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刻的我,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可是,我依然在風雨中穿行。
其實,我可以給家裡的司機大哥打個電話,讓他來接我的,可是,我卻不願意,我只想在這場風雨中將我自己淋清醒點。
不然,自從從酒店出來,我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腳下就像踏着虛步,踩在浮雲上一樣,我那時就該叫司機過來接我了!
所以,我只想借這一場雨,將我整個人紛亂的思緒都沖刷乾淨,還我一片寧靜,不再這樣步步維艱的煎熬。
我在風雨中偏偏倒倒的走了一段路,雨水和淚水早已模糊了我的雙眼,我甚至分不清到底哪裡是雨水,哪裡是我的淚水了……
這時,一輛賓利開在了我面前,只稍微的停了一下,又“忽”的一下飆走了,將路上已經窪起的一汪渾濁的雨水全部飛濺在了我的身上,我明顯的感覺到那是故意的……
我不由望了一眼那輛始作俑者的賓利。
就在這時,賓利的車窗下降了一半,一雙冷冽淬毒的眼神回頭掃了一眼,一副幸災樂禍、你活該倒黴的樣子,隨即,車子就揚長而去……
那刻,我的心頓時被凌遲!
這樣風雨飄搖的夜晚,凌天見我在風雨中前行,不僅沒有停下他的車,載我一程,反而還故意開車飛濺起一汪窪水,全部濺在我身上,讓我狼狽不堪……
我不由緊緊的抱着我的身體,任雨淚在我臉上衝洗。
一輛車又倏然的“吱嘎”一聲,停在了我的身邊,我已經有了前車之鑑,就下意識的躲開,生怕又被誰有意無意的濺我一身窪水,我已經夠狼狽了!
這時,一把傘突然罩在了我頭頂,一道熟悉的聲音卻在我耳邊響起:“秦小姐,你怎麼這樣在雨中行走?”
我不由擡頭一看,海城市中心醫院的那個主任周醫生正一臉關心,又滿眼疑惑的看着我。
我只好苦笑一下,說自己本來打算獨自走走,沒曾想到會突然下起了雨。
他有點疼惜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一把抓住那刻在風雨中瑟縮的我:“上車吧,秦小姐,你這樣會感冒的!”
我還想固執的不上車,他卻看了我一眼,居然語重心長道:“秦小姐,你不爲自己的身體着想,也要爲自己的兩個孩子着想呀!你要是感冒了,你的兩個孩子怎麼辦?你把感冒傳染給他們怎麼辦?”
的確,我那刻只顧自己的情緒,沒有想到這些後果。周醫生的一番話,頓時拿捏住了我的七寸。
於是,我只猶豫了一下,就跟着他上了車。
我那刻簡直渾身溼透,所以,一上車,周醫生就拿了一張乾淨的毛巾,讓我擦擦頭髮上的雨水,然後,他體恤的拿出了一牀他平時放在車上的毛巾被讓我搭在身上,還特意將車裡的暖氣也打開了。
我一下子有了點從地獄回到人間的感覺。
就在這時,我發現剛纔故意濺我一身窪水的那輛賓利又開倒轉回來了,那輛車子居然在我剛纔失魂落魄的地方停了下來……
我不由渾身一個激靈。
只見凌天一臉森然的從車上走了下來,他四處望了一下,似乎在尋找什麼,最後,他顯然有點失望,一道濃眉不由深鎖。
突然,他擡頭向周醫生的車子大步走來,我趕緊對周醫生說:“開車吧!”
周醫生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他迅速的發動車子,然後,就用漂移的速度開走了!
開了很長一段路後,周醫生纔將車子的速度開慢了一點,然後,他意味深長的問:“那個人,你認識?”
我想起凌天今天看我眼神的那些冷漠和疏離,道:“算是吧!”
周醫生立刻就沒有再問下去了,只是說:“秦小姐,這週末可以請你帶上你的兩個孩子參加我孩子的生日小part嗎?你知道,我的孩子多多一個人太寂寞了,所以,這個生日,趕巧是星期天,我就想邀請你的兩個孩子和你一起參加,給他小小的慶祝一下,可以嗎?”
