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驚叫一聲,把他們嚇一跳,都還以爲她踩到蛇了,誰知她說:“我的手機沒拿,我總是丟三落四的,這是不是單身狗的毛病?一定是的。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還怎麼幫其他人?我這個習慣要改。不改,恐怕嫁不出去了。如果改了,就增加了出嫁的機會。口碑很重要,待嫁女的名聲更重要。”
季柯南和宋三皮長舒一口氣,把人搞得一驚一乍的,是不是未婚女性都有這麼個毛病呢?看來,結婚後,丈夫給一些指導和培訓才行。當然,丈夫要足夠多的方法,要不然呢,就會被培訓被指導,那樣就更加慘烈。
手機沒帶沒關係,昨晚鬧騰了一晚上,難免會遺失東西的,因爲休息不好,就會粗心大意,腦袋昏昏沉沉的,哪有精神做事呢?這是一環套一環,有緊密的聯繫的。
“不是沒帶,是帶了卻不見了!這個概念要弄清楚。不是我咬文嚼字,是我表達清楚了,聽的人沒聽懂,或者沒聽清。”沈靜補充道。
“那麼就有問題了,你確信帶了手機嗎?”宋三皮問道。
“帶了,我確定帶了。我可以向主保證,我絕對絕對帶了手機。手機就是我的命,我不可能不要命吧。末後的日子還沒來,我還沒活夠呢。”沈靜說話斬釘截鐵,毫不含糊。
“那麼好了,我們回去找。村民吃了早飯還要餵豬,還有時間,不會馬上上坡做事撿到手機。這個時間最好,早了不行,晚了更不行。馬上去找。”宋三皮急促地說。
於是他們沿原路返回,返回的路是下坡路,走起來比上坡要輕鬆,因有地心引力的幫助。在陡坡的地方,還真不好對抗這個引力。
宋三皮剛纔帶有命令的口吻有點重,出乎季柯南的意料,平時都是溫文爾雅的。不過,在這個緊張時刻,也顧不得許多細節了。人在情急之下,才能現出原形,是啥樣一目瞭然。
“手機絕對是新的,白色的,世界名牌的。這個是我省吃儉用買的,當然,我絕對沒有傷害身體零件。”沈靜說。
他們大概有了印象。頭腦中反應出,白色外殼的小東西。應該在綠色環抱和紅色背景下,容易找到的。
“我在京都多年,沒什麼積蓄,就留下這麼點財產,再弄丟了實際上就是弄丟了半條命。不找回來,我的下半生就算完了。”沈靜說。
“不會吧,財產是身外之物,這個手機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季柯南問。
“是的。裡面有很多聯繫人。我也沒有記錄在電話薄,早知道會丟,爲什麼不準備把他們都記載下來,以備丟失呢。”沈靜補充道。
“誰說丟了?”宋三皮說,“還沒找,就這麼肯定?也許能找回來呢,就這麼個簡單的地方,人也不多,找個東西,不是大海撈針,沒啥可怕的,未免太消極了吧?”
