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
你沒讀過書麼?
不知道‘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這句話的含義麼?
我看不懂了,看不懂於老師爲什麼會如此坦然的坐在那裡,給我擺出了一副‘爹死娘嫁人,隨她去吧’的嘴臉。
你不是應該混身顫抖着看向我的麼?
不是應該用祈求的眼神奢望憐憫麼?就這,你都不敢說出藏在你肚子裡的真相!
因爲我這個惡魔的怒火,可以瞬間燃燒整個佤邦。
我有點急了,像是看見了一個明明沒了任何反抗能力,卻還不退縮的人,那時候你只想立即打死她!
“現在開始,我問你答。”
我擡頭看向了大高個所在的方向,一名綠皮兵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領子,將人拽回以後,直接扔在了地上。
大高個再也不敢去看於老師,他都不敢看任何人,彷彿內心也在被煎熬着。
“我問你,當你查到黑錢途徑729的時候,有證據麼?”
大高個默默的點了點頭。
此刻,我看向了729所在的陣營,問了一句:“誰能作證?”
一個女孩剛要站起來,卻突然被身邊的同伴按了下去,其餘人都選擇了默不作聲。
這是一個正常人最基礎的反應,但不正常的是於老師。
“我能作證。”
於老師就坐在我旁邊說道:“我的手下人的確查到了這筆錢,也的確查向了729,還查到這筆錢最終有一個姓林的老闆操作着不知道去向哪裡。”
於老師站了起來,走下了臺,在所有佤族人的目光中親手扶起了大高個,還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
她,沒怪他。
和之前一樣,像一把傘,繼續擋在了他的面前。
“啊!!!”
大高個在情緒高壓之下近乎崩潰,張着嘴沒發出聲的吶喊着,可那聲音,卻穿透了我的心臟。
周遭所有人都沒看懂這代表着什麼,我卻好像看到了她抱着裝載着500噸當量的陽光,衝向了黑暗。
儘管,我還沒看懂她到底要怎麼做。
“是我不讓他繼續往下查的。”
嗚!
這句話說出後,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衆佤族的聲音足以掀開會議室的頂棚!
她好像……不怕了。
沒有了在山裡逃跑的慌張,也沒有了去我家吃飯時,被我狠狠拿捏的妥協,更甩脫了在黑獄裡的一切。
我忽然覺着,今天哪怕是我把所有骯髒的整局都擺在檯面上,於老師也敢落落大方的承認。
她明白了一個道理,錯,就是錯了。
……
她明明沒做什麼啊。
她……明明在一場必輸的賭局裡下錯了注,現在怎麼和我把皇上這個職業幹倒了行市似的呢?
我差一點就覺着自己是亡國之君了。
“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覺着於老師一定會指向我,來個同歸於盡的大揭秘!
“因爲這幕後的黑手,他惹不起。”
於老師回頭安慰性的看了大高個一眼,在這個瞬間,我瞧見大高個眼眶中,一滴晶瑩的熱淚滴落。
“我也惹不起。”
她在逼我。
我這個腦子裡只有黑暗和陰謀詭計的人,第一時間如此想着。
她這分明是要我將所有人涉案人都拿下,否則,即便是眼前這些熱切關注着一切的佤族,我都應付不了。
“來人,給勐能打電話,立即緝拿729林老闆!”我話音落下,半布拉早就準備好了這手棋似的說道:“729林老闆如今就在會場……哦,他會出現在這兒的原因,是因爲投資了兩個邦康的項目而受到了咱們的邀請……”
央榮都不用我吩咐,立即喊了一聲:“摁倒!”
幾個綠皮兵頓時衝了上來,將林老闆摁倒在了地上。
我張嘴繼續問道:“林老闆,於局長說的,是不是真的?她阻止手下人辦案,是因爲你在勐能的勢力太過龐大,已經威脅到了肅正局調查員的安全?”
既然於老師說幕後黑手他們的人動不了,在衆多佤族的期待目光下,我只能去動了,畢竟,那纔是我需要的。
然而這一切早就在半布拉他們所有人的推演之中!
老林被拿下了又怎麼樣?
哪怕我親口說出把他崩了,他是死是活,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
我甚至能搞出一個熱鬧的處決現場,讓全世界的人都看着他被槍斃,第二天,這小子還能活靈活現的出現在729。
“不是!”
老林讓綠皮兵踩着後背揚起了頭,瞧着臺上的我說道:“我沒犯法!”
這時候肅正局的人實在坐不住了,站起來說道:“胡扯!”
“我們肅正局的檔案室現在還留着你的犯罪證據!”
我一指門外:“去拿。”
轉過頭衝央榮說道:“找幾個人護着,不許出半點差錯!”
那個肅正局的女調查員也和豁出去了一樣,在座位上站了起來,甩着頭髮隨綠皮兵走了出去,就像是終於找到了靠山。
“我冤枉!”
“不是我!”
“閉嘴!”
半布拉瞪了嘶吼中的老林一眼。
啪!
啪!
啪、啪、啪、啪……
整個會議室內的掌聲響了起來,佤族代表站在過道里不停拍着巴掌,他們像是已經恨透了這些官僚庇護下的黑手,又對這羣人無可奈何,只能選擇安之若命,還得變着法的哄着自己說‘德之至也’。
“還有誰?”
我繼續問道。
於老師很平靜的說道:“729在勐能,自然,和如今司法委主任脫不開關係。”
“告訴勐能治安營……”
“呃,勐能司法委主任今天也在。”
央榮再次揮手:“摁那兒!”
第二批綠皮兵打外邊衝了進來,分開人羣不由分說將白狼摁到了地上。
我此刻看着於老師:“729園區的老闆、邦康兩個項目的投資人,勐能司法委主任,未來的縣長,現在都讓我拿下了,你說,還有誰?”
肅正局的幾個年輕小夥子站了起來,其中一個高喊道:“市長,這羣人肯定有打手,除惡務盡!”
“除惡務盡!”
民生在人羣中站了起來,說道:“勐能黑惡勢力領導者面癱,因涉嫌多項犯罪已經被邦康警察局傳訊,如今也在現場。”
“非法走私者魚頭、非法制造毒品者老煙槍,警察局正在全力緝捕中。”於老師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今天是整個黑暗陣營對光明的圍剿!
面癱手腕上蓋着的衣服被掀開了,帶着手銬的面癱站了起來,難怪他在半布拉進來的時候,連聲招呼都不打。
這時,我看着於老師說道:“還有誰!”
我要看着他說出我的名字,我要看着他說出在場每一位邦康管理者的名字……
只要她敢說,這羣佤族一定會認爲……於老師瘋了!
畢竟,我現在的身份完全是站在了光明的這一邊,我正在用盡一切辦法去處理所有黑暗,那我,怎麼可能是黑暗屬性的呢?
這就像是朋友約你去打牌,你輸了六千,他輸了一萬二,你會懷疑,他套路的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