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夙的擔心果然就應了。夙夙跟鄭凌鋒進門, 就看見陳淑蘭坐在沙發上。“小姨。”夙夙和鄭凌鋒一塊叫。陳淑蘭並不應,看見他們進來,起來進廚房幫忙。鄭凌鋒對夙夙一聳肩, 拉她去坐。
很快就吃飯, 滿滿的一桌菜, 還有給鄭凌鋒和夙夙專門分開燉的一人一盅燉湯。
鄭凌鋒說:“媽, 做這麼多菜, 晚上也吃不完,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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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淑蘭瞥了一眼,“還不是爲了給你們補補營養, 早的時候不說,現在放什麼馬後炮。”
夙夙在桌子下踢着鄭凌鋒的腳, 讓他不要說話。陳淑萍先夾了菜給夙夙說:“吃吃, 多吃點, 不會剩多少的。”
夙夙看了鄭凌鋒一眼,開始扒飯。好歹一頓飯下來, 沒演什麼激烈爭辯。吃過飯,夙夙和鄭凌鋒要去收拾洗碗,讓陳淑萍拉着,“讓小姨去吧,過來這邊坐, 我有話和你們說。”
鄭凌鋒和夙夙都在沙發坐下, 陳淑萍才說:“過兩天, 媽搬到小姨那去住, 也要兩人有個伴。這房子就租出去算了, 幸好地段不錯,一個月應該能有個三四千的。”她夙夙的手說:“小姨沒有孩子, 也不打算再嫁,媽也就你一個女兒,你幸福我們就安心了。”
鄭凌鋒用另一隻手拍拍陳淑萍手背,“媽,你放心,我會好好對夙夙的。”
夙夙狐疑地挑起眼角看鄭凌鋒,怎麼對話說鍀……像臨終遺言啊!
陳淑萍把鄭凌鋒的手和夙夙的手握到一塊,“這房子的房租你們拿去吧,夙夙也沒工作,凌鋒公司也沒了。”
夙夙連忙推,“媽,我們不要。”
鄭凌鋒也說:“媽,這些錢你和小姨吃好點,穿好點,去去旅遊玩玩吧,我們有錢。”
陳淑萍說:“你們倆都沒工作,就在吃以前老本,這怎麼是辦法。”
“媽,我在找工作了。”“媽,我準備和夙夙開個小公司。”夙夙和鄭凌鋒同時說出來。
“現在大環境那麼差,工作不好找,開公司更不好做。你們還是聽媽的話吧。現在你們可能覺得要花錢的地方還不多,但你們要爲以後想着啊。有了小孩,就是什麼都要錢了。”陳淑萍一樣樣地數:“懷着的時候,這個檢查,那個檢查,這樣要補,那樣也要補。生下來了,又要奶粉錢又要尿布錢。長大些了,上個什麼外語班或者興趣學堂的,什麼不要錢。你們倆不要倔,錢拿着又不是壞事,聽媽的話。”
夙夙看了眼鄭凌鋒,輕輕踢他一腳,讓他去收場。鄭凌鋒沒有辦法,只好硬着頭皮上,“媽,你還是自己留着錢吧,老人家要花錢的地方也多。你再是這樣,我和夙夙都不好意思回來吃飯了。”夙夙見鄭凌鋒的話沒什麼力度,自己又補充說:“媽,你別再說了,你再說,我都不敢生小孩了。你想抱外孫不,想他叫你外婆不?如果你想,就別再逼我們了。”
陳淑萍知道夙夙的個性,這纔沒好再說下去,就隨了他們的意思。
夙夙躺在牀上,對着天花板發呆。鄭凌鋒也洗過澡蹦上牀,戳了戳她臉蛋說:“想什麼,是不是在想晚上媽的話。”
“嗯。”夙夙輕輕的應着,明後天還有兩個地方要去面試,算起來就總共七份了,一星期一天都去了,但怕是也沒多少結果,不過有一分希望總歸去試試,碰一下運氣。
鄭凌鋒也躺了下來,枕着兩手說:“嗯,是啊,以後我們要是有小寶寶了,那要花錢的地方是多着呢。所以我想過了,我們就開個以前那樣的公司,規模小一點,投資小一點,多少我還認識點人,起碼不會太難。”
夙夙轉側了身,窗戶藍黑的天一大片,只有一兩粒閃着弱光的星星,那樣的天與她現在的心情直接就是絕配!她眨眼看着那小星星說:“現在開公司哪有那麼容易做,大多都虧本的,越是小越不好做。我明天跟後天還有面試呢,睡覺吧。”
鄭凌鋒也跟着夙夙轉身,頭枕在曲着的右臂上,左手搭上她的腰,撫在她的小腹上,繼續自己說自己的:“你呢,就在公司裡管管帳,反正你就是學會計的,也算學以致用。”鄭凌鋒親了一下她後頸窩,才說:“等你以後懷上小寶寶了,就專心在家養胎,掙錢養家,那是老公的事。”
夙夙挪了挪位置躺正,一揚被子蓋上,“等我面試都失敗了再說吧!”她突然就想起今天面試官問的問題:結婚了啊,那生小孩了嗎?女人的價值難道就體現在生小孩這上面嗎?還是像她現在這樣結了婚又還沒要小孩的,就不能有機會實現自我價值了?領了結婚證,就必須連着計劃生育證纔能有資格再談?
