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皇宮,謹身殿。
被分爲兩層的宮殿內,上面坐着怒不可遏的朱棣,下面左右兩邊各有兩排單座,依次排開。
這不是正式的朝會大殿,屬於是朱棣處理公務的地方。來此彙報工作的也大部分都是各部門的主官,最次也是個副官。所以,不僅每個大臣都能有個座位,每個人的面前還有一個案幾,可以擺放公文。
遇到節日,朱棣有時候宮中小規模賜宴,也都是安排在這裡。
朱瞻基在門口就遇到了等待的有些焦急的王彥,看到朱瞻基,他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說道:“殿下總算是回來了,陛下聞知金尚書竟然遭受羞辱,怒不可遏,還要御駕親征,親自討伐東瀛呢!”
朱瞻基笑道:“放心好了,我會盡量說服他的。”
朱棣年歲漸大,除了偶爾的風溼關節炎折磨他的身體,其他方面倒還挺好。
只要不犯病的時候,一頓還要吃兩大碗飯,能拉三石弓。
跟他相比,太子朱高熾的身體更讓人不放心,特別是這次元宵節吃壞了身體,到現在都還沒有恢復過來。
見到朱瞻基進入大殿,坐在右手首位的兵部尚書方賓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陛下要親征,沒有人敢阻攔,也就只有太孫能說服他了。
朱瞻基進殿之後目不斜視,在臺階前單膝跪了下來,朗聲說道:“孫兒瞻基拜見皇祖父。”
雖然在多位朝中重臣的面前,但是朱瞻基也不提官職,只論爺孫。
這也是朱瞻基的特權,不管是什麼人,包括太子朱高熾,也只敢自稱兒臣。
衆人雖然都知道朱瞻基這樣與禮不符,但是朱棣既然不糾正,自然也沒有人來自討沒趣。
作爲皇帝,就是孤家寡人,普通人一家,父子相見,兒孫繞膝是常事。
可是在這個皇宮裡面,除了朱瞻基,其他的孫輩,也就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纔有可能見到朱棣。
就連皇太子朱高熾,除了朝會的時候,平日裡想要見朱棣,也要請見。
他雖然威震天下,權傾四海,但是除了皇帝這個職業,他也是個人。
朱棣揚了一下手,說道:“看座,將金尚書的奏摺與太孫過目。”
兩個太監擡了一把椅子放在了朱棣龍榻的右前方,朱瞻基起身,上了九層臺階,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接過了王彥遞過來的奏摺看了起來。
這次出使東瀛,是以禮部右尚書金純爲首,代表了大明帝國首先是個禮儀之國。
當然,在東瀛看來,你既然已經抓了我數萬臣民,又派人放火燒了我長崎港和大阪府,再來談禮,似乎有些晚了。
哪怕是先禮後兵,也不是這樣做的啊!既然要打,那就來吧!
所以,這次金純他們在正月二十出發,六日後抵達長崎,遭遇的就是幕府的抵制。
雖然東瀛只有幾門小的可憐的小炮,也都拿出來擺開了陣勢。
金純此行不過是個過場,也是爲討伐做準備的,既然受阻,當然不會繼續自討沒趣,而是直接退往了南部的琉球。
在琉球,大明的大軍協助了中山國尚巴志討伐北山國,將琉球的隱患去除,然後也派了使者回京覆命。
不過他們與楊章德一南一北,所以並不是一路回京。
看完了奏摺,朱瞻基抱拳笑道:“恭喜皇祖父,賀喜皇祖父。”
朱棣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臉上卻還裝作氣憤地說道:“此乃大不敬,爲何道喜?”
