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章十年隱居在世外,一聲棒喝回人間
第二天,我就開始耕作,君如也幫我,我趁着季節,種下了許多菜,還有一些地瓜,我帶來的米夠我們吃上很久的,並且我把那一塊原來種植水稻的地方,種下了一季晚稻,我想在南方這個地方,在初冬季節,晚稻是能夠成熟的。
我帶來的書,足夠我們觀看,而君如沒有忘記作曲的習慣,還是迷戀自己的曲子。我想這個地方也許會更利於她的創作。我想我們這段日子能過多久,我都不好說,但是且珍惜眼前的光陰。
這個地方白天還好,但是初來的時候,君如只要看不到我,就會喊我的名字,其實我就在不遠處勞作,但是她還是喊我的名字,天地之間似乎只有我們倆,真的像亞當夏娃人類始祖一樣快樂,這個地方就是我們的伊甸園或者說迦南之野,我們幸福的勞作,我們不希望那個神的降臨,就像始祖一樣,被趕出了伊甸園。
一晃十年過去,我們在這兒學會了很多東西,我們的衣物全靠自己的手工。
並且我們生一個兒子,兒子出生的時候,我沒有請接生婆,全憑我們兩個人把他帶到了人間,君如因此也頗爲自豪,我們的愛經過了這麼久,總算有了結晶,這點也是我的驕傲,兒子長得很像君如。
十年中我老了許多,可是君如卻越來越顯得年輕,就像莊子筆下的姑射真人一樣,肌膚若冰雪,神情專注,兩個酒靨越發的美麗。
兒子很小的時候就會放羊,我們不缺什麼,我們喜歡這種日子。我們的兒子名字就叫麥子,我喜歡這個名字,這個名字是很多詩人喜歡的名字。那是一種力量的象徵,我覺得我們現在也算的是隱居世外,那麼孩子叫這樣一個鄉土的名字很貼切,其他那些華麗的名字我也不喜歡,在審美上,我喜歡樸素。
海子筆下的麥子是那麼的憂傷和美麗又堅強,我覺得我的孩子應該堅強。
麥子從小就很安靜,並且不哭不鬧,吃飽之後就用稚氣的大眼睛看着這片山林,從小眼睛裡都是這麼純淨的山川草木,骨子裡就是個詩人,我希望我的兒子有詩人氣質,那樣對這個世界,就能懷着溫熱與愛,或者成爲一個畫家,用自己的畫筆來捕捉這個世界上的美,來發現這個世界上的美。
兒子第一天會走路的時候,我很是激動,因爲我感覺這一瞬間,他真像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要再像自己的爸爸這樣多情,這樣的不合時宜,這樣的不合羣,讓自己愛也愛自己的女子也跟着受苦。
可是兒子似乎有自己的愛好,也許成不了詩人或者畫家,因爲我教他背誦古詩詞,他不喜歡,我想何必逼着孩子按自己的路子來呢?也許按着他的愛好和天性成長,成爲他自己,纔是孩子最開心,最快樂的事情。
但是有一點,兒子很勇敢,敢一個人去放羊,跟我學會了技擊。在他的眼神中沒有恐懼,但是兒子長大之後就變了一個人一樣,行事非常謹慎,也許環境能把一個人的性格改變。
兒子有時候會問我,“爸爸,我們爲什麼在這兒呢?山的那邊是什麼?”
“我和你媽媽在做一個實驗,這個實驗會做很久很久。山的那邊是另一個世界,你長大之後,就會去的。”
“你真捨得讓兒子去那個世界?”君如問我。
“不去又能怎樣呢,我們倆是因爲相愛來到這裡,可是如果我們的孩子喜歡外面的世界,讓他去又何嘗不可?生命有時候就應該自由的抉擇。”
“好吧,但願你是對的,可是我們的孩子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
“其實都一樣,只不過人更多,我們讓孩子讀的書,教給他的故事,其實都是外面世界的,孩子不會陌生。”
“但願吧,也許小孩子比我們想的要聰明。”
“爸爸媽媽,我暫時還不想離開你們,外面的世界我不喜歡,等我喜歡了,我長大了,再去看看。你們要陪我去啊,行不行。”
“好吧,不過到時候也許你不用我們陪了,因爲你那個時候會有自己的想法。”
“可是你不是教我要懂得感恩和孝順父母嗎?”
