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後。
這裡是在秦山山脈的不老峰,神州大陸西北最大的山脈,大湯帝國最爲有名的十二山門之一的紫陽劍派就坐落於此。
只可惜曾經作爲大陸巔峰之一的紫陽劍派已經人丁稀少,整個山門顯得有些破落。
“四師兄,你慢點走,等我一下。”
一名穿着一身紫色長裙的小姑娘,一邊跑着一邊對前面一名青年喊到。
那青年聽到聲音,轉過頭,看着小臉微紅的小師妹,笑着說。
“已經這麼大了,還大呼小叫,師父不是總對你說,女孩子要矜持點,你看看你。”
紫衣小姑娘小嘴一撅,說到:“爹爹身爲掌門,說話辦事都不着調,你可別聽他說話。”
然後又笑嘻嘻說道:
“四師兄,我給你猜個謎,如果你身前有一個三丈(一丈3.3米)深的大坑,你跳下去,再不用輕功也沒有任何工具的前提下,怎麼樣纔可以出來呢?”
那青年聽完這個奇怪問題,笑眯眯的說到:
“很簡單,我用一根針,在我腦袋上扎個眼,就可以把腦袋裡的水放出來。等水把大坑填滿,我就能出來了。”
“四師兄又逗我,人的腦袋裡面怎麼會有這麼多水呢?”
“如果腦袋沒水,我幹嘛要跳到那麼深的坑裡?”
“討厭!”紫衣小姑娘笑着打了那青年一下。
青年心中暗想
‘說師父不着調,你這猜謎也着調不到哪去。’
兩個人有說有笑向武場走去。
········
“王善之、妙言師妹,你們這是到哪裡去?”一名二十四五歲的青年,身後跟着兩名二十左右的青年,笑呵呵的攔住了二人的去路。
“二師兄三師兄八師兄好。”
劉妙言看見三人,笑着的臉突然不見了,氣呼呼的打了聲招呼,拉着和他一起的被喚作王善之的男子轉頭就走。
王善之與門中弟子關係也一向不熱,只是禮貌性的拱了拱手。
心中納悶,小師妹這是怎麼了。
這二人剛走,被喚作五師兄的男青年,對那二師兄說道:
“二師兄,你看小師妹,一點面子都不給你。”
那被喚作二師兄的青年嘿嘿一笑說道:
“不給就不給,以後做了我楊書亮的媳婦,還不是我說啥她就得聽啥,急什麼!”
旁邊的三師兄說道:
“就怕那王善之搗亂,你看他和小師妹平日裡走的太近了。”
“哼哼,近又如何,還有兩日就是立派六百年大典,屆時會有修爲比試,到時候給他好看。”
“二師兄修爲已經是六品化形之境圓滿無礙,此次怕是要一鳴驚人了,到時還要多多幫助下小弟。”八師兄殷勤的說道。
“哈哈哈,你們只要跟着我,明日比試奪得第一,有咱師父扶持,我有信心從掌門師伯那討得掌門弟子,往後紫陽劍派還不是我說的算?”
嘴上說着,心中卻想:
“哼哼,等我接任掌門弟子,淨一老頭還不巴巴的把他閨女嫁給我,難道還真準備嫁給那個一生只能修煉到得勢之境的廢物?”
