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吃完飯後就去了草垛那裡等柱子了,柱子果然沒有負約按時過來了。
“哎你跑嘛啊,看你這連嗤帶喘的。”我看着喘着大氣的柱子,說。
柱子說:“咳,俺那個舅老爺不是來了麼,俺爸就沒讓出來,這一看快到點了,就說是去上茅廁了,這不才趕緊跑過來的麼。”
“你可真行你,多大了啊,還讓家裡管的這麼嚴,這你以後還怎麼跟我出去混啊。”我說。
“去哪兒混啊?”柱子問我。
“當然是帶你去鎮上,去城裡混了,你以爲是在這兒啊。”我說。
“是啊,咱這鳥不拉屎的地。。。”
“別這麼說!”沒等柱子說完我就打斷他的話說:“狗還不嫌家貧了,你在這長大的,嘛時候也不能忘本啊。”
柱子被我這言辭感動的什麼似的,直挑大拇哥:“你真行,還是你仁義啊。”
其實我也就是這麼一說,我心裡也覺得這個村子是鳥不拉屎的地方。。。
我倆從草垛裡翻出了事先準備好的二踢腳什麼的,都裝在麻袋裡,倆人拎着就奔着三黑子家去了。
快到三黑子家院子外的時候,柱子就嘀咕着跟我說:“要說咱也別太過分了吧,再說了,這些個炮都放在他家不是浪費了麼。”
我瞥了柱子一眼:“哎我說,你怎麼打退堂鼓啊,這來都來了,還是那句話,你照這樣的話可沒前途了啊,以後沒法帶你出去混了。”
柱子對我的話是深信不疑的,其實,我在說這話的時候也根本沒打算要帶柱子出去混,只是隨口之言,沒想到柱子還當真了。
人要是有了信念,那就會迸發出連自己都驚歎的力量來的,柱子恰恰就是如此,聽了我的話後,柱子是腿也不抖了,大氣也不喘了,一口氣都能爬到樹頂了。。。
我和柱子兩個人到了三黑子家的院外後,並沒有急於實行我們的計劃,這裡的地形雖然還是比較適合我們這次偷襲,但是,畢竟要下心再小心,如果這時候有人走過來的話,那我們的計劃可就泡湯了,再加上柱子的心理素質實在是不怎麼強,我剛剛給他打完氣,如果半途再被人發現的話,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我倆探查了一下週圍,能確定確實沒有人從這裡經過了,我們倆才準備上樹。
柱子託着麻袋,我先爬上了樹,隨後,柱子把麻袋拋給了我,自己也上了樹。
我指着三黑子家院子裡靠牆放着的柴火垛說:“看見了麼,一會兒就往那扔,今個兒要是不讓他三黑子旺一旺,就算他沒過這個年,我都對不起他的!”
柱子點了點頭:“行,你說咋辦就咋辦!這麼近,小孩也能扔到了。”
我又囑咐柱子說:“待會兒他家出來人的時候,你可千萬別腿軟,我說跳,你就跟我一塊兒跳,然後咱就往村頭跑,知道麼,千萬別往你家的方向跑,明白麼!”
“行,我明白,咱幹吧,我這手心都出汗了。”柱子搓了搓手說。
“千萬別緊張,深呼吸。”
柱子照着我說的深呼吸了幾口後,說:“行了,咱幹吧,一會兒我可就真不敢了。”
我瞅着柱子小聲笑着說:“看見過電視裡的打土豪麼?”
“咋沒看見過啊,我最愛看了。”
“行,今個兒你就拿三黑子當,呸,嘛叫當啊,他就是土豪,咱打的就是他,這樣想,你就不心虛了吧。”我說。
經過我的戰前動員,柱子還真的是信誓旦旦,志在必得了。
我掏出了半塊蚊香,掰開後用打火機點燃,自己留了一根,給柱子一根。然後,我就從麻袋裡拎出了一掛三千響的大鞭,甩了甩胳膊後,就單手託着那掛鞭,然後點燃,拋擲一氣呵成。
柱子也按部就班的做着和我一樣的動作。
我倆每人一掛鞭扔進了三黑子家的柴禾垛後,緊跟着,三黑子家的院子裡就炸了鍋了。
柱子這時候就心急,要把整袋子的鞭炮扔到柴禾垛就跑,我趕緊說:“先把二踢腳竄他家正門的門口,他們肯定不敢出來!”說完,我就又從麻袋裡掏出了二踢腳,點上後就對準了三黑子家的正門門口,一撒手,炮仗就竄了出去。
柱子還要放,我怕他動作遲緩,有一個就夠了,剩下的就可以一股腦的撇柴禾垛了。
我拎着麻袋一使勁向院子裡一拋,就說:“撤,趕緊下去!”
