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看着對面呂文淵悲憤的樣子,林剛不禁在心裡重重的嘆了口氣。
他能說,自己早就猜到了這個結局嗎?
人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不管是男人女人,聖人小人。
如果,他沒有被你的考驗所動搖,只會有兩種可能。
要麼,時機不對,要麼,考驗所付出的成本還不夠大,只會有這兩種可能,絕無其他!
而呂文淵和他的助手張保利,一個知識分子,每天就知道搞科研,根本就不關心不去管公司的運營情況,這樣的人和別人合夥做生意,剛開始做的時候還好,大家原本的關係還在,情誼還在,而剛開始創業的時候,就算形勢再好,所能夠獲得的利潤也不會大到離譜。
可隨着時間的推移,生意會越做越大,兩個人之間原本舊有的感情會越來越疏離,在足夠大的金錢誘惑下,那本就漸行漸遠的兩人關係,自然是會如同一張薄紙一樣,只要有人輕輕的一捅就會捅破。
不過,即便是已經猜到了結局,但林剛卻始終沒有打斷呂文淵講話,反而臉上傾聽的神色越發認真。
林剛心裡清楚,這時的呂文淵正是最想敘述,也是最需要傾聽者的時候。
很快,呂文淵的聲音便再一次響起。
“真的是可惡,真的是太可惡了!”
“我掏心掏肺的對他,卻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狼子野心的人,爲了股權,他竟然栽贓陷害我!”
栽贓陷害?
林剛的眉毛一挑,捕捉到了其中的關鍵詞。
“你說,張保利對你栽贓陷害?”
“那麼,你進入監獄,是不是也是因爲這個?”
林剛忍不住問道,本來他以爲那個叫做張保利的傢伙只是通過商業手段,雖然並不光明,但卻是合乎法理的將呂文淵的股權拿到了手裡,可這時聽呂文淵話裡的意思,似乎,事情的真相併沒有這麼簡單。
“對,就是栽贓陷害!”
呂文淵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牙齒咬的緊緊的,甚至牙關處原本紅紅的牙齦,都因爲用力過度的緣故顯得有些發白。
“他找來財務,兩個人合夥在一起做假賬,硬生生是做出了我貪污挪用公司鉅額款項的賬目!”
“我就是因爲這件事情才被判的死刑!”
“不然的話,我現在依舊可以在我自己的辦公室裡面,專心致志的去搞着科研!”
“那些辦案的警察和審判的法官也是糊塗,我一個心裡只有技術,從來都沒有其它物質需求的人,怎麼可能會去貪污,挪用錢財?”
“我要那麼多的錢,有個屁用!”
……
呂文淵喋喋不休的說着,整個人的神情隨着話匣子不斷打開而變的漸漸興奮,說話的音調也是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漸漸上升。
聽着呂文淵的話,林剛的眉毛也是越皺越深。
他被約翰那傢伙互換了身體關進監獄裡面來的死刑犯舍友,竟然還是一名被冤枉的高級航天工程師!
作爲一名警察,林剛最討厭這種冤假錯案!
他不知道也就算了,他現在既然知道了,就一定插手要管,一定要幫着呂文淵洗脫罪名!
等下,不對!
呂文淵是去創業了,那麼,他的公司裡面的錢就是屬於私人的錢。
貪污挪用私人公司的錢,損害的只是私人的利益,這種性質的犯罪,就算是挪用貪污的數目再大,也不應該被判死刑啊?
難不成,呂文淵他還有什麼事情在隱瞞着自己?
不會吧?
俗語有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呂文淵就要被執行死刑了,在明明知道自己沒有辦法避免死刑的情況下,有必要騙自己嗎?
“不對吧,損害私人利益,挪用私人公司財務,不會被判死刑吧?”
想着,林剛終於將自己心中的疑問對着呂文淵問了出來。
呂文淵挑眉看了林剛一眼。
“沒想到啊,你小子對法律這一塊挺懂的嘛。”
“嘿嘿。”
林剛沒說話,報以傻笑。
“當時,我的公司有一個項目,是同國家的某航天單位一起合作的。”
“我們雙方都要出人出技術出資金,而當時,張保利栽贓的證據,就是說我貪污的這個項目的資金,而且不僅僅是貪污挪用資金,這裡面的技術,有一部分泄露出去,後來也被栽贓到了我的頭上。”
呂文淵搖着頭苦笑。
一個人生平別無所求,一心一意的鑽研技術,可到了最後,卻被別人栽贓一個泄露技術的罪名,想起來也是有些可笑。
至於嗎?
