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不會問,她只會無條件的站在他的一邊。當她走出皇宮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有了爲了他對抗整個世界的準備。
老和尚的身子向後顫了顫:“施主,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啊。”
長恭向前一步,某種奇怪的感覺閃過,眼睛裡殺機閃現。只是一瞬間,他不知道自己是要殺了面前的和尚,還是自己。
“罷了,我們走。”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向着山下走去。公孫冷雨跟在一邊,想問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可能,只是初次上戰場的後遺症吧?畢竟,很多人上了戰場都有不是嗎?公孫冷雨默默的想到。
“你是不是想問,我在幹什麼?”走了幾步,長恭的步伐突然慢了下來:“其實,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要鬧一鬧,活了這麼大,一直在空洞虛無的活着。以前是爲了錢痛苦,現在不知道爲了什麼。每一次看似走上了絕路,每一次卻又好像在重生。感覺彷彿種子,每一次破土又被深深地壓回地低。也許我不應該奢求新生,也許這就是底層人的代價。可我卻深刻的明白,這和我無關。我不去努力,因爲即便站在世界的頂端,也解決不了我的痛苦。爲什麼生活會變得一片虛無呢?你肯定會覺着我瘋了吧,可是一切都好沒有意義。”
公孫冷雨並沒有聽清長恭全部的話語,即便是聽清了可能也只會覺着他的腦子出了毛病。可是她卻感覺到了那種失落與迷茫,剛出皇宮的時候她又何嘗不是這種心態?
突然間,公孫冷雨抓住了長恭的肩膀,一個過肩摔就將他摔了出去。長恭走在前面,根本沒有防備。
“起來。”公孫冷雨叫到:“來呀。你要是有什麼困惑,就向我出拳。”
長恭倒在地上,瞬間起身攻向公孫冷雨。可是,轉瞬間就落入下風。雖然體力是比公孫冷雨強的,但是卻是根本打不過。更何況,又有意相讓。兩個人戰鬥了半天,大汗淋漓。最終,雙雙躺倒到了地上。
“跟你講講我父親吧。”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兩個人躺在地上,還好這個時候沒有蚊蠅,不然極端的難熬。
公孫冷雨緩慢的說道。
“嗯。”長恭點了點頭,雖然在黑暗中對方看不到。只是在此時此刻,在逃亡中,竟然有一絲浪漫的感受油然而生。
“我的父親,是所有皇子中最小的一個。也是,最弱小的一個。他年輕的時候,無黨派無人追隨。所以,他總是自暴自棄。每天,都去外面騎射打獵。無心爭鬥,無心朝政。那個時候,他的騎射技術並不好,但他十分刻苦。每日在林子裡射箭,在自己默默的撿回來。只是,努力似乎並沒有用,他的騎射技術並沒有提升。終於有一天,他放棄了弓箭,只是騎着馬不停的跑。他每天不停的馬上飛奔,不在專注於技術。直到有一天,他鬼使神差一般的拿起弓箭,射了一箭,竟然中了。那天他發現,自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百發百中。後來,大皇子發動兵變,殺害了其他皇子。輪到我父親的時候,我父親憑藉着精煉的騎射技術,在森林中與大皇子的軍隊對抗,射殺了大皇子。這樣,他才成爲了現在的帝王。後來,我父親提起的時候常說,人生中所有的問題,只要你心靈的境界達到了,其它問題都解決了。如果你心裡有枷鎖,那麼其實你可以嘗試打開身體上的瓶頸,到最後,一切水到渠成。”
“好一個善於隱藏的帝王。”長恭苦笑到,換了自己,一定會死在那場兵變裡吧?