“嗯,這就對了。”
“可是我們會老的,君如說。”
“你們老,我更要保護你們,照顧你們。”
我和君如開心的笑着。
十年之中我把這片地方開闊了很多,十年間,我們不知道人間發生了什麼事,也許在他們眼中我們也許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這個人間也許有更多的故事,但是我們猶如桃源中人一樣,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不知哪個武陵人會不會到我們這兒來。
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時間在我們眼中就像虛設,而人間的是是非非似乎都與我們無關,就像隱居山林的陶淵明,那份恬淡,也是很多武俠小說中的大俠們的盼望,這一點佛家與道家是相通的,因爲求的是清淨,與世無爭。
我們的生計全憑我們倆在這兒的勞作,到山下做生意,所以從不缺錢,從不會窮困。
當然山下的人,對我很奇怪,問我來自何處,我就敷衍幾句,他們還沒聽清,就哈哈大笑不說話了,還裝作知道我在哪裡。
有一天,也是在夕陽的時候我看了一下回來的羊羣,發現少了一隻羊,心想這在以前是沒有的事情,心想不妙,我沿路找了一下,還是無果,只好回去休息。
第二天中午,忽然聽到來了很多人似的,我們正在吃飯,腳步聲越來越雜沓,我們放下碗筷,一出門,那些人已經到了門前,不是別人,是我的父親母親,還有幾個姐姐,心想現在是中秋佳節,十年時間也許他們的心傷透了。還有君如的兒子和丈夫,包括龍軍哥哥,都來了,該來的都來了。
爸爸看着我老的不成樣子的臉,破口大罵,“你這個沒良心的,就這樣一走就是十年,我們萬萬沒有想到你隱藏在這個地方,要不是有人在山下看到了這隻羊,我們無法知道你在這兒,有人早就說山上有鬼火,所以更不敢上山了,我們今天就是碰碰運氣,果然在,你真夠混蛋的,破壞了別人的家庭,你看看你做的事,我和你媽媽的臉不知該怎麼放!今天跟我回去,給人家女教授自由。”
“我不回去,我們都不走。爸爸,我們是真心相愛。”
“你丟不丟人,還真心相愛!我不懂愛情,我們只知道人的臉面比命還重要。”
“你還這樣說,都啥年代了,我們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我不管那麼多,如果今天不回去,不分開,我就在這個地方把你這個逆子扔下懸崖。”
“你扔吧,爸爸,我對不住您,但是我和君如的愛是真誠的。就算死,我也是愛她的。”
“爸爸!你爲什麼要死?”
兒子的叫喊聲讓所有的人一愣,眼前活潑健康帥氣的小孩竟然是我的兒子。
君如也走了出來,“我們不會走的。我們是真心相愛的,不論你們信不信,我們爲了相聚,經歷了多少次的分離,我們不能再分開了。除非讓我們死!”
“君如我們不能死,我們要好好活。”我又接着說。
“可是,卜詳你看,這架勢是讓我們活嗎?”
君如的這句話,猛然讓我想起了張翠山和殷素素夫婦面對武林各派想得知謝遜的下落,逼迫他們兩個夫婦,他們用死來維護那個秘密。可是眼前的人不是少林武當各大門派,而是自己的親人。
“媽媽,別難過,有我在。”兒子自幼接受我男子漢的思想,所以表現出的是勇敢的狀態。
“君如,你回來吧,以前的事我們不提了,也怪我不瞭解你的過去。”君如的丈夫,那個謙謙君子這樣說道。
我看着爸爸媽媽,他們也老了,我感覺自己沒有盡孝道,我低下了頭。
“令飛,我不管你是令飛,還是卜詳,我只要回家,結束這段生活,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可是世上的人怎樣看你呢?”
“媽媽,我對不住您,沒能聽您的話,可是我不能沒有君如。”
“傻孩子,她都能做你媽,你瞧你們做的什麼事啊!”
君如的兒子走過來,給了我一巴掌,我沒有躲避,別人也沒有攔。
可是當他走向君如要打君如的時候,卻被我的兒子一個肘擊打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愣了。
“爸爸你爲什麼容忍他打你,爸爸你不是告訴過我,士可殺不可辱嗎?這羣人到底是誰?爲什麼闖入我們家?”
“孩子,他們都是好人,他們沒有錯。君如,對吧。”
君如點點頭。“是的,孩子,儘管他們不承認我和你爸爸的結合,但是在他們的內心都留着良善的血液,他們都是你應該尊重的人,你記住,永遠不要恨他們。要學會愛這個世上的人,這樣將來就算爸爸媽媽不在你身邊了,你也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爸爸媽媽,你們要幹什麼,我們永遠不分開。”兒子和我還有君如,我們三個緊緊抱在了一起。我覺得這一刻,我不想耍狠,我覺得面對親人我是有罪過的,我對不起他們,對君如的家庭我也有愧疚,但是這一切都不能動搖我對君如的愛,這樣的愛不能動搖。經歷的次數越多,我越愛得癡狂,因爲這樣的愛不可複製。
爸爸生氣了,拿起一根東西向我打來,我沒有躲避。我想這麼多年音信全無,這麼多年沒有盡我一個兒子的責任,爸爸打我,是多麼的應該,我不會躲避,也不想躲避。當父母打你左臉的時候,你應該把右臉也迎上去,這纔是孝順,我覺得這個說的很對,很中國。
可是就是因爲沒有躲避,所以造成了可怕的後果。這一棍下去我感覺眼前的天地瞬間崩塌了,我看到兒子君如都跑了過來,媽媽,姐姐們也跑了過來,接着我感覺我似乎又看到了我熟悉的黑白無常哥哥們,哈哈,這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