二師兄得意一笑,看向王善之和劉妙言離去的方向,眼中露出陰狠之色。
············
王善之是名孤兒。
十六年前紫陽劍派掌門人,淨一真人在不老峰的後山之中撿到他。
當時的他看起來約摸四五歲大小,神色茫然的看着周圍之景。
小小的身軀,赤身裸體被扔在山林之中,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的信物。
除了後背之上,有一個好似長劍一般的胎記。
淨一真人看到後當下起了善心,將他帶回門中收養,起名王善之。
意爲遇事做事,心存善念,以善爲之。
過了兩年便正式拜入淨一真人門下。
只不過他被撿到前的記憶卻是一片空白,淨一真人猜測,可能是受了什麼巨大刺激而自己抹去了那一段記憶。
王善之修行天賦極高,而且心性穩重,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
淨一真人很是喜歡,經常說到,如若王善之以後能當了紫陽劍派掌門,做的一定比他好。
因爲這番話,王善之和師兄弟們的關係一直不冷不熱,除了淨一真人的獨女劉妙言總是喜歡黏着這位比她大幾歲的師兄。
王善之十二歲進入八品內息之境後,有一次生了大病,就再沒和同門中人共同修行過。
不論何人問起,他都說因爲那場大病,導致自己身體出現問題,恐怕不再適合修行。
不僅修爲停滯不前,甚至有了倒退。
因爲此事,淪爲了門中笑柄。
······
王善之和劉妙言正在走着,突然一名十來歲的小童跑了過來,對着他二人行了一禮,說道:
“四師兄,掌門師伯讓你去後院尋他。”
劉妙言在旁邊接話,道:
“爹爹找四師兄幹嘛,那我也去。”
那小童伸手一擋,笑嘻嘻的說:
“掌門師伯說,小師姐若不問,我什麼都不用說;小師姐若問了,就說此番是幫小師姐說親去的。”
劉妙言聽完大囧,摸了那小童腦袋一下,嗔道:“就你胡說八道。”
然後頂着紅撲撲的小臉,也沒和王善之打招呼,低着頭就快步走了。
王善之笑着看她離去,伸出手來正欲摸小童腦袋,笑着說:“辛苦小師弟跑一趟。”
小童嘴一撅,躲開了王善之伸來的大手,低着頭害羞又鬱悶的說到:
“又摸,再摸長不大了。”
······
峰巒疊嶂泛靈光,尊勝禪房草木香。
銀杏千年枝葉茂,甘泉萬代水流長。
紫陽劍派六百年傳承,如今雖已敗落,但是底蘊還是在的,後院隨便一眼,也是古意盎然。
王善之來到掌門所住小院的臥房門口,抱拳輕聲說到:“師父”
等了一刻,未見任何迴應,心中疑惑,房中似乎能聽到似有似無的鼾聲。
“師父!師父!”
王善之一愣,嘴角浮起笑意,然後又叫了兩聲,只不過聲音大了些,又急了些。
這次裡面的鼾聲戛然而止,然後傳出一渾厚蒼老男聲:
“善之來了嗎?進來吧。”
王善之推門而入,正對大門的長榻之上有一蒲團,蒲團上坐着一名老者,年歲約莫七旬,鶴髮童顏,皮膚紅潤,右手持一拂塵,左手放於膝上,雙眼微閉,一身紫色綬仙袍雖有些陳舊,但仍頗顯氣韻。
“爲師剛打坐入定太深,隱約已能窺見咱派紫陽劍訣後三式的秘密,故而你方纔叫門,爲師才未理會。”
王善之還未開口,老者先發制人,給自己把臺階搭好,然後得意的微微一笑。
王善之一臉黑線,尷尬一笑,說道:
“恭喜師父修爲大進,不知道師父喚我何事?”
“什麼狗屁修行天賦極高!這藉口都是哄那幫傻徒弟的,尊師重道,纔是爲師愛你護你的真正原因!”
淨一真人心中暗想,但是臉上卻是高深莫測的對王善之微微一笑,說道:
“兩日後的六百年立派大典,乃是我派近些年數一數二大事,你可有何想法?”
王善之沉思片刻,說到:“師父如此詢問,心中定然已有決定,善之全權聽從師父吩咐就是。”
淨一想了一會,說道:
“你如今修爲如何?”
“剛剛踏入五品大成之境融會貫通。”
淨一真人聽到後一愣,嘆了口氣,說道:
“你果然沒有讓爲師失望啊。爲師讓你以大病爲藉口,隱瞞修爲境界,這七年受盡門中弟子嘲笑,你可怨我?”
