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初長成
趙不禍聽說表姐要跟老和尚漂泊江湖,更黏的緊了。那幾年,柳舞雪不想去想,不禍除了臉眸越發清明,稚氣卻未脫,整天跟她耗,她學書,她便也要學,她學畫,她也要學,只要柳舞雪喜歡的她沒有不愛的,整個一蛔蟲。
後來,柳舞雪隨了釋懷大師遊歷江湖,舞雪之後的六年再也沒見過不禍,只是往來於很少的家書。
三月,如此溫暖的季節,樹木抽芽,綠草蔭蔭。樹下,纖細的指捏着針線繡着花骨朵朵,三年,這仗打了三年。
“少爺,少爺,老爺來信,仗快打結束了!”桃兒跑向不禍道。
到了不禍面前,桃兒直搖頭,多美的人兒,多麼美的繡花,可偏偏是位公子,這讓她欲哭無淚,公子的哥哥們哪個不是英俊非凡,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偏偏這位爺跟個女兒家似的。讀書,彈琴,繡花,就差擦胭脂。若是別家倒也罷了,可將軍府出陰柔美的爺也挺嘲諷的。
將軍要是知道了,怕是無顏出門了。
“桃兒,時辰到了,備馬!”不禍吩咐道。
“是!”
三年前,大軍開拔,不禍作爲太子侍讀進了宮,其實大家都明白,皇上害怕趙永康手握兵權,所以變相囚禁了他的兒子。可沒想到這個兒子竟喜歡女兒家的東西,讓李博不免開心,氣拔蓋勢的趙永康,生了花樣般的兒子。
御花園中,皇后楊雲正和兒子李念基聊天,正巧公主李愛姬也來了,母親、哥哥、妹妹一起話聊家常。
“基兒,最近跟太傅可學了些東西?”
“母后,跟着太傅可長了不少見識,對於江山,太傅真可謂博學,寥寥幾句,便說出其中的利害。”
“比如說呢?”
“太傅說,朝中存在幾股勢力,孩兒不可不明。”
“哦?你倒說來聽聽!”
“一股便是趙將軍爲首的,一股便是丞相大人,一股便是貴族王侯,幾股勢力相互制衡,當然江湖的勢力雖不足撼動朝廷,可也是中間勢力,用得當助我,若不小心,那也是有危害的。”
“太傅說的很對呀!基兒,你要好好學學,江山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指點的,光有書本的理論仍是不夠,你父皇爲皇子時,便結交了趙永康、柳御、封蔭等人,才能助他奪位,纔有日後的江山。”
“母后,孩兒都記下了。”
侍人傳,趙家公子來尋太子讀書。
李念基道:“就說孤在御花園和母后聊天,你讓他來這兒就是了。”
“諾!”
不一會兒,趙不禍隨着侍人來至御花園。楊雲早瞧見不禍,心道:“果然好男子!直到眼前,白衣飄然,繡着蘭花朵朵,藍色的玉帶緊束,蹬着純白朝靴,頭上繫着一條緞帶,並無其他頭飾,雙手作揖道:“皇后吉祥!太子千歲千千歲,公主殿下吉祥!”
“快免禮,賜坐!”
“謝皇后!”
楊雲看着不禍,淡淡的眉,墨色的眼,單純的孩兒呀,傲人的鼻,粉紅的脣,柔和的線條,不愧是白雪姬的兒子呀!用傾國傾城四字怕也有失顏色,若是這樣的人是個女兒家,這天下怕又是一場紅顏禍水仗。
李愛姬看見趙不禍心內不快,自己也算個難得的美人,可是在他面前倒成了庸脂俗粉,沒事兒,長那麼漂亮做什麼?
有些嬪妃聽說皇后在御花園,就來拜見,遠遠瞧着個人,倒有幾分眼熟。此時,不禍似是察覺到公主的不快,嫣然一笑,頓時六宮粉黛無顏色,李念基早被不禍的笑迷倒,明知他是男子,明知天天相見,卻發現今日的他是如此的美,美得迷失了他的心啊!
不禍看見太子的花癡樣,立馬收斂了眼神,此時冰寒一片,李念基的心從天堂墜向了地獄,猛一驚覺,難道自己又走神了?
楊雲把不禍的神情盡收眼底,美得連孩子都迷了心了麼?怕是自己若年輕也止不住心神盪漾,剛一瞧,婢女、嬪妃們臉紅得快比高空之豔陽了。這樣的人誰能有幸擁有呢?
李念基道:“母后,孩兒要去太傅那裡了,先行告退。”
楊雲:“去吧!好好學!注意身體!”