我和柱子倆一哧溜,順着樹幹下來了。
下來後,我倆就頭也不回地朝着村口跑去了。
就在我們跑的時候,就聽到三黑子家院子裡出來人了,緊跟着就是大罵,不過,沒人管你這個了,我們哥倆反正是跑了。
我倆一直跑出了二里地才停下。
柱子這時候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了,看着柱子這個樣子我就想笑。
柱子的臉真的是嚇得都有點變形了,他捂着胸口說:“哎呦媽呀,長這麼大還真沒這麼幹過了,這要是讓三黑子他們家大人看見的話,咱可就完了啊,想想都後怕啊。”
我一拍柱子的肩膀,安慰說:“你當我就幹過了啊,我這不也是頭一次幹麼,沒事兒,對付三黑子這小子,這樣做不過分。”
柱子一聽我這麼說,也贊同的說:“你這麼一說也對,三黑子家還真是沒啥好人,年前他媽還和我媽吵架了,他媽可厲害着呢。”
我掏出了一根菸,遞給柱子:“給,抽一根壓壓驚。”
“俺不抽菸,你自己抽吧。”柱子一推我的手說。
“我讓你抽你就抽,不抽以後怎麼跟我混啊還。”我把這句話已經當成我的座右銘了,只要是跟柱子說話,基本上就忘不了這一句了。
柱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煙。
“來,我給您了點上的。”我笑着掏出了打火機給柱子點上了。
柱子也不會抽菸,不過,看他拿煙的姿勢還挺是那麼回事的,不知道的還真以爲他就是個老菸民了。
我抽了口煙後,問柱子:“怎麼樣,第一次幹壞事,心裡還是不穩吧?”
“你不說了麼,咱這不叫幹壞事,三黑子家也沒啥好人的。”柱子還在做着自我心裡安慰了。
“對,他家是沒好人,不過我告訴你,咱這次做的事兒,要是讓鄉里派出所知道了,得把咱倆都抓起來。”我嚇唬柱子說。
“啥,不是說沒事麼,咋還又抓起來了,你咋不早說啊。”柱子說着話急了,看着都快哭了。
我一看他這幅模樣就大笑起來:“哈哈,你呀,逮得住你是一回事,逮不住你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你跟着我怕嘛啊,我要是告訴你我在城裡乾的事的話,你就更害怕了,那不比這厲害啊。”
“是嗎,啥事啊?”柱子問我。
我瞅了瞅周圍,說:“咱先別在這說話了,趕緊先從河邊繞着回去。”
“咋剛跑出來又回去啊?”柱子不解的問我。
“我說你是真傻啊,還是假傻啊,剛纔咱不從原路跑回去,是怕萬一有人看見咱往回跑,這大黑天的別人就算是看見有人,也看不出是咱倆來,你要是往咱家方向跑,那不就不打自招了麼,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三黑子家出了這事兒,咱倆要是不在家的話,那不就。。。”
我還沒說完,柱子就一拽我說:“哎呀,你咋不早說呢,趕緊的啊,別耽誤了。”說完,他還把剛抽了幾口的煙撇到了地上。
“我操,這你媽我的七星啊,你個敗家玩意兒。”我看着地上的煙,心疼的罵道。
我倆說着話順着河邊又回到了村裡,因爲過年各家各戶都放炮,三黑子家的異常也並沒有引起別家的注意,回到村子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人被驚動。
臨和柱子分開的時候,我還囑咐了他,這件事跟誰也別說,千萬不能說,就是跟他爸媽也不能說,柱子滿口答應我了。
柱子這小子的腦袋雖然不是很靈光,但是他說過的話就一定會遵照的,這也是我對他青睞的一個原因,畢竟像他這樣的實誠人不多,就算是和我好的長生他們也不一定和我是句句實話。
回到姥姥家後,我媽正和我姥姥倆人在爐子上粘糖堆兒了,見到我回去後,姥姥就笑着說:“娃兒回來啦,真是趕的早不如趕的巧啊,俺跟你媽剛粘好一鍋糖葫蘆兒你就回來了。”
我看了眼我媽,沒有說話,我媽也只是微笑着看着我,我知道,她並不奢望我能喊她,其實,到現在我也有些想通了,我媽畢竟是我媽,這是改變不了的,我也想叫她一聲,可是我總覺得那樣的話有些尷尬,所以始終還是沒有喊出口。我媽似乎也能明白我的想法一樣,她也一直在等着我能磨開這道坎兒。
報復三黑子的計劃還沒有實行完,這只是一半,我還要再痛揍他一頓才能回南倉,不然的話,我就彆扭,而且,這也是我提前想好了的,我打了三黑子就能讓他不懷疑他家的炮仗是我放的了,我自覺得這個戰術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