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他們究竟在祈禱什麼?

要抵達精靈古王國,也即是高山的所在,經由阿加之地穿過荒漠對於教團而言是個不錯的選擇。

雖然這條道路不甚安全,要如同當年先知諾恩一般橫穿荒漠,但是如果不走這條路,就要繞很遠的地方先抵達努斯,再抵達精靈古王國,教團神父粗略估計,這條路起碼要花上將近三年時間,而直接從阿加之地過去,僅僅只需花費半年。

而且,最重要的是,隨着真教徒的愈發增多,越來越多的人千里迢迢去往聖地朝聖,人走多了,原來危險重重的荒漠也變得比以往安全多了,只要多配幾個嚮導,一路上不犯什麼大錯,總能抵達到精靈古王國。

綜合考慮之後,教團們決定穿過阿加之地。

他們在矮人王國卡爾隆德的邊境港口乘船,歷經了半個月的時間在阿加王國的港口上岸,期間有不少人因爲暈船而吐個不停,維爾多也不例外,矮人畢竟是矮人,他們常年與山脈爲伴,沒多少人涉足大海,所以水性一般都很差。

但教團終歸是平安抵達的阿加之地,維爾多暈乎乎地走下航船,擡頭一看,一下就看見了屹立着的國王與王后的雕像,再仔細一瞧,那雕像的模樣不是三眼猿人,而是兩個人類!

“這是怎麼回事,這不是阿加嗎?”

維爾多詫異地說道。

老信徒低頭一看,便望見了雕像下的石碑,上面寫着一連串的丹斯切爾語與阿加語。

“上面不寫着嗎?”

維爾多看了過去,可他大字不識,根本看不懂上面再寫什麼。

“我看不懂。”

這矮人青年嘟囔道。

“簡而言之,阿加早就改朝換代了,現在的國王與王后都是人類,他們大概是在阿加內亂時期入主這裡的。”

老信徒以通俗的語言解釋着,指着石碑道:

“現在已經第六代人了,上面的石碑說,這個人類家族領受了卡加烏斯的呼召,是預言神賦予了他們統治此地的無上權力。”

這時維爾多才恍然大悟,原來三眼猿人世代生活的阿加之地,在這個年頭已經易了主,不過看着這些三眼猿人的模樣,也沒有不見得有多痛恨那王座上的人類家族。

平民百姓就是這樣,往往不太在乎是誰統治自己。

走過一段路,老信徒忽然轉頭問道:

“你不識字?”

維爾多點了點頭,毫無隱瞞。

不識字不是什麼丟臉的事,許多人都不識字。

“那麼我教你識字…”

頓了頓,老信徒補充道:

“好讓你之後幫扶下我的工作。”

聽到這裡,維爾多先是一愣,而後心裡涌現出一陣狂喜。

幫扶下老信徒的工作,那豈不是說,自己能夠接觸到教團的錢財了,對於這一點,維爾多自然是一萬個樂意。

……………………………………

教團自登陸的港口城市出發,朝着阿加王城進發,他們要去往高山的所在,也順路會去到當年先知諾恩與門徒西蘭創建的教會遺址膜拜。

如今的阿加之地,對於這些真教徒們已經不再像數千年般仇視。

爲什麼呢?

因爲隨着過來膜拜遺址、去往高山朝聖的真教徒們越來越多,阿加之地的三眼猿人們得到的利益也越來越多。

真教徒們不是什麼鐵人,每個人都是要吃要住的血肉之軀,他們自遠方而來,在此地與三眼猿人們來往貿易,大量的黃金白銀流入到阿加之地,讓這個本就富裕的土地變得滿是膏腴。

或是爲了方便貿易,或是在這些真教徒們的影響下,不少三眼猿人都改信了真教,拋棄了卡加烏斯,可見金錢真是罪惡,常常能攻克信仰的壁壘。

隨着真教徒們帶來的利益,以及阿加的真教徒越來越多,原本的三眼猿人祭司們開始變得和緩起來,信仰的衝突也不再付諸於鮮血,即便對立仍然存在,但也已經轉變得更加溫和。

而諸如教會遺址、西蘭離去前所在的監獄等等地方都被包裝了起來,成爲了一個個名揚千里的旅遊景點,來此膜拜或朝聖的真教徒們都要繳納一筆稅負,才能過去參觀。

教團一直以來省吃儉用,並沒有太多閒錢,儘管真教徒們都想要去膜拜前人的足跡,可也只能作罷。

對此,教團神父勸誡他們說:

“不必在乎這裡的‘新規律園’,等我們去到聖地,見到的規律園遠比這裡更悠久,更接近神。”