王善之聽完,心中已然猜到師父何意,暗想,這麼多年你終於要告訴我讓我裝病的原因了。
然後說道:
“師父如此安排,必然有所緣故。善之不曾怨過。”
淨一微微一笑,說道:
“好孩子,這裡面牽扯到咱們紫陽劍派的一個秘密,也是咱們爲何本是十二山門之一的大宗門派,如今卻如此破落的原因。”
淨一頓了一下說道:
“咱大湯帝國,建國六百年,咱紫陽劍派,立派也有六百年。
六百年前,紫陽祖師學藝有成,助開國皇帝商無極一統天下。當時除了咱們,商無極身邊還有許多高手。
立國之日,那些有功之人的門派家族,便被賜予十二山門,四大世家的稱號。
但是,自從祖師仙逝之後,咱們門派弟子就再無一人練成祖師遺留的功法紫陽劍訣。幾百年來,門派不乏難得天才,但是無論如何修行,總是破不了四品真人之境,也學不會後三式的劍訣。
只是真人之境,如何能得到江湖尊敬?久而久之,咱們門派就開始敗落了,如今,只是徒有十二山門之名而已。
善之,你武學天賦極高,如今修行之境界,已遠超一般同齡之人,是否能光耀門派,未來就靠你了。”
王善之聽完,心中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但是仔細一想,發現不對,這和我隱藏不隱藏修爲又有何關係?
想到這,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淨一,問到:
“師父,那這和我隱藏修爲又有何關係?”
“咳咳咳。”
淨一剛纔一口氣說完一大段話,口有點幹,剛喝了一口水,聽到這一問,心中一凜,被水嗆住,暗想:
‘果然還是沒能把他繞過去,我豈能告訴他,我隱忍七年,是因爲看我那師弟淨塵整日炫耀他那傻徒弟楊書亮修爲如何如何,讓我受盡冷嘲熱諷。
就是爲了明日立派大典讓我這好徒兒一鳴驚人,好好扇扇他的老臉。’
但是嘴上卻是說道:
“爲師是在磨你的性子,要不,如何才能把妙言和整個紫陽劍派交給你呢?”
說完高深莫測的一笑。
王善之一聽大驚,趕緊抱拳行禮,心中一陣震驚。
他想到,師父如此做,原來是想把小師妹和紫陽劍派都交給我,用了七年來磨練我,沒想到師父居然在下這麼大一盤棋。
只是,爲何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呢?
············
王善之從淨一小院中退去,剛走到武場邊,腦中還在想着剛纔師父說過的話。
突然一陣吵鬧聲,引起了他的注意,前方有十來名門內弟子圍成一個小圈正看熱鬧。
這時他聽到一陣熟悉的女聲,才知道被圍觀的人是小師妹,連忙上前去看。
只見劉妙言氣的渾身發抖,一對杏眼圓睜,雙頰微紅,一手叉腰正在喊到:
“楊書亮,我叫你一聲二師兄是念在同門之誼,你一而再再而三攔我去路幹嘛?我已經告訴你了,本小姐不願與你爬山同遊!”
