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勇,在揚州封匯巷守着一家破舊的古董鋪子,靠着倒賣一些真假古董過活,日子還算湊合,不貧不富。
做我們這一行的,常常是“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有時候一個月也做不成一筆買賣,好在老爹臨走前盤下了這個小店,不用擔心“黑心”租金。
倒賣古董的販子多少有些眼力見兒,不像擺地攤的小販,混個嘴溜口快,用各種好話坑蒙拐騙地糊弄路人。
這鑑定文物的本事我從小便接觸,可以說是聞着土腥味,嗅着銅鏽味長大的,地下的那些道道我早已無比熟悉,只要不是太刁鑽的物件,我一掌眼,便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的家族在很早以前是吃土飯的,長年累月下來也逐漸形成了自己的盜墓手段,但不知什麼原因,到了我太爺爺那一輩就開始人丁凋落了,爺爺只有我老爹一個兒子,老爹還算生氣,生下我和妹妹兩人。
其實,我小時候的理想不是和這些過時的老古董打交道,可是,這門手藝也算是家族傳承,一脈單傳,傳男不傳女,所以我只好犧牲自己,繼承大統了。
實際上,我也不能算是盜墓賊,因爲我只懂得一點理論,從未打過洞、淘過土,平時做個鑑定師,最多算半個“土夫子”。
老爹走得有些離譜,爺爺的樣子我也是從照片中得知,他們的死因都很蹊蹺,甚至可以稱爲詭異,共同點就是都屬於英年早逝,而且毫無預兆,死後眉心處總有一團烏黑的濁氣聚而不散。
後來,從父親的日記中我漸漸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日記中記載了一件大事件,是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傳說。據說我們王家這一脈的祖先曾是夜郎國一名修築陵墓的工匠,當時正值西漢末年,殘暴的夜郎王,興,命令數萬工匠爲其建造地下王陵,王家祖先便是其中一人。
興一邊修築陵墓,一邊尋訪長生不老之法,企圖與日月同輝,不老不死,守住疆土。於是,在巫族大祭司的領導下,一羣術士聚集在密室煉製仙丹,但是不久後,南方諸多小國聯合偷襲,夜郎王被殺,與此同時,大祭司煉製出了不老仙丹,而興已經無福消受了。
巫族大祭司也因爲心力交瘁吐血而亡,臨死前留下遺書,將仙丹藏於夜郎陵墓深處,然後把他的遺體帶入地宮。
然而,侍衛剛把大祭司的屍體放在地宮中準備好的棺材中,異變發生了!
大祭司的屍體猛然睜開了眼睛,緊接着他的肉體急劇緊縮,很快便成爲了一副骷髏的模樣,但是一條條血管卻清晰可見,更詭異的是,一股股黑氣從他的七竅中冒出來,迅速籠罩了整個王陵地宮。
這是巫族特有的詛咒,那黑氣便是詛咒最初的形式,最後數萬修築陵墓的工匠都死在了裡面,殊不知有一個人身體強壯,暫時抵住了詛咒的威力,帶着王陵地圖逃了出來,那個人便是我的祖先。
老爹在日記中還說,盜墓這門手藝最初便是爲了尋找仙丹,破除大祭司種下的詛咒,可是,幾百年下來都沒線索,因爲藏寶圖遺失了。
詛咒沒使祖先當場斃命,卻也隱藏了下來,幾千年來都是潛伏期,終於在太爺爺這一輩爆發了,每一代都會有一人死亡,爺爺和老爹都是如此,到了我這一代,還無法確定我和妹妹兩人中是誰承接了這千年不解的詛咒。
面對這件事情,我們都感到一陣無力感,畢竟現在是科學社會,什麼勞什子詛咒都是些迷信玩意,當不了真。
我也查閱過一些古籍和資料,的確有這種東西存在,但具體的內容早就失傳了,長時間的探索也讓我心煩氣躁,索性放到一旁不再理會。
老爹去世後,母親一直活在悲傷和害怕之中,她是一箇中學老師,幾乎無法接受這種迷信的說法,卻也暗自擔心我和妹妹有一天也會猝死。
老爹死了幾年後,母親也上了年紀,離開了學校,靠着退休金在郊區買了一小塊地,蓋了個小平房,平時種個菜,和鄰居聊聊天,用她的話說,一些不能預測的事都難說,不如多過幾天安穩日子。
但是我每次回家看她,她都會把我拉到裡屋,催促我快點找個女朋友,給她添個孫子,生怕那詛咒長在了我身上,哪一天眼一閉撒手人寰,也沒留下王家香火。
其實我也老大不小了,二十七的年紀還沒正式談過一次戀愛,只是在鄉下時偷偷喜歡鄰居家的甜妞子,尤其是那條烏黑修長的辮子,彷彿仙女的青絲飄揚無暇。
後來搬來城裡,我一時間適應不了城市姑娘的花枝招展,感覺她們身上沒有了那份純真和質樸。
我收回了思緒,開始拿起一塊羊皮氈,輕輕擦拭架子上擺着的一些瓷器,有元青花,青瓷,白瓷,冰裂紋三足鼎,等等,這些東西哪一件拿出去不是一等一的天下奇珍,珍惜國寶,但關鍵是一件都不敢“拿出去”,畢竟全是贗品,連個仿造都算不上。
幹古董這一行的都精着呢,好東西自然收起來,這些假貨就是矇蔽人眼,若是能糊弄幾個暴發戶也算運氣,就算賣不出去也能達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突然,一個大漢猛地一推門撲了進來,卻摔了個踉蹌,幸虧我眼疾手快,兩步跨過去挪開了大門旁邊的一個三彩錦鯉白釉大花瓶。
“啪!”我一腳飛踢正中大漢的屁股,後者還沒站穩又來了個搖擺,徹底砸在地上。
大漢緩緩擡起頭,委屈地望着我,一雙小眼睛滋溜溜轉,我不理睬他那一套,怒聲道:“強子,你他媽能不能不這麼毛躁,差點撞壞了我的寶貝花瓶,這可是明末清初的好東西!”
