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駿離開的時候已經是黃昏, 這個時候屋裡頭只剩師徒幾人,自從玄清子中毒之後,這是頭一次, 師徒幾人聚在一處。
實際上, 玄清子現在比較在意的是祁明心, 乍見到他身旁的卞昱清時, 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兩人太黏糊了。這短短的一會的時間,他這徒弟的眼睛就朝他身旁的人看了無數次。
還沒等他說話,祁明心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可把他給驚到了,他可是最知道祁明心的性格的, 這麼些年以來, 別說跪了, 就連像誰服個軟都是不曾有過的事情。
只聽祁明心朝他說道:“師傅,徒兒要介紹個人你認識。”說完他便扯過卞昱清的手, 將他拉到中間,說道,“他叫卞昱清,師傅當時的毒就他給解的……”
聽到這裡,玄清子看着面前有些拘謹的人點了點頭, 說了句多謝。
卞昱清這下也有些緊張了, 他沒想到祁明心會在這個時候來這一出, 只好給玄清子施了一個晚輩禮, 這個時候他不是妖王, 也沒有活那麼多年,只是一個普通人的心上人而已。
玄清子又看向他那寶貝徒弟, 只見他跪在地上的人糾結了半天,像是在組織語言,半晌他才堅定的看着他說道:“師傅,我……我喜歡他,是男女之情那種喜歡,我想這一輩子都和他在一起……他沒有什麼家人,我現在將他介紹給你們,是一樣你們能像對我一樣對他。然後,也希望得到師傅的認同……”
就算玄清子早有準備,也被他這一番話給砸懵了,說道:“你說的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我怎麼記得你這趟出去並沒有多久,不過兩月餘,你就能確定這是一輩子的事情了嗎?”
祁明心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兩個月,是兩世。說起來師傅可能不信,可事實就是這樣,這輩子,我非他不可了。”他看向身旁的人,發現卞昱清也看着他,臉色不像方纔那樣緊張了,而是帶了些鄭重。
玄清子聽着他的話雲裡霧裡的,有些難以理解,可是這不妨礙到他理解祁明心的意思,他皺着眉頭擔憂的看着祁明心說道:“爲師尊重你的選擇,只是爲師還是有些擔心你們,畢竟你們選擇的是一條和尋常人不同的路。”
祁明心搖了搖頭,說道:“對我來說,沒有他的路纔是最難走的路。師傅你不要爲我擔心。”
玄清子這一世情路最是坎坷,深知一顆真心難得,相守更是難求,看着二人堅定的神色,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好吧,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就好,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師傅會一直在你身後的。”
祁明心聽到玄清子這番話也看就要哭出來了,馬上抱住了他的大腿,一頓作妖。
卞昱清沒有理他,聽了方纔祁明心的這番話,他心裡也有些觸動,朝玄清子說道:“師傅放心,我一定會對他好的。”
旁邊祁明心馬上不樂意,他把人往身邊拉了一下說道:“你搶了我的話,這是我該說的,是我會對你好的,一輩子……”
旁邊的李君悅故意咳嗽了一聲,師弟這放浪形骸的樣子怎麼不分場合,在師傅面前也這樣。誰知祁明心瞪了一眼他,說道:“師兄,你可不要咳嗽,你再咳嗽我可得把你的黑歷史全告訴嫂子……”
李君悅眼睛瞪的大大的:“你怎麼不上天吶?”
玄清子在一旁無語的看着這幾個徒弟,無奈的笑了笑,內心也是感慨萬分,還歹他們都找到了一生所愛。
……
這天晚上萬法門格外的安靜,祁明心二人回去的時候已是戌時,在路上恰好碰上了鳳流野和平珺,倆人隨意的坐在那湖邊,微風習習,楊柳依依,鳳流野攬着平珺的腰,藉着月光見着平珺臉色還是有些差,兩人在走廊邊不知道說些什麼,平珺還時不時低下頭笑笑。
祁明心假意咳嗽了一聲,將這美好的氛圍破壞了個一乾二淨,二人轉過頭,鳳流野瞥了他一眼說道:“我看你這嗓子約莫是廢了吧?”
祁明心是個沒有臉皮的,當下拉着卞昱清坐到了他身邊,口中不依不饒說道:“那可不是,我得告訴你一聲我來了啊,萬一你們在做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呢?”
鳳流野不客氣的嘁了一聲,祁明心也不在乎。倒是平珺說話了:“白日裡還要多謝你解圍,不然這個事情還不知道怎麼纔算下地。”
“聽聽,聽聽,人家可比你說話客氣多了,也不知道看中了你什麼……”祁明心忍不住刺了次鳳流野。
鳳流野哪是個能激的,馬上就要站起來,平珺馬上就捂住胸口,裝起了樣子,可把鳳流野嚇的不成。
卞昱清也扯了扯祁明心的袖子,他這才安分了點,說道:“方雨的事情就算過了,看在你救了這羣孩子的份上,其實我心裡也知道,怕是沒有你做的這一切,肖越衾也會想別的辦法搞出一些事情來。”
平珺微微坐直了身體說道:“終究是我們虧欠你們良多。”
“過去了就過去了,對了,我們回去的晚,肖越衾怎麼安排的?那張喬……又是怎麼回事?”
