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狼的消失並非施展某種輕功閃避,而是真的憑空消失。就像其從來不曾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般,不單是身行,就連氣息都消失得一乾二淨,楊烈這無堅不摧的一劍落空,空中雪花飄飄,身前再無人影。
楊烈大小戰陣經歷無數,各種怪事都遭遇過。尤其是和草原巫師交手,更是見過各種匪夷所思的秘術神通,如果其修爲到了“大巫”這個級別,往往都有些壓箱底手段,已經超出人類所能理解的範圍。但是這種讓人憑空消失,乃至連自己的劍心都捕捉不到的情況,還是第一遭。
不過楊烈並沒有感到意外,有膽子向自己發起挑戰,必然是有些本事。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要對自己下死手,可是既然敵意這麼明顯,今日就不會善了。絕不會因爲自己殺了一頭巨狼,對方就嚇得逃之夭夭,拿出這手本事不足爲怪。不過要想憑這點道行就把自己性命留下,就未免把墨門矩子看得太弱了些。
就在這時楊烈猛然間感覺背後氣息有變,他的劍術修爲直追墨門先祖,已達劍心通明境界。根本不需要肉眼捕捉,只是憑藉感覺,就能發現對手行跡。在交鋒中,這種感覺往往比肉眼更爲可靠,是以不需要回頭人已經有了反應。
只見楊烈彷彿閒庭信步一般隨意跨出一步,可是整個人就隨着這一步掠出丈餘開外,不但躲避了這一招攻擊,也讓對手後續的招數不易擊中。就在他動作的同時,一隻碩大的狼爪已經拍在他方纔站立的位置,厚厚的積雪上浮現出一個巨大狼爪。
一頭巨狼出現在楊烈身後,其體型遠比剛纔那頭巨狼大出若干倍,四肢粗壯體型高大,儼然是一頭來自南方蠻荒之地的巨象。在巨狼的脖子上生出三個碩大頭顱,六隻狼眼血紅,大口張開露出鋒利如劍的狼牙,口水滴滴答答淌下,每一滴口水落下,都在地面上燒出一個窟窿。
如果說方纔與楊烈交手的巨狼算是異獸,那麼這條狼就只能稱爲妖魔。不管是神狸草原還是南曜諸國,都不可能養育出這種模樣的野獸。這種妖魔不可能憑空誕生,顯然就是和方纔那位襲擊者有關。
這就是他的憑仗?
此時狼妖已經朝着楊烈飛撲而來,其體態龐大但是行動並不遲緩,相反比普通的狼更爲迅捷靈活。丈許距離轉瞬既至,楊烈毫無懼色,反倒是微微一笑:“這就是你挑戰我的憑仗麼?”
說話之間人已經迎着狼妖衝去,手中長劍化作一道白虹,向着狼妖直刺。
從體型上看,狼妖遠在楊烈之上,即便是以常理推測,也能知道這種體態的怪物力量必然龐大,其皮毛是否能爲人間武器所傷也在兩可之間。正常人遇到這種妖怪,大多會選擇閃展騰挪,先尋找它的破綻再行攻擊。楊烈卻似乎壓根沒考慮過這些,在他眼裡不管是人是獸還是妖魔,都是一劍斬去。
劍鋒刺入狼妖的身體,可是並沒有血肉流出。狼妖的巨爪,也不曾傷到楊烈分毫。隨着楊烈身形前進,長劍在狼妖那龐大的身軀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可是隨着劍鋒掃過,破損的軀體隨即就修補完畢,彷彿從不曾受到過攻擊。
一人一妖身形交錯落地,楊烈負劍回首,望向狼妖身軀,面色依舊鎮靜:“虛空法相,這不是南曜的巫術,而更像是西曜的秘法。當年我行走天下時,曾經與一個修煉出法相的人交過手,他不如你。”
那頭狼妖卻像是根本沒聽見一樣,再次向楊烈撲來,速度比上一次快了一倍有餘。如果不是親眼得見,只怕沒人會相信這麼龐大的身軀,卻能擁有這麼快的速度。楊烈飛身而起,手中劍戳、刺、點、削。每一招都是墨門的入門劍法,每一名墨門武者都曾練習過,就連雲中百姓,也大多能有模有樣耍一套出來。
