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麗朝的文武官員眼中,倭國就是一羣依仗他們崛起的野蠻人。
這話倒也不算錯。
倭國真正的文化騰飛再於他們的奈良時代,兩百六十餘年間,他們派遣了近乎二十波遣唐使,學習華夏文化,將盛唐的風氣帶到島國。
但在奈良時代之前的飛鳥時代,倭國的文化主要來源於海東半島。
這個時候的倭國很是落後,根本沒有能力跨海求學。是海東的百濟、高句麗、新羅,將他們從中原學到的知識帶到了倭國。
倭國的飛鳥文化就是在百濟、高句麗的支持下,應運而生的。
故而對於倭國,高麗向來有着先天性的優越感。
但是倭國狼子野心,他們國力突飛猛進之後,以大國自居,絲毫不將海東三國放在眼裡,甚至將他們視爲自己的小弟屬國,直到白江口一戰,才老實了許多。
隨着中原的目光轉移到西線,忽視了海東的掌控。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高麗的前生新羅就與倭國雙方就在外交上發生了嚴重的矛盾,主要原因就是倭國對新羅採取大國主義姿態,將其當作屬國看待,導致雙方關係惡化。
不只是新羅,連當時的渤海國,倭國也是再學唐朝,以上國自居,要求渤海臣服。
現在的倭國處於平安時代,日本朝廷的巔峰已經不在,武士集團漸漸崛起,開始當起了孫子。
故而高麗臣民欺負下作自大倭國的蠻夷,那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高麗朝上下不是不知道這事,而是都在裝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樂在其中。
這種情況已經有十幾年了。
主要是因爲早年高麗開國皇帝病故之後,繼任者不能以其恩威駕馭功臣豪族。
黃州皇甫氏、忠州劉氏、貞州柳氏、平州樸氏、平州庾氏、廣州王氏以及前朝新羅的慶州金氏、慶州崔氏等紛紛都跳出來作妖。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爲了生活,高麗的漁民就化身爲海盜欺負倭國百姓。
直到第四代的王昭上位,高麗的政局才穩定下來。
但已經嚐到甜頭的高麗海盜並沒有因此停歇,該欺負的照樣欺負。
這十多年相安無事,今日怎麼找上門來了?
信康不屑一顧的說道:“我大高麗需要給他們什麼樣的交待?”
信康這話音一落,王昭拍案而起,叫道:“朕不是再爲倭國蠻夷討要交待,是想問你們,到底想幹什麼,造反嗎?”
他吃人的目光掃視着大殿裡的文武官員,像極了一頭壓抑着殺心的猛獸。
滿朝文武盡皆錯愕,不明所以。
信康嚇的臉色驟變,倉皇退下。
王昭的手段他是領教過的,大相俊弘、佐丞王同廟堂上的一號人物跟六號人物,說貶就貶,說殺就殺,手段極其狠辣。
王昭通過政變上位,他前期隱忍,現在爆發。在這十多年中,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生氣。
滿朝文武,瞬間噤聲。
王昭強壓怒火,道:“雙文衡,你來說說情況!”
雙冀鐵青着臉走了出來,先掃視了殿內一眼,說道:“倭國此番向我國討要說法,是因爲有一股一千人的盜匪殺入了他們的對馬島,在島上燒殺劫掠,還殺了他們的守護司遠賴光,將整個對馬島洗劫一空,不留一個活口。”
樸守卿、信康、式會,還有高麗各州的豪族代表,相繼變色。
對馬島是在倭國、高麗之間的海峽中部的一座小島,離高麗很近,就五十餘里,站在島上的高處,能夠眺望到高麗的釜山。
對馬島上的人口不多,也就千餘人,以捕魚、經商、耕作爲主,經常受到高麗海盜的襲擾。
但這些都是高麗漁民自己乾的事情,補貼家用,也是冒風險的。
可現在一千人,將對馬島上下屠戮乾淨,財富洗劫一空。
這絕對不是百姓幹出來的事情。
高麗立國不久,剛剛結束一統海東三國的大業,軍事制度混亂,地方私兵盛行。
第三任君主高麗定宗王堯曾以防備契丹入侵爲藉口對全國武裝力量進行整編,統計下來達到了可怖的三十萬之多,要知道高麗舉國百姓不過一百五十餘萬。
王昭即位之後,也只能壓制私兵的數量,做不到將各大豪族的私兵收爲國用。
此次一千海盜襲擊對馬島,明顯不是高麗的漁民百姓所爲。
只有軍隊,而且還是訓練有素的強兵,才能做到將整個島上的人殺得一乾二淨。
王昭身爲高麗王,確實無法控制豪族手中的私兵。
但國有國法,揹着他這個高麗國王調動一千以上的軍勢,血洗另外一個國家的領地,這完全觸及了王昭的逆鱗。
王昭目光一個個的在勳貴、豪族代表身上掃過停留,拍案而起,咆哮道:“如果你們不服朕,大膽的說出來。這算什麼?挑釁,還是威脅?”
王昭登基於中原的乾祐二年,後漢劉知遠時期,也就是十一年前。他即位後垂拱而治,累積聲望,以道家無爲之法,任由勳貴豪族掌權。直到後周的顯德三年,也就是八年後。
忍了足足八年,王昭鞏固了自己的權力以後,結束無爲而治,開始全面深化改革。從下詔施行“奴婢按檢法”,將被豪族非法擄爲奴婢的良人予以解放,到舉行科舉考試,開科取士,吸納寒門人才,一步一步打壓勳貴豪族,取得了明顯的成果。
就在今年,王昭重拳出擊,行大獄,將大相俊弘與佐丞王同一並貶黜。
此事引起了朝野譁然,俊弘是高麗的開國老臣,以這種不體面的方式罷官,甚至還受辱下獄。
這讓一直忍讓退步的勳貴與豪族強烈抵制。
但王昭大勢已成,根本無視了勳貴與豪族,將他們的抵制不滿通通壓下。
就是在這種情況環境之下,發生了對馬島滅島慘案。
此事在王昭的心底已經定義爲對他權勢的挑釁與威脅。
整個大殿官員甚至不敢呼吸,只能聽到王昭粗重的呼吸聲。
無人敢說一句話,也無人敢對上王昭的眼睛。
直到陳處堯的發聲:“陛下,此事事有蹊蹺,得派人仔細調查,從長計議,斷然不可冤枉耿直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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