大家一起共事這麼多年,至於做出這樣的事嗎?
他本身就不是一個熱愛金錢的人,要是張保利直接向他提出來,說是想要更多的股權,他也未必會不同意,至於做這種栽贓陷害,將他弄進監獄,然後想辦法轉移股權的事情嗎?
想到這裡,呂文淵的神色不禁有些落寞。
聽到呂文淵的話,林剛點了點頭。
按照對方口中所說的話,最後法院會判呂文淵一個死刑的罪名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貪污挪用金錢還不是主要刑責,主要刑責是技術泄露!
如果是民企的話,技術泄露還未必會有多嚴重的法律制裁,但聽呂文淵的意思,當初和呂文淵的公司合作的可是國家的某航天公司!
這裡面的技術可都是保密的,把這裡面的技術弄的泄露出去,判個通敵賣國的罪名都不爲過,再加上貪污鉅額金錢的罪名,呂文淵被判了死刑,真的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看着呂文淵這個在知道自己即將面對死亡卻依然能夠平靜面對,並且是還可以擔心別人的人,在說到自己被冤枉入獄時的瘋狂,林剛不禁陷入了沉思。
在他原本的越獄計劃中,雖然是和呂文淵說定了要一起逃跑的,但是他實際上是心裡早就做了準備,是不會叫任何一名犯罪分子越獄的,但他現在,卻猶豫了。
呂文淵極可能是冤枉的,難不成自己作爲一名人民警察,就要眼巴巴的看着一名無辜的人去受死嗎?
這是一名警察應該做的事情嗎?
可如果幫助呂文淵逃跑……
在沒有經過縝密的調查前,僅憑一面之詞,誰知道,呂文淵說的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要是錯誤的將一名犯人給放了出去,這所需要承擔的責任,由誰來承擔?
林剛的內心糾結極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如何做。
他既想幫助呂文淵越獄,可心中又有着顧慮,可如果不幫助呂文淵,他自己的良心又會不安。
最後,林剛用力的咬了咬頭,總算下定決心。
“我問你,你剛剛跟我說的都是真的嗎?”
“我都要死的人了,有什麼必要騙你嗎?”
呂文淵說着話, 態度隨意輕便。
“你要回答我。”
“是真的,還是,不是真的?”
林剛將呂文淵的身子板正,叫他對着自己,態度十分嚴肅的問道。
呂文淵被對方嚴肅的態度弄的有些詫異,但卻依舊按照林剛的要求,重新回答道。
“是真的。”
“好,那我幫你。”
林剛說道,乾淨利落。
“幫我什麼?”
呂文淵反問,他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不知道林剛這是沒頭沒尾的到底是都在說着些什麼。
“幫你從這裡逃出去,然後……”
說到這裡,林剛的聲音故意頓了頓,他將頭轉了過來,注視呂文淵,嘴咧了咧。
“幫你沉冤得雪。”
林剛原以爲,當自己說完這段話後,呂文淵會很激動,會感謝他,會……
林剛的腦子,曾閃過很多畫面,閃過很多光景,但卻沒想到,在自己說完這番話火,呂文淵就像沒聽見一樣,垂着個頭,興致缺缺。
“算了吧,不要想騙我的錢了。”
“我已經沒有它了。
呂文淵說着話,態度懶散而慵懶。
“騙錢?”
“我不要錢!”
林剛語氣明確的強調到。
“真的?”
聽到林剛這樣講,呂文淵總算來了點興趣。
“抱歉,之前剛剛被冤枉進了監獄的時候,好多人都來找我,說可以幫我沉冤昭雪,然後需要一筆活動經費,可直至我把身上所有的積蓄都掏光,也沒有看見任何的希望。”
呂文淵先是對林剛表現了歉意,緊跟着繼續問道。
“那,你打算怎麼幫我?”
看着對方希冀的眼神,林剛笑着說道。
“不計一切的幫你。”
“不計一切?”
“對,就是不計一切!”
林剛一字一頓的說道,眼神中充滿了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