旁邊弟子一聽,全部轉臉看着楊書亮,口中‘喲喲’的叫着好,好似鼓勁,又好似嘲笑。
劉妙言說完正欲要走,沒想到楊書亮伸手一攔,嘴上嘿嘿一笑,眼中卻是鋒利無比,說道:
“小師妹,你可誤會我了。爬山同遊又不是你我二人,咱們可以約上相熟同門,一起去啊。”
這時楊書亮的兩個狗腿子,老三和老八連忙說道:
“對啊小師妹,咱們可以一起去。”
劉妙言看了他倆一眼,冷笑一聲,一指二人臉,轉過頭對楊書亮說:
“我與他二人同去可以,但是你,不能來。”
老三老八聽到後眼前一亮,再看小師妹,肌膚如玉,瑤鼻櫻脣,一頭深紫色的頭髮好似璀璨星空一般,既乖巧伶俐,又美麗動人。
老三老八回頭,尷尬又有些期待的看了楊書亮一眼。
緊接着,‘喲喲’聲響起,圍觀之人第二次起鬨。
劉妙言剛說完,就看到王善之探個頭正往裡看,她笑嘻嘻的對人羣喊到:
“四師兄,這裡這裡,你答應今天陪我去山裡抓山雀呢,上次那隻都丟了好久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善之身上,王善之一看,心道:
“哎,麻煩又來了。”
這時楊書亮才反應上來,當着這麼多同門兄弟的面,這次的糗是出大了。
本來他看見劉妙言,只是隨口一說,哪知道她反應這麼大。
反應大也無妨,小師妹麼,平時門裡人都讓着她,被她嘲諷兩句也丟不了面子,還能在人前顯示他的大度。
但是一邊嘲諷他,拒絕他,一邊又約王善之,卻是狠狠的打了他的臉。
尤其是在這麼多同門面前。
楊書亮正在惱火,轉頭一看,圍觀的人都在一臉微笑的看着他,他從圍觀人的眼神中看到了可憐、嘲笑、同情等等情緒,氣的他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當下腳步跟上,攔下了正要走的王、劉二人。
他不理劉妙言,轉頭對王善之說道:
“廢物,修行根基已毀的廢人,你還留在門中幹嘛?怎麼還不滾下山去?”
王善之心中一嘆,暗道:‘果然來了。’
“二師兄,你不累嗎?這句話說了多少年了?沒有新詞了嗎?”王善之說道。
旁邊的圍觀師兄弟聽完,又是撲哧一笑。
真是很多年沒有換新詞了。
楊書亮又被嘲弄,這次是徹底的火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突然向前兩步,一把拽住王善之的衣領,說道:
“你居然敢還口,今日看我怎麼收拾你!” ◆ T Tκan◆ ¢ 〇
說罷,就擡起了右手,掌中紫色真氣凝結而出,看樣子立刻就會一掌拍下。
劉妙言趕忙向前一擋,正準備說話,突然聽到有人說道:
“下了早課都無事可做了嗎?如果都閒的慌,就一人去山中砍二十斤木柴回來。”
衆弟子回頭一看,原來是淨塵與淨法二位長輩過來,說話的人正是淨法真人,圍觀弟子立馬一鬨而散。
這時淨塵真人也看到此時情景,眉頭一皺,說道:
“書亮,還不把你的手放下來。丟人敗興,跟我回去。”
楊書亮一聽,掌中真氣一散,鬆開王善之領子時候把他使勁一推,說道:
“算你小子好運,後日大典比試,你最好別上場,要不有你好果子吃的。”
說罷就跟在淨塵真人後面走了。
“最近你爲何對楊書亮態度這麼惡劣?”
王善之看人都走完了,好奇的問到。
“這人無恥,央求着淨塵師叔和我爹爹提親,我爹爹差點就當場答應,最後推說大典過後再定親。
我纔不嫁這人,看着就討厭。如果爹爹逼我,我就逃出山去。”劉妙言恨恨說道。
王善之聽完一愣,雖然他心裡明白,他與劉妙言是情同兄妹,無半點私情,劉妙言對他亦是如此。
但是淨一真人這‘一女嫁二夫’的套路,也是讓他無比鬱悶。
想到剛纔師父還一本正經的說‘要把妙言和紫陽劍派交給你’云云,他當時真的感動的都信了。
劉妙言看王善之發愣,拍了拍胸口對着他說道:
“好險啊四師兄,你方纔差點就捱揍了。”
王善之臉上沒有表情,心中卻是暗想:
‘師父這盤棋下的太大了,再加上天生惹事精的小師妹,快點到後天大典比武吧,要不哪天真得被你們父女二人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