍾錦道,“讓我在這裡好等,喝了多少冷風。小阿垚,到時候你得補償我。”
“先說正經的。你看我姐知道多少了?”
“你姐姐的性子,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暴躁啊。”鍾錦微笑道。
“她對我就這個態度。”
“嗯,要用掌門的身份辦了你。”鍾錦拍拍湛垚的肩,“她可真是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啊。”
“不許你這麼說我姐姐!”湛垚冷下臉。
“好,我不說了。”鍾錦做投降狀,“你姐姐的性子,根本不適合湛家。她太直,太有氣性了。”
“你看江宜月告訴她的……”
“江宜月告訴什麼,都不重要了。”鍾錦輕握雙手,銀色的戒指,閃着溫潤的光。
“真正關鍵的事情,江宜月都不知道。即便湛藍箏知道你和我是朋友又如何?即便她懷疑我懂玄黃之術,又如何?透過江宜月的眼睛去看到的那些,不足以對我們產生致命威脅。更何況,湛藍箏拒絕向湛明儒臣服,自己又那麼沉不住氣,還喜歡和她師父鬧脾氣,全無尊重,無涯又是個習慣性的中立分子……你看,我們這一路做下來,和我父親預料的一樣,無涯根本沒和湛藍箏透露……呵呵,我恐怕,湛藍箏什麼都查不出來……”鍾錦一笑,“她的懷疑不能幫助她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當她把懷疑變得確鑿的時候,也晚了。”
湛垚悶了一會兒,“你答應過我的。”
“讓她離開湛家,讓湛家成爲歷史。”鍾錦輕輕道,“我們就是在做這件事情啊。我沒有違揹我的承諾。反正她和湛明儒已經不合到了一定火候了,我們不過是催化一下,順道把我父親交待的事情辦好。”
湛垚說:“我姐姐即便和我伯父和好也沒用。反正你這個小傢伙,已經是我伯父的……嗯,心腹手下,監視不聽話掌門的王牌間諜。”
鍾錦笑道:“其實那個角色,纔是我最引以爲傲的呢。”
湛垚聳肩,他看了看後院的一個暗黑角落,“什麼時候引爆這些?”
鍾錦說:“不急,它們可是最後一根稻草。”
湛藍箏回到大家身邊後,要了岑嬌娜的聯繫方式,還歡歡喜喜地合了不少影。隨後大家各回各家。
路上,湛藍箏下了趟車,她去圖書館的夜間還書處,還了兩本書,隨後她沒入了蒼茫的夜,掏出手機。
“剪子。”她小聲道,“你能幫我個忙嗎?我想跟蹤一個人,就幾天。”
“我有個朋友在這方面上有點路子,但是關係不鐵,大概會麻煩些。”丁小剪道,“我那天給你談的生意多好啊,老大,你非去滑雪,好得很啊,那票案子我要是能抽成,這錢就可以幫你僱私家偵探的了。現在你讓我怎麼弄啊。做生意就怕靠不住。”
“姓丁的,你想不想知道誰把你送到孤兒院啊?”湛藍箏輕聲道。
那頭停了一刻,“你現在在哪裡?我過去找你。”
“不行。我怕有人盯着我。今天晚上回去,我還得再搜一搜我家呢。”湛藍箏笑道,“我那事兒如何?”
“你先把那個人的照片地址傳給我。明天上午帶上更詳細的資料,找我細說。不,我去找你,地點你定。”丁小剪道,“看後我會刪除,你放心。”
湛藍箏放了電話,她將岑嬌娜的照片和剛剛留給她的家庭住址,工作單位都傳給丁小剪,這纔將手機放回到包裡——時間很準確,她已經回到了車前,鳳曉白和程澄都坐在車裡等她。
“還完了,回吧。”湛藍箏微笑着說。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都在佈局,所以……我想我們還是先把注意力,放在八女王的那條驚天動地的八卦消息上吧。哈哈,不過箏兒要謹慎得多啊。小孩子長大了。
另:十一到了,應酬會比較多,長長挪用一整天的時間。所以不能確定是否會保持日更了。先跟大家道個歉。總之,當大家盡情娛樂一天後,上到俺這裡,如果超過晚上十一點,我還沒有更文,那麼就是不更了。抱歉。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