鄭凌鋒知道她有氣,於是問:“今天面試怎麼樣了?”
“不知道!”夙夙嫌鄭凌鋒在旁邊太過溫柔纏綿,極其不配她現在的心情,就又轉回去面對着黑黑的窗外閉上眼睛。
鄭凌鋒挪前去貼着夙夙後背,問:“受氣了?”
夙夙一蹬被子說:“簡直就是歧視!什麼是男女平等?屁!看完我簡歷,就直接問我:結婚了啊,那生小孩了嗎?生不生小孩跟工作能力有什麼關係!就是怕虧給我產假給我生育津貼!”
鄭凌鋒給夙夙順着心口,“彆氣,現在工作難找,女的更難找,就是怕以後生小孩了不能炒還得照付工資,又要重新招人替崗,所以男的跟女的一塊麪試的話,女的很少有競爭力的,這就是社會大現象,你也彆氣壞了自己,來幫老公好了。”鄭凌鋒跨過一半身體去,臉對着夙夙的臉,笑着說:“或者給老公生個小寶寶,怎麼樣?不錯的,考慮考慮。”
夙夙把被子蓋過頭,氣說道:“睡覺了!”
之後接着的兩天面試,當然也是以失敗告終了。夙夙回到家裡,攤倒在沙發上,閉上眼。
鄭凌鋒從廚房裡走出來,笑着對她說:“今天吃你愛吃的小龍蝦,洗個手就可以吃飯了。”
夙夙睜開眼,淡淡地說:“老公,我今天的面試又沒戲了。”
鄭凌鋒卻不答她話,走過去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推去洗手,“明天給你朋友珊珊打個電話吧,約個時間老公陪你一塊過去。我們都回來半個月了,你不是說一回來就找人家去?”
噢!找珊珊!夙夙拉回點精神,對鄭凌鋒說:“老公明天去買對戒吧。”
鄭凌鋒拿乾毛巾幫夙夙擦着手,笑着說:“隨便你,但你總不能一輩子不見朋友了吧。”
夙夙閃去廚房端菜到飯桌上,“能躲一時是一時,躲到不能躲在說吧。”
第二日,鄭凌鋒就真的陪夙夙去選對戒,把她叫起來的時候,夙夙還揉着眼,嘟着嘴說:“今天我沒面試。”
鄭凌鋒是好不容易纔把她拉起來,其實她越是睡越是覺得困,都走入迷圈了。昨晚她十點多一點就爬上牀了,今早睡到九點多還不肯起來。
鄭凌鋒幫夙夙把包收拾好,坐到沙發上用PSP踢實況足球等她,“老婆化好妝就可以了,包包我給你收拾好了。”
夙夙沒有化妝,只塗了潤膚乳和防曬液就出門。坐車到了市裡最繁華的步行街,夙夙延着街一家一家金店逛過去,挑得極慢,好不容易終於在周生生選了款比較滿意的,鄭凌鋒準備刷卡付錢,她的《我是賣報的小行家》又歡快地唱起來。
夙夙接起電話,可憐兮兮地朝鄭凌鋒看了眼,對着手機哀怨地叫:“珊珊。”
趙珊珊在那頭吼:“秦夙夙!你丫的終於回來了,肯開機了?!前幾天我打你手機還竟然提示我:您撥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把我氣的!快說!現在在哪?”
鄭凌鋒刷完卡,拿着對戒的小紙袋過來。夙夙抓着他手肘的衣服緊緊攥着,就立在周生生的店裡沒有走,“我在步行街的周生生裡挑對戒,纔剛挑完。我想好明天去見你的,帶上老公給你過目,珊珊你消消氣啊。”
趙珊珊是難得才找到她,怎麼能簡單地讓她胡混過去,立刻那頭吼道:“你就在周生生門口等着,我現在打車過來!再逮不到你,我不姓趙!再逮不到你,我和你絕交!”
夙夙抓着鄭凌鋒的衣服微微哆嗦,“不至於吧,珊珊,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趙珊珊已經攔了的士,對司機說:“到步行街,靠中心廣場那頭。”接着纔對夙夙說:“你別想着跑啊,我已經上的士了。今天我出來辦事,現在剛好辦完。”
夙夙無言,掛上電話,拖着鄭凌鋒出周生生店門外等着,無聊地把兩腳站成內八字,鞋頭碰着鞋頭,她低頭盯着腳尖說:“珊珊正在打車過來,她讓我站在周生生門口等她。”
鄭凌鋒淺淺地笑,“我都說了,你躲是躲不掉的。”
夙夙抿抿脣,擡頭起來狠狠地瞪他一眼,卻很快又低下頭去看着自己腳尖相互左腳碰着右腳,右腳碰着左腳,小聲說:“我一直躲着不見珊珊,還不是因爲你。”夙夙遲疑地說着,聲音越發的小,“我之前和你分手之後,珊珊在我錢包裡見過你的照片,她是認得你的。並且……”她猶豫着,“並且以珊珊的性格,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