“暫時將他關押在門內的打牢裡,等三日後天下的人來做決斷吧。
張喬……我沒當上掌門之前就遇到他了,那個時候他也是失意的很,我們這類人,也許有種奇怪的感應吧,我就是覺得有什麼東西沉甸甸的壓在他身上,就和他一起打拼起來,後來我當上了掌門,原本想留他在門內的,可是他說他要報仇,於是他就獨自去了瓊新派,有一天,他找我要一種□□,要沒有解藥的那種,他要去幫秦建做一件事,想要獲得絕對的信任……我當時沒有細問,就將‘奪骨’給了他,不曾想差點害死你師傅……”鳳流野淡淡的說道。
祁明心這會也沉默了,最後說道:“誰也想不到最後竟會是這樣,算了,還好師傅沒事……對了,我聽你方纔那意思,不當掌門了,你們是有什麼別的打算嗎?”
鳳流野把平珺往懷裡帶了帶,緊緊的摟住懷裡的人說道:“我準備帶着平珺四處遊玩一圈,不知不覺這麼些年都過去了,我們都沒有怎麼出去過,常年居於一隅,都忘了那江南風光是秀美了。”
“如此也好,晚些時日歡迎你來我們流蝶谷看一看。說到吃的我可是行家,回頭我寫出來羅列給你,你們可以慢慢嘗……”
“行啊……這事情也下地了,你們有什麼打算嗎?”
祁明心看了一眼一直沒有說話的人,說道:“我們啊,一輩子長着呢,不急,不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隨心隨性。”
說道這裡鳳流野忍不住又給了他一個白眼,說道:“等我們老了,可千萬不要讓我們看到你們……”
祁明心沒有眼色的哈哈大笑了幾聲才說道:“這長有長是活法,短有短的活法,只要每天都過的開心,過的滿足,就算是不負此生了。”
“我竟是沒看出來,你居然還會說幾句人話。”鳳流野奇怪的看着他說道。
“就說你瞎吧,平珺也是眼神不好,哈哈哈。”
他說完鳳流野作勢就要打他,祁明心麻利的帶着卞昱清走了,隔着老遠鳳流野才聽到他說了一句:“後會有期啦……”
“嘁,誰跟他後會有期……”
平珺笑了笑,說道:“你沒有發現其實你也是蠻捨不得他的嗎?”
鳳流野難得皺着眉頭說了句:“這人雖然臉皮厚了點,可是難得是個仗義的。”
平珺握着他的手說道:“不怕,身在江湖,聚散本就是常事,往後我們可以常去找他。”
鳳流野看着那兩人的背影一臉糾結的點了點頭。
離開二人後,祁明心拉着卞昱清的手一直就沒放開,不疾不徐的朝着回屋的方向走着,他發現旁邊的人除了方纔和他師傅說話那會有些表情之外一直就是心事重重的模樣,便停下來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卞昱清像是在發呆一樣,被他問了一句後纔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的人沒有說話。
祁明心看他這樣又問了一句。
卞昱清搖了搖頭,只是突然問了一句:“你……想你爹孃嗎?”
祁明心有些詫異,說道:“你怎麼突然想到這個問題了,不怎麼想啊,我對他們好像沒什麼印象,怎麼了嗎?”
“那你想去我曾經呆的地方看看嗎?”他換了一個問題。
“真的?你說的是妖族嗎?我可以去嗎?”祁明心歡喜的說道,聲音聽上去有些雀躍,看上去像是將卞昱清方纔毫無緣由問出來的問題拋到了腦後。
卞昱清點了點頭問道:“你想什麼時候去?”
“恩……我想想,其實我們現在去就可以,我三天兩頭玩失蹤師傅早就習慣了,留給紙條就行,等晚些時日師兄大婚的時候我們再回來就好,你覺得呢?正好你可以養養傷,每次我看到你的頭髮我就難受……”說到後來他又皺着一張臉了。
卞昱清馬上止住他這話,說道:“行行,我讓陳伯隨着你師傅他們,我們兩先走,有什麼事情讓陳伯通知我們。”
二人回去簡單收拾了一下,祁明心仍在挑挑揀揀,面具,衣服,小玩意落了滿牀,卞昱清說道:“你要是喜歡可以都帶着……”
“可是會不會太重啊……”
“沒事,你把溫雪劍先給我。”
祁明心忙把劍遞給他,這劍在卞昱清拿到手了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他的氣色眼看就好上不少,祁明心眼都看直了,圍着他轉圈說道:“我怎麼感覺你渾身都是寶呢?這劍又是什麼化的?花瓣?不對,花瓣是衣服……花莖?”
“是啊,是啊,你最聰明瞭,是花莖和花瓣連接的地方,你趕緊給你師傅先留字條吧……”
祁明心得了誇獎馬上就歡歡喜喜的去寫字條了,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後,卞昱清環顧了這屋子一圈,像是有些留戀,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可是也發生了許多溫暖窩心的事情……
旁邊的祁明心突然就握住了他的手,眼睛裡亮晶晶的,他帶着一絲笑意說道:“只要我們還在一起,這些回憶還會有的,不要多想,我現在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你生活的地方了……”
卞昱清點了點頭,摟着身邊的人,下一刻就原地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