這幾年,周醫生對我的兩個孩子關心不少,雖然,自從我上次拒絕了他的求婚後,他再也沒有和我說過這回事情,但是,自那以後,他如果有空,總是會帶他的孩子多多和小秦桑以及小凌霄玩。
有時還開玩笑,讓小秦桑和小凌霄叫他“周爸爸”。
小孩子也需要一個對他們充滿愛的男人的陪伴,所以,我也沒有阻攔,他願意讓孩子這樣叫就這樣叫吧。
平時學校組織的一些親子活動,需要父母都出席的,小凌霄也會人小鬼大的給周醫生打電話,讓他和我們一起參加幼兒園組織的親子活動。
所以,那天晚上,當週醫生提出讓我帶上小凌霄和小秦桑參加他兒子多多的生日小party時,我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
多多是個非常聽話的小男孩,比小凌霄和小秦桑大一歲多,平時,三個孩子在一起玩,多多也像小大人一樣的照顧着凌霄和秦桑。
所以,在我心裡,也早已把小多多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自從小凌霄和小秦桑把周醫生喊“周爸爸”後,兩個小傢伙平時有個頭疼腦熱的,也總是無師自通的給周醫生打電話,周醫生如果有空,就會立刻趕來,沒有空的話,也會在電話裡遙控我怎樣給孩子處理這些小毛病的。
所以,這幾年,小秦桑和小凌霄在周醫生的關心下,幾乎就沒有發生過大毛病。
就這一點,我也非常感謝他了。
所以,那晚,我當即就答應了周醫生對我們母子三人的邀請。
當車子開到我住的海湖山莊別墅時,周醫生讓我下了車,他執意要送我進門,我想着他家裡還有多多需要他照顧,就催促他走。
周醫生嘆息一聲,然後,看了我一眼,道:“那你照顧好自己,回家以後,泡個熱水澡,然後,吃幾片感冒藥預防一下。如果,感冒了,就給我電話。”
我“嗯”了一聲,從他的車子上走了下來。
周醫生這才調轉車頭,消失在雨霧裡。
於是,我就從包裡拿出卡,打算刷卡進入別墅的大門。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突然從側邊閃了出來,一把拽住了我的手。
我不由一個激靈,才說呼喊“救命”時,凌天那道淬毒的目光就像冰刀子一樣的射向了我,我剛欲呼出的“救命”,那刻也不由就從我的嗓子眼嚥了下去。
我不由恨恨的看着他:“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他卻沒有直接回答我的話,而是音色凜冽的問:“剛纔送你回家的那個男人是誰?”
我想起他在路上見我被雨淋得像落湯雞,不僅沒有停下車載我一程,還故意濺起一汪窪水,讓那些髒水飛濺在我身上,讓我狼狽不堪的情景時,不由道:“和你有關係嗎?”
凌天的眉心頓時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拽我的那隻手也更加重了力道,讓我感覺生疼,彷彿手腕的骨骼都要被他捏碎揉爛一樣。
我不由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他才鬆了一下自己的手。
那刻,雨已經停了,可是,我的衣服卻仍然還是溼的,粘在我身上,渾身的不舒服,我見凌天沒有着聲,不由又道:“放開我,既然拽着我這樣的女人,髒了你的手,你怎麼還拽着?”
他冷哼一聲,然後眸色深沉的看着我:“這幾年,你都是帶着凌霄住在這裡邊嗎?”
我那刻和他多說一句話都嫌多,於是,就道:“凌天,既然從此後,我們就是路人,你還問這些幹什麼?在酒店,你不是已經說好,不再打擾我的生活嗎?那麼,凌總,請你信守承諾!”
我說完,就用另一隻手去剝他的手,企圖能讓他放開我。
可是,我發現我是徒勞,任我怎樣掙扎或剝離,他的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都像鉗子一樣,穩穩的鉗住了我,讓我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
我不由恨恨的看着他:“凌天,你到底要怎樣?”
他冷笑一下,那笑容簡直就像地獄裡的殭屍一樣,讓我不寒而慄,接着,他就用地獄裡閻王發生死薄的聲音對我說:“兩個選擇,一是帶我進去,讓我看看凌霄;二是,上我的車,和我好好敘敘舊,二者,你任選其一!”
我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
一別三年,他依然是那樣的霸氣生然。
我不由思忖了一下,那刻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我倘若貿然的把他帶回家,吵醒了凌霄,我該向凌霄怎樣解釋?
還有,我現在實在不想把他帶進我安寧生活了3年多的家,雖然,這些差不多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裡,我經常的想他,念他,但是,在今晚遇見他,在他把我當一坨狗屎一樣鄙夷、嫌棄時,我心底對他存的那些美好剎那都化成了灰燼。
所以,那刻,我權衡了一下,選擇了和他上車。
我想,他那樣鄙夷我了,即使,我上了他的車,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