可就是這麼一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劍術,在楊烈手中卻發揮出堪比神通的威能。每一劍刺出,都能準確地命中狼妖身體。那頭狼妖並非甘願被刺中,始終沒有停止過閃避、招架或是以傷換傷,可是不管怎麼做,都沒法阻止自己被劍刺中。相反,狼妖的攻擊,卻始終沒能奏效。
楊烈就像是驚濤駭浪中航行的小舟,隨時都有傾覆危險,可任你風大浪急,就是不能真的將其吞沒。相反他的劍則每一擊都能刺中狼妖軀體,固然每次攻擊之後,狼妖的軀體都能回覆如初,可是楊烈依舊不急不躁,就這麼一劍接着一劍刺去。
妖身橫衝直撞,人影上下翻飛,忽然之間楊烈一聲長嘯,人騰空躍起竟然跳得比狼妖還要高出數尺。隨後手中長劍凌空下擊,狼妖擡起頭來,三隻狼首猛地吐出三股烈焰!
這手本領之前狼妖從不曾展現過,這一手突如其來,楊烈全無防範之下,周身被烈焰所包裹。可是楊烈既無驚訝更不慌張,身形保持不變衝刺的力度反倒更快,就在烈火噴中他的同時,他的劍也刺入狼妖左邊那顆巨首的上顎!
狼妖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隨後一團黑色的煙霧升騰,就在煙霧升起的同時,一身悶哼聲響起,空氣中爆出幾點血珠。
待等黑煙散盡,狼妖已經消失無蹤,楊烈負劍而立,貪狼則趴在雪地上身形劇烈的抽搐着。楊烈身上毫無傷痕,那火似乎沒對他造成任何影響。反倒是貪狼的模樣明顯不正常,與楊烈交手的勝負不問可知。
貪狼口內喃喃道:“不可能……你是如何看破我的真身所在……”
楊烈面上帶笑:“我說過,我和修煉出法相的人交過手。知道你們這秘法雖然厲害,但說到底也是障眼法而已。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比起神狸那種巫術,你們的法相更像是一種惑心術。包括你所站立的山峰,都是一個陣法。周圍的丘陵被你做過手腳,我上山就是入陣,你的法相就有了做手腳處。我的劍心通明在此地大受影響,很難發現你的真身所在,反倒是容易被巨狼妖影以及烈火所欺瞞。”
“那你還……”
“我如果不入陣,又怎麼逼出你的底牌?我說過了,光憑這個想殺我還辦不到。我刺那些劍便是探你真身,你雖然很會隱藏,可惜還是被我發現了真身所在。你的法相被斬,沒有二十年時光都修煉不回來,這也算是作法自斃。待我看看你到底是何許人,截殺楊某又是所爲何故。”
楊烈邊說邊向貪狼走來,貪狼身體雖然在抽搐,可是並沒有向前爬或是其他逃避動作,似乎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就是口內不住喃喃細語什麼,好像是在念咒。
就在楊烈來到他身邊,準備低頭把他翻轉過來,看看他到底是何許人時。貪狼的喃喃自語終於聽得清楚,只聽他含糊着說道:“楊烈你很聰明,但是還不夠。既然知道是陣法,就該知道它能遮蔽氣息。你以爲我會一個人來殺你麼?”
就在這時,楊烈身後一道白虹陡然升起,其劍勢之強殺氣之盛,幾可與楊烈刺向貪狼的第一劍相提並論。這名劍客的修爲哪怕不如楊烈,但也相差不會太多。更爲可怕的是其從一開始就藏匿氣息,乃至看着貪狼被重傷也不肯出手,直到此時才刺出必殺一劍。
劍出,血光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