朱瞻基笑道:“東瀛人乃自掘墳墓,爲我大明大軍出動掃平障礙,此爲一喜。”
雖然倭寇勢大,但是東瀛乃不徵之國,所以要對東瀛動手,朝中還是有不少反對派的。
而且,大明現在可不僅僅是一個屬國,東瀛,朝鮮,南洋諸國,包括後世的伊朗南部,印度大陸的大部分小國,都是大明的屬國。
應天府有上萬各國的使臣在這裡,他們看到大明攻打東瀛,難免會有脣亡齒寒之憂慮。
現在東瀛想要儀仗大海這道屏障,跟大明硬着來,對大明來說,也師出有名了。
朱棣故意裝作雷霆大怒,其實並不是真的生氣,因爲針對東瀛的戰略已經開展了一年多,不會因爲他們現在服軟就改變,更不會因爲他們強硬而改變。
朱棣的發怒,只是給那些不贊同出兵大臣,給外國的使節看的。
朱棣卻還故意裝作不悅地說道:“此非喜事,刀槍無情,不知道又會有多少大明的將士魂歸他鄉。”
朱瞻基笑容不變,繼續說道:“琉球一地,尚巴志統一了大部分屬地,現在只餘南部山區不服管教,但是南部與我大明關係和睦,已經不成後患。我大明又增添一臣服屬地,此乃二喜。”
朱棣這才點了點頭說道:“此言倒也合我心意,朕這一生,就希望能將這地球儀上我大明周邊區域全部染黃。”
如今的大明實際控制疆域可能還不到後世那麼大,因爲新疆那邊一大片區域都還沒有真正臣服大明。
但是名義上的屬地面積加起來,遠遠超過了後世的疆域。
不管是西藏,還是中南半島,包括菲律賓,南洋各島,一直到後世的沙特,東非的索馬里到坦桑尼亞那一帶的部落,全部向大明俯首稱臣。
除了從伊朗到土耳其那一帶屬於帖木兒國,北部的中亞地區屬於金帳汗國,整個亞洲大部分都是大明的名義屬地了。
既然是名義上的,實際控制力當然遠遠不如後世,只是有一些影響力而已。
不過,這也是這個時代的交通能力和通信能力的限制造成的。如果能有後世的高鐵,飛機,現在的大明平推全世界也沒有問題。
特別是在火器廣泛應用以後,如今的北元已經不成威脅了,大明的戰鬥力又提升了一大截。
看了一眼臺階下的羣臣,朱棣卻又說道:“不過,東瀛幕府如此作爲,挑明與我大明爲敵,實在讓我生氣,朕欲……”
朱瞻基當然不會等他說出御駕親征的話,大聲說道:“室町幕府如此作爲,實在的辱沒皇祖父的威嚴,孫兒願意替皇祖父效勞,將足利義持抓來應天府,替皇祖父出氣,揚我大明國威。”
朱棣面色稍霽,問道:“可願立軍令狀?”
朱瞻基起身跪拜說道:“孫兒願意!”
“好!朕就命你爲徵東大元帥,主持東征事宜。朝廷上下應你所求,但是你要將足利義持的人頭,送到京城。”
朱瞻基大聲說道:“臣領命!”
朱棣這才大聲向臺階下說道:“禮部左尚書呂震聽旨……”
坐在左一位的呂震翻身下拜:“臣在!”
“擬討伐東瀛室町幕府徼文,朕要讓天下所有人知道,朕乃王者之師。”
“遵旨!”
“兵部尚書方賓聽旨。”
“臣在!”
“制東征大元帥令,發放虎符,由太孫徵集人馬,集訓備戰。”
“臣遵旨!”
“戶部侍郎楊溥聽旨。”
“臣在!”
“着戶部籌應東征軍糧,不可有一絲一毫短缺。”
今天的戶部尚書夏元吉不在,楊溥代表戶部出席,立即說道:“臣遵旨。”
朱棣連續發了數個口諭,將朱瞻基出征之準備設想的周到無比。朱瞻基一邊聽着他宣旨,一邊想着自己還需要做好哪些準備。
等朱棣宣旨完畢,他跪拜抱拳說道:“孫兒請求太醫院支持,另徵召民間郎中,皆要懂紅傷救治與瘴氣防治,爲大軍隨行軍醫,以備後患。”
“准奏!”
“孫兒另求准予幼軍作爲斥候營列入軍伍,爲新式軍略開枝散葉。”
這一次朱棣沒有一口答應了,問道:“是所有幼軍還是隻有孤兒營?”
“凡十五歲以上幼軍皆隨軍……”
“此前你可曾下令?”
“是!”
朱棣沉吟了一番,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準了!還有何要求?”
雖然勳貴營裡不乏想要拉關係的子弟,不過目前的大明勳貴階級還是比較上進的,大多數人都有忠君愛國,馬上撈取功名的想法,即使有少部分人,也翻不起多大的波瀾。
朱瞻基回道:“東瀛多山,多瘴氣,孫兒欲求滇軍一千,作爲大軍嚮導。”
朱棣想了一下說道:“張輔率領的大軍在年前有一批因病撤回廣東,人數大約四千。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適應山林作戰,待我下旨召回。”
朱瞻基喜道:“孫兒別無所求!”
朱棣點了點頭說道:“楊內閣,擬詔!”
朱瞻基意氣風發地回到了興慶宮,迎來的卻是張氏嗔怪的目光與擔憂。“剛回來一個多月,又要出征,你就算不替我這母親着想,也該爲幾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多想想。”
朱瞻基笑道:“母妃不用擔心,此乃海戰爲主。兒子只有等局勢平緩之後,纔會登陸,所以安全不用擔心。何況,即便是現在集結大軍,也要一個多月才能準備妥當,這段時日,孩兒就多陪陪母妃。”
張氏這才放過了他,說道:“有這些時日,你就多再給我添幾個孫兒,那纔是最大的孝敬。”
朱瞻基嬉皮笑臉道:“孩兒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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