趙不禍也隨即告退,跟在太子身後,那些侍婢的眼時不時的瞧來,反惹得不禍紅了臉。
太子殿內太傅剛講完課,有了作業,李念基思考着該如何答覆,卻見不禍靠着椅子上一副慵懶嫵媚之姿,不覺揉眼,怕自己又失了神。他輕輕翻過書頁,有時端茶輕抿,爲什麼同樣的動作,他卻如此優雅,比女人還美。
自己有他的陪伴是幸還是不幸?
“不禍,今日有空,陪我逛逛京都吧!”
擡起頭,略一思索,“嗯!”
他答應了,而自己卻如此歡呼雀躍,他停頓的那一刻,自己的心都是止的,自己對他,到底是怎樣的情感呢?
京都的街仍是五彩繽紛,李念基與趙不禍各騎着馬,慢慢行走,然而習慣的繁華因爲身旁的不禍反而變得安靜了,他的美所有人都在仰望,而他似乎習以爲常,只是一路走一路想着什麼,完全不在意周圍的一切,而我的心卻亂了,李念基心道。
我想要遮蓋他的光華,我討厭別人的眼,他們看向他便污了他,現在我才知道我有多霸道,縱使他是男子,我也甘願沉淪,只不知君心是否似我心?
這一路,腦海裡除了他什麼也不剩,直至入夜,宮內輾轉難眠,只在昏昏欲睡去那一刻想問你,“不禍,是否君心似我心?”
趙不禍收到前線的書信,信中道:“姬兒,我快回來了,十天!家裡還好嗎?父子平安!”不禍把書信遞給母親,母親看了看,遞給老太君,老太君看完,拿過盒子收了起來。
這套熟稔的動作,一做就是三年,而今,終於要結束了。
大軍回城的消息第二天便傳揚開來,老百姓掃街灑水。
這一日,老太君依舊端坐在客廳,吃點心,白雪姬也依舊看書,喝茶,而不禍卻在十里外。
不禍看到穿着鎧甲威嚴的父親,哥哥們經過三年的磨練,他們的身上多了堅毅,少了稚嫩,到了父親面前便作揖,父親看見女兒,便開心的說不出話了,只問了家裡可好?不禍說一切都好,父親便只有無言的淚,她依舊輕淡的笑。
大軍在城外駐紮,父親和哥哥們回城覆命,而不禍看着綿延的營地,笑了。
朝議殿內,羣臣高呼萬歲。
李博就這次得勝,賞了趙永康一把寶劍,一副盔甲,一匹駿馬,反倒是趙永康的兒子們升了官,最奇的還是賞了作爲陪侍太子讀書的趙不禍,逍遙王。其實衆臣心裡明白,就算那個趙不禍做了王,那也是個閒位,正好暗諷趙永康生了個草包兒子,皇上這是一箭雙鵰,另一層意思自然是重用年輕人,鼓勵年輕人。
趙永康自然對皇上的用意是明白的,他倒不是十分在意,反正他想我本來生的就是女兒,無所謂。
家宴小聚之後,便是國宴,這次得勝歸來,各有封賞,大赦天下,百姓俱歡喜。
然而趙府卻格外的熱鬧,前門,後門皆被堵塞,原來有人知道趙家公子回來了,也是婚嫁的年齡了,便託了媒婆來提親,因此而轟動京都。
柳御和趙永康兩姑舅兄弟交杯換盞,“兄弟真是好福氣呀!聽說趙府的門都快被擠破了!”
“柳弟,你就別取笑了,我頭疼的要緊,連家也回不得了!”
趙家兄弟也是東躲西藏。
無量山上,釋懷對柳舞雪道:“雪兒,該是下山的時候啦!”
“是,師父,您保重!”柳舞雪不是話別言淚的兒女。
一路走來,只見滿城風雨,柳舞雪心道:喜歡吃梅花糕的搗蛋鬼,你可還記得我?
東宮——太子殿,李念基來回的踱步,不禍被封王了,日後,怕不會和孤一起讀書了,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京都的女兒怕是巴不得嫁給他吧,不行,不行,他那樣的人怎能別俗人玷污,他該是被人膜拜的,一般俗人豈可染指?就這樣有的沒的糾結着。
柳舞雪越是接近京都,心越是緊張,六年了,終於能再見到父母,姐妹兄弟,還有那個總愛黏着自己的表妹,她該長成傾國傾城的人兒了吧?不知惹了多少姑娘的心了?
卻未注意身後跟了多少癡情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