“不是,是大皇子得意忘形了。我父親說,如果是他,他不會犯這樣的錯。”
“就差一步就可以登基了,難免吧。而且,皇子流落在外,本身就是一種威脅。不親眼看到威脅消除,估計他也不會安心。”
夜風開始吹了過來,陣陣涼爽伴隨着刷刷的樹葉聲音。
兩個人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就像是在狹小的山谷裡。
“你說,戰爭會來嗎?”半響,長恭突然發聲。
公孫冷雨在一旁沉默了一會:“不管戰爭來不來,我們已經身處泥潭中了。”
“戰火要是燒起來,得死多少人啊。”長恭有些感嘆。身爲一個現代人,如果發生戰爭,他更加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管好自己吧。”公孫冷雨笑了笑,他越來越發現面前的男人很有意思。嗯,怎麼說呢?有種所有人都沒有的魅力。
長恭搖了搖頭,也不管在黑暗中的公孫冷雨看不看的見。她又怎麼能明白呢?芸芸衆生極端的渺小,可他也是這渺小世人中的一員啊。
…
“最後一個了。”韓老師領着小小米和殷劍鋒:“你今天的表現,真的很出色。但是過早的形成流派,有點偏離路線了。只是,我不會去糾正你。你要記住,你要做到的就是不停的學習,思考,實踐,創新。這樣,纔不會因爲過早的有了一套自己的方式而走錯路。等到將來,量變產生質變的時候,現在的難關,一切都迎刃而解。”
“是,老師。”小小米點了點頭。有老師帶,學習中可以少走彎路。雖然這個老師所教授的不多,但是每一次指引都很關鍵。
這裡是靠近院牆的一個偏房,漆黑的房間陽光根本一點都照不到。
韓老師打開房門,站在門口的小小米與殷劍鋒瞬間嚇了一跳。屋子裡的人,竟然是被鐵鏈綁住的。
“啊…”被綁住的鐵鏈人瘋狂的叫着,叫了一會又開始說胡話,對着旁邊自言自語。
小小米皺了皺眉,這可真是一個大難題。
殷劍鋒率先走了上去抓住了鐵鏈人的胳膊:“來吧。”
小小米慢悠悠的走上前,其實這個時候把脈已經很難擁有準確度了,但她還是摸住了脈搏。這樣的病症,她只在書中見過了一點,完全不知道該是什麼樣。小小年紀把五臟六腑氣血津液研究出一套屬於自己的邏輯,已經算是很神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小小米一邊的脈搏還沒有把玩。
“少陰少陽。”小小米喃喃自語,放開了脈搏,雙手突然抓住了鐵鏈人的脖頸。
而在身後看着這一切的韓老師,突然間笑了起來:“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回去吧。”
小小米眉頭緊皺,沒有動。她在思考,既然所有病都在脈搏裡有跡可循,那麼這個肯定也不例外。只是那是什麼呢?是與五臟六腑所主的情志有關係嗎?那麼其中關聯的點又在哪裡呢?
韓老師走上前,抓住了小小米的手腕:“好了,今天就到此爲止吧。不要太執着了亂了心智。關於這方面的知識,你還沒有學過。而且老夫鑽研一生,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治癒率極低。所以有些東西,不是靠一時的努力可以達到的。現在,已經可以讓他一天中大部分的時間都清醒了。這就是進步啊,只是,還是不夠,還得進步啊。”
韓老師說話的語氣有點悲哀,小小米握緊了拳頭。自從學習醫術以來,她就對這一門極端的喜愛,廢寢忘食的讀書。再加上有韓老師這樣的名師教導,進步更是神速。不僅僅是爲了韓老師,更是因爲喜愛,所以她的心也痛。
“走吧。”三個人走出了房間,往來時的住處走去。
殷劍鋒低着頭,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小小米看了他一眼,也低下了頭。
自從那天,殷劍鋒跟她講過劉阿姐的故事過後,他就怪怪的。小小米不知道結局怎麼樣了,但她想最後一定很悲慘,所以她也沒有再問。但是殷劍鋒也許是提起了傷心事,那天她分明看到了他眼睛裡的淚光。
他也會哭的嗎?
抿心自問,她也有一些傷心事。可是她並沒有說,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說。長恭大哥好像也一樣,他們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那他們的未來呢?又在何方?
天氣開始漸漸的冷了起來,呼嘯的北方刮的人搖搖晃晃。
“怎麼起這麼大的風啊?”小小米擡起頭,一滴水滴掉落在臉上:“下雨了,我們快走吧。”
“嗯。”
三個人加快了腳步,雨滴越來越大。不一會,就淋溼了衣服。不得已,三個人只能躲在屋檐下。
小小米看着雨中的景色發呆,心中難得的差勁。似乎老天爺也是有眼的,這雨總是會下在一些特殊的時刻,下在她的心裡。
殷劍鋒摸了摸小小米的腦袋,剛纔他在想那個可憐的女人。自從與小小米講完那個故事後,他就像是瘋了一樣的開始思念。思念這個東西啊,一旦打開是怎麼也關不上。
韓老師站在一邊,心中是感慨的。兢兢業業一輩子,也算是把精力放在了自己熱愛的事業上。只是如今年齡已大,可能不再適合這一行了,粗糙乾硬的手指連把脈都有點艱難了。
這一生,好像也沒什麼牽掛吧?可爲什麼隱隱約約,覺着不對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