“我看凶多吉少,這麼大的山,這麼遠的路,行人撿到了也不會交給別人吧?現在人的素質很差的,拾金不昧的少了,社會需要正能量。走運的人沒我,倒黴的人總是我,哎。”沈靜說。
“山大,路遠,但人沒見幾個,你看,我們三個都解決了小問題,卻沒撞見一個人,對嗎?”宋三皮安慰沈靜道,實際上他心裡也沒底兒,還把小解的事情說出來,虧他說得出口,真是口無遮攔的人。這樣說出來也好,本來就是事實,是事實就不怕說,能說出來的,都是沒毛病的,經得起時間考驗。
他知道女人一般愛說話,愛聯繫人,比男人更感性一些,手機是幫助她和外界聯繫的最好的工具,如果沒有它,真的像是缺了點啥,生命都不是完美的了。沒了手機,等於剝奪了她的話語權。她和聊得來的人的話語權。沒了說話的對象,要憋壞的。女人一天所說的話,可能是男人一週所說的話,不給一個管道輸送出來,就會很麻煩,久而久之,就會像火山爆發一樣,誰都無法過得安生。
沒有了人,斷了關係,就等於要命。是人都怕孤獨,尤其是女性,更具有社會性,適合羣居,適合交流,不適合孤獨。
如果把寂寞給女人,還不如殺了她。他想到,皇帝懲罰妃嬪的最狠毒的方法,就是打入冷宮,永不敘用,慢地折磨至死,這比一刀殺了頭,立時斷了性命更要悽慘。當然,宮鬥是常見的,因爲宮中男人奇缺,這麼多佳麗爭奪一個皇帝,真的競爭激烈,肯定有人淘汰或者落水,這是一定的。就像一個崗位,炙手可熱,很多人擠破頭也要得到,爭奪的過程不慘烈才叫怪,很多人爲此丟掉性命或者受到重大傷害,一點都不奇怪。
話雖這樣說,心裡這麼想,腳步卻不停,要仔細地找,以解決沈靜的“比生命還珍貴”的問題。
“在那兒!”宋三皮喊道,“那塊大石頭旁。”
他們順着他指的地方一看,果然發現在一塊大石頭底下,有一個白燦燦、亮晶晶的東西,在早晨的陽光的反射下,在青石紅土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顯眼。這個證明宋三皮的確眼睛好,說不上是火眼金睛,但是,比一般人的眼睛要毒一些,看得遠,看得準,不會錯。這個和聰明有關,眼睛好的比較聰明。讀書沒讀好,成績不行,眼睛卻搞壞的大有人在。有點諷刺,也有點無奈。可是,這就是現實。
巧了,昨晚的雨沒有影響大石頭窩裡的土壤,周圍都是乾的,在地上的中心偏偏出現一大片不同的顏色,正在猜測間,沈靜飛快地跑過去,抓起手機,用衛生紙擦了擦手機上的土,臉紅得像朝霞,又像熟透了春桃,她不說話,他們也猜出了大概,那塊深色的土地地顯然是她的“傑作”,他們繼續前行。這個傻子都看得出來,那塊地是她的傑作。大家都心照不宣,給人留個面子,沒有人過問,也懶得去惹麻煩。
此時,電話響了。沈靜接聽,顯然這是一個可以公開的秘密,是關乎沈靜個人問題的重要信息。
因爲沈靜看看他們,也不迴避,更沒有離開他們的意思,彷彿故意讓他們聽到,要知道,這可是女孩子的最大秘密啊,特別是戀愛關係沒有成熟之前,更需要做到保密性,否則,萬一失戀了,豈不讓人感到巨大的難堪,或者丟盡了臉面?
“我在荊楚,我回來看我爸媽,不在京都。”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我們都得認真想一想。”她又說。
“我不想回去!”她的語氣中帶着憤恨,像是上輩子的仇人。
“你回屏東縣,隨便!我不攔你。你愛去哪就去哪,和我沒關係。”
“算了,算了,就這樣吧。拜拜!哦,不再見了。”
說着,沈靜就掛了電話。看起來有些生氣,他們都走路,不便問什麼。從她說的話,可以推測她在戀愛,但好像不順。
原來,她的男友還是屏東人,或者和屏東有關係。
沈靜說:“師母給我介紹了一位朋友,來自屏東。可是,他從不說愛我。我很鬱悶。”
宋三皮說:“那也沒什麼的,男人比較理性,說不出那麼肉麻的話。再說,我們東方男人,你清楚的,或者說亞洲男人,多少都屬於內斂型的,不願意像歐美人那樣直白,直接說內心的感受。我們是隱藏自己的真實感情。哪怕嘴上痛罵,心裡還是愛的,不對嗎?”
“不全是的吧,可我們女生就是愛聽肉麻的話。”沈靜反駁道。
“我和你嫂子談戀愛時候,我也不說愛她。”宋三皮舉個他自己親身經歷的例子,補充道。
“那是你,不是我。”沈靜說。
“反正搞不懂女人怎麼想的。”宋三皮說道。
“女人?我不是女人。”沈靜說。
他和宋三皮都吃驚不小!
沈靜不是女人?