教團的真教徒們聽從了勸誡,於是他們敲定不在王城停留,而是繼續踏上了通往聖地的道路。

在這個過程之中,老信徒一天又一天地教授維爾多識字。

要說維爾多其實天賦不錯,識字的速度很快,而且極具熱情,老信徒似乎也信得過這位教子,開始將小部分錢財交予維爾多管理。

維爾多滿懷激動地接手那一部分的錢財,他夢寐以求的事情終於越來越近,要不了多久就要實現了,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自己,切莫急躁,以免暴露意圖。

教團的花銷開始流經維爾多之手,這個矮人青年幹得十分兢兢業業,給人一種聰慧忠誠的感覺,任誰都想不到他另有所圖。

當抵達阿加王城時,由於人多眼雜,教團一路遇到多次扒手,但維爾多憑藉着曾身爲遊蕩者的經驗,不僅沒讓那些扒手得手,甚至還從扒手身上撈回了幾枚銀幣。

但常在河邊走,總會有溼鞋的一天。

維爾多還是失手了。

那個扒手是一個小女孩,她長得童真可愛,讓人不禁對她露出微笑,她瞎了一隻眼,看上去楚楚可憐。

那時,這小女孩十分有禮貌地向維爾多乞討一點買麪包的錢。

連維爾多都沒想到,她彬彬有禮的外表之下,竟然隱藏着高超的盜竊手法。

維爾多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是常年跟着這個教團,以至於被虛僞的同情心矇蔽了雙眼,還是說信仰的感化終於在他的心裡留下了足跡,總之,他被偷了,足足三十枚銀幣不見蹤影。

這個矮人青年大急,他四處追尋這女孩的蹤影,想將那三十枚銀幣討要回來,可人生地不熟,他最後仍舊一無所獲,無奈之下,維爾多隻好如實報告給了老信徒。

“她偷走了你三十枚銀幣?”

老信徒問道。

維爾多原以爲會迎來一頓臭罵,可他沒想到,當講述完前因後果之後,那位老信徒竟然少有的面目和藹起來。

“你交給我的錢,幾乎全沒了。”

維爾多滿臉懊惱道。

“或許你該感謝她。”

老信徒卻如此說道。

“她偷走的不是銀幣,而是罪惡,

希望她沒把你的善良偷走。”

說完之後,老信徒拋來一袋錢幣,讓維爾多繼續保管,日後多留一兩個心眼。

維爾多接過錢袋,他意識到自己沒有失去老信徒的信任,不知怎的,這矮人青年覺得有些莫名的高興。

………………………………………

朝聖之路還在繼續。

教團的真教徒們,過着一路祈禱、一路忍耐的生活。

他們僱了三個嚮導,開始橫穿荒漠,在烈日之下朝着精靈古王國行進。

嚮導們個個經驗豐富,而且一路擔保着行程絕對不會出錯,但走到三分之一時,還是出了問題。

老信徒和維爾多是最先發現問題的人,他們察覺到,這羣嚮導似乎有所預謀,在帶着他們走向一些偏僻的地方,以此向教團勒索更多的錢財。

當機立斷的,老信徒和維爾多直接揭穿了嚮導們的真面目,那些嚮導瞬間慌了神,竟然當衆逃了起來,教團的真教徒連追帶趕,總算將兩個嚮導都按住,而最後那個嚮導則成功脫身。

在威脅之後,兩個嚮導答應帶真教徒們走正確的道路,事實也的確如此,小小的風波過後,朝聖之路再度踏上了正軌。

正在人們要爲此慶幸的時候,路上突遇沙塵暴。

漫天黃沙席捲,浩大的風力撕扯着貧瘠的荒漠,沙子打在身上像是刀割一樣痛,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狂風颳飛。

教團四處找地方逃竄,巨大的自然界面前,人力是如此的渺小,幾乎每個人都在驚慌失措。

值得慶幸的是,他們找到了一處洞穴,所有人都涌進了裡面,等到沙塵暴結束後再啓程,教團神父清點人數的時候,發現只有一位嚮導趁亂逃走了,其他的人都好好的。

維爾多滿臉狼狽,他的喉嚨裡面都是沙子。

“總是那麼艱難嗎?

我們的朝聖之路,總像這樣艱難嗎?”

老信徒喘着粗氣,抹開脖頸間的黃沙,

“這世上有更多的人經歷過更艱難的事。

我們眼前的朝聖之路,並不是最艱難的道路。”

維爾多轉過頭,沙啞道:

“更艱難的事?死亡嗎?”

他被沙塵暴颳得精神恍惚,有些胡言亂語。

“我聽說,即使風暴襲城、火山噴發、山體崩塌…無論面對怎樣的各種大災大難,也仍會有真教徒向神祈禱。”

“總有人要祈禱,他們究竟在祈禱什麼?

是在感恩祂的緘默,亦或是在讚美祂的安排?”

這是屬於維爾多的不解,他的骨子裡,似乎仍是一位自私自利的遊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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