強子是我在鄉下的鄰居,也是發小,兩人幾乎是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感情比親兄弟還親,他比我小兩歲,總叫我勇哥,我接了老爹的班,來城裡守店,強子也跟着我進了城,這小子別的沒有,一身蠻力堪比黃牛,他常常充當我的搬運工,也是我在土市的線人,幫我盯着好東西。
這時,強子已經站起來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滿不在乎地說道:“勇哥,你這點貨還是我從景德鎮廢窯裡淘出來的,純現代工藝,糊弄誰呢,嘿嘿。”
我眼一瞪,作勢就要打他,嘴裡卻問起來:“找我什麼事,讓你這麼着急?”
強子搓了搓手,眼睛裡閃爍着激動,他壓低了聲音,低沉道:“找到巫族的線索了,一塊石刻,對方在長椿街一品茶樓。”
我當下激動地雙手顫抖,好像聽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咔嚓”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將我喚醒,看着地上的花瓶碎片,我露出一絲苦笑,最終還是碎了,強子則在一旁彎着腰偷笑。
“點子硬不?”我伸出頭,左右打量了下發現沒有旁人才快速關上門,拉着強子來到內屋,低聲問道。
強子看出了我心裡的擔憂,拍了拍胸脯,得意地說:“哥們辦事你放心,點子絕對正,圈裡都尊稱他三爺,東西肯定沒問題,信譽也有保證,只是這事有一點很蹊蹺。”
他頓了頓,看見我瞪眼的樣子,急忙繼續說道:“我按照習慣,每日清早去土市碰運氣,這位三爺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主動找上我詢問石刻的事,勇哥交代的事,兄弟自然一直惦記着,這不,趕緊打的奔過來了。”
我心裡感動,但還是詫異道:“主動找上門來?此事應該沒那麼簡單,可是他又怎麼知道你我的關係,又怎麼知道我急需相關物件,是巧合還是有什麼預謀?”
強子撓了撓頭,他顯然關顧着激動了,也沒細想這些暗藏的玄機,要說力氣活,強子單手都能拉起兩輛老式笨重的板車,但對於動腦子的事就是個小白了。
我抽出一支菸,強子連忙給我點上,然後給自己也點了一支,盡情一吸,噴出一個大大的眼圈,在煙霧繚繞下,我腦子裡已經轉過了數十個念頭。
吐出一最後一口煙,我碾碎了菸頭,直視着強子問道:“三爺既然身份顯貴,身邊定然不會缺了人手,你給我說說具體都是些什麼人?”
“一個女人,一個道士,女人大概二十多歲,很年輕,穿着素雅的衣裳,臉蛋更是不得了,那叫一個漂亮,嘖嘖,比電視上的大明星都好看。”說着說着強子嘴角流下了一絲晶瑩。
我不怒反笑,一個飛腿就要踢過去,強子急忙擦了擦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繼續說:“道士是個年輕的小夥子,也就二十出頭,還沒我年紀大,但是眼神十分犀利,彷彿一把尖刀,可以刺透人心,我都不敢與他對視,總之這三人看起來沒什麼特別之處,有些柔弱。”
“這麼邪門?”那個女的我倒是不在意,但強子口中的年輕道士卻讓我好奇心大起,能有如此銳利的眼神,這份氣質很少出現在盜墓圈了,看來這道士道行不低,搞不好是個玄學大師。
我雖然沒進過墳墓,卻也聽老爹說過,真正的道家玄學大師現在是鳳毛麟角,但每一位都神通廣大,精通風水秘術,破除邪門歪道,這種人如果盜墓幾乎等同於在自家後花園轉悠,當真神奇。
我突然有了想見見這位道士的衝動,於是,二話不說,拖起強子就往外趕,但是尚未出門,我便停住了腳步。
“差點忘了這個東西,”我一拍腦瓜,重新折返回隔壁的小書房,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羊皮紙包裹的小盒子,看到這個東西,我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凝重,因爲在我印象裡,爺爺和老爹都是握着盒子裡面的東西死的,我猜想這東西一定和巫族的千年詛咒脫離不了干係,於是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揣進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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