沈靜說:“所謂女人,都是結了婚的。我還沒結婚,就不算女人,應該稱爲姑娘。結了婚的叫夫人老婆或者叫內人。”
他和宋三皮都“噗嗤”笑了。
“有什麼好笑的,難道不是嗎?人家本來就是姑娘嘛!”沈靜疑惑地問。
“現在姑娘的含意都變味了。”宋三皮說。
“我明白了,你們認爲姑娘是做那個的吧?”沈靜問。
他和宋三皮都點了點頭。
“那怎麼了?難道不配稱爲姑娘嗎?”沈靜反問道。
“配,所以,現在很多服務都叫姑娘。”宋三皮說。
“那你一定找過嘍。”沈靜說。
“沒,沒,你這個小丫頭,怎麼拿大哥開涮呢?”宋三皮笑着說。
“不必緊張,何必緊張呢?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你沒做過,怕什麼?我開個玩笑而已。”沈靜賠笑道。
他們繼續往四組走。
四組是以前的小村,因各個小村都在山上分佈,後來爲了管理的便利,也是爲了名義上的精簡,將那些小村改變成小組,算是在行政上降了級。
免得到時候說項目會頂風上,不服從指揮,對現任的村項目管委會和負責人都要懲罰。
村項目負責人一般不會跟分公司對着幹的,這樣只會兩敗俱傷。項目負責人不好當,是因爲私心太重,貪心不足,理想和現實有差距,無法一下就拉近;項目負責人也好當,因爲項目負責人一心爲大家,不謀私利。
心底無私天地寬,這是真的。洪山村的項目負責人究竟如何,尚不知曉,不過,既然肯接受他們進村,說明還行,還算開放,雖有些想不通,這些婦女兒童來村裡幹一些實權派乾的事,能行嗎?
帶着這疑惑,村項目負責人一方面接納他們進村,一方面積極向分公司彙報工作,一方面完成上級的任務,另一方面可以讓上級負責人放心,畢竟這是外來單位。
深南區已經回來,這是事實。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大院落,有幾十只雞在啄食,女主人正吆喝着呼喚雞羣,邊喊邊撒着苞谷。
宋三皮和她打了個招呼,女主人也親熱地迎接他們進到她家。他們沒進去,就坐在院子裡,看着雞羣,喝着茶,和女主人聊天。
養雞要有耐心,雞喜歡叫,特別是母雞下蛋後更喜歡錶功,叫個沒完沒了,公雞一開始還有耐心,後來就直接上了,哪怕母雞剛下完蛋,那裡還疼着,公雞也要好好地教訓母雞一頓,看母雞知道不知道規矩。
雞羣、鶴羣和人羣,大概都這樣。養雞的多,養鶴的少,但是,養雞爲的是雞蛋,養鶴完全是超凡脫俗,追求風雅,是上等人做的事。養人,一般人都會,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只要具備正常人的生理素質,都可以養。
養人不能像養雞那樣俗,也不能像養鶴那樣雅,幾近於不食人間煙火,那樣養出來的人,就很難稱之爲人了。
“這些養雞項目是我們單位上的一個養殖項目,”宋三皮向他們介紹說,“這家是他們的發展對象。”女主人說的話,季柯南他一句也聽不懂。需要宋三皮當翻譯,否則聽女主人說話,好比在聽天書。
從女主人臉上的笑容可以看出,她對他們的到來很高興,用行動表示對他們的歡迎。
宋三皮在這個村做的事,應該沒問題。單位於是安排:第一站,單位就安排他們來這裡向他學習先進經驗。
這應當屬於重點培養對象。在培訓的時候就發現了季柯南、沈靜是人才,不同於其他人。
村民也容易滿足,幾隻雞都看爲寶貝,只要他們想要發展,靠自己雙手辛勤工作,有一點幫助,他們都會感激萬分。
有些想發展的農戶,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單位爲他們提供一點點風,就可以助他們遠航。這是理想,也有不願意的。平時不準備,當東風颳起來的時候,還是沒用。
一般來說,機會是給那些有準備的人預備的。機會就像水,潑出去就難收回;機會也像流星,可遇不可求。養雞是苦差事,要有信心才行。有信心是第一步,還要有技巧;有技巧不夠,還要挑選好時機,好季節,不能亂來,否則就會出現問題。
正說着,一個衣衫襤褸的漢子跑進院子,看見宋三皮,“撲通”一聲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