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豐城。秦霜仰望着城樓之上的牌匾,喃喃念道。
人流洶涌,許多人從她身邊走過,卻如同未曾看見她一般,卻又身不由主地爲她讓出了一塊小小的空地。秦霜注意到,這裡的百姓似乎日子過得很不錯,很少出現如天南大陸凡人那般悽苦的表情,面上大抵都是喜氣洋洋的。
這裡大約類似於更加繁盛一些的天元大陸,也許是由於地域更廣,靈氣更足,被清洗重來所相隔的時間自然更久。因此,修仙文明自然更加繁榮一些。秦霜一路行來,已經發現了不少修仙的小發明,用在民生之上,爲凡人也節約了不少力氣。譬如風系符錄驅動的馬車,水系符錄驅動的水車,冰系符錄驅動的製冷箱。這些靈力用於爭鬥時不過能支撐一刻,用於民生之上,卻足以讓凡人用上許久了。也是因此,這裡的凡人生活是非常便利的。而須彌界,將來應當也會朝着這個方向發展。
只是如此繁盛的景象,可以想見,盛極而衰遭到清洗的時間不會太久了。
天元大陸已成死地,天南大陸看起來還一派安寧景象,無人會相信滅世之說,秦霜離開天南大陸,便來到了天朝所在的天璧大陸。她已經快要壓制不住渡劫的來臨,在她飛昇之前,自然要爲須彌界尋找一條後路。固然她時間法則也將要圓滿,一旦飛昇,必然是仙界霸主一樣的存在,理論上來說應當能保得正式現於世間的須彌界無憂。但是凡事皆有萬一,那些在仙界修煉了不知多少年的仙界大能們,來源於不同的界面,在那些極度繁榮的修仙文明當中,說不定便有一些她聞所未聞的神通,這些人能在仙界脫穎而出。如何會沒有一點壓箱底的本領?譬如控制天元大陸等數個界面的那名仙人,他收取了無數修士本源所修煉的是什麼神通,又有什麼威能,秦霜是全然不知的。但是單看他爲了這神通,獻祭了如此多人,想就不是尋常。冒冒失失之下,若是讓須彌界有了閃失,萬難彌補。因此,飛昇之前,秦霜必定要離開這一方小天地。進入真正的人界萬界當中去。在她飛昇之後,若是萬一保不住須彌界,也可讓須彌界中人離開須彌界。混入其他界面。總不能讓他們即便離開,還是在那名仙人掌控之中的。
而天璧大陸,便是她離開的必經之地。天元大陸、天南大陸和冥界,她雖然不敢說已經悉數踏遍,但是相去不遠。但是由於頻繁的滅世。故舊典籍所餘者不多。她根本難以在其中尋到外界的蹤跡。雖有那面具輔助,但是她也不想貿然去往一個不熟悉的界面。畢竟人界廣大,詭異之處甚多,有些地方大約甚至還根本無人涉足過的。縱然她如今的神通已可稱仙界之下近乎無敵,卻也不敢誇口自己在人界就不會有任何風險的。這面具固然能保證她不會迷失在空間亂流之中,卻不能保證她去往一個合適的界面。因此。她通過當年從天元大陸傳送到天南大陸的傳送陣,來到了天璧大陸。
這就是古傳送陣中的最後一個光點,也是秦霜唯一未曾踏足過的被那仙人控制的領域。只是她與這個地方也不是全無關聯的。她的第一個師傅雪靈。所得的就是此界修士的傳承。她在冥界之戰之中,交手的對象便是此界修士。佈置永鎮圖時,更曾與此界一名化神頂峰修士隔空意念交手。雖然短暫,卻也兇險。
因此,對於此地。她還是有些好奇的。只是看此地的景象,只怕她無法等到此地滅世之戰的開啓。就如天南大陸一般,沒有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她不可能說動此界修士和凡人隨她去往須彌界的。她也沒有強求。
天璧大陸如此繁榮,人數更比當年大劫之中的天元大陸多出不知凡幾。飛昇已經迫在眉睫,她再沒有時間在這天璧大陸之中傳播信仰,取得近乎所有人的信任的。不過,這原本也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她若是飛昇,說不得也得會上一會那東華帝君背後的仙人。到得那時,纔有永絕後患的可能。因此,她也沒有爲此擔上多久的心思。反倒在人羣之中戀棧了一會兒,感受了一下凡俗的氣息。
俗話說仙凡有別,她雖然還未成仙,卻已經清晰地發現了自己與凡人乃至其他修士之中的距離。隨着天元大陸修士融入須彌界,老一輩修士都已經壽元耗盡隕落,新生的修士和凡人與須彌界原住民一般,將她供上神壇。在須彌界,她是一界之主,更是須彌界所有凡人修士信仰的存在,受到無盡香火供奉。在這些人眼中,她已經不再是一名修士,甚至可能不再是人。
她也曾數次想要試圖融入尋常修士的生活。只是接近渡劫的修爲,原本威壓太甚,又有須彌界本源護體,神光自現,她再也無法找到在俗世中歷練的心境了。除非她甘願自封真靈,從須彌界轉世投胎,否則這樣的狀況,再難改變。
從須彌界轉世,自然可以順利投胎的。有須彌界本源護持,也許也並沒有多大的風險。但是秦霜卻並沒有這個打算。她如今也知曉,一些大能修士,在修士達到一定境界,又對修行之路有悔的話,也可能冒險作出這個決定。只是她這一生,氣運傍身,甚至在修行之上,亦沒有太多的缺憾。得了頂級的先天五行之體,進而演化爲混沌之體,築基之後,修煉的也是最頂尖淳厚的功法,與她的體質相得益彰。一路修煉至此,渡劫已是板上釘釘之事,不存在修爲無法寸進的情況。更領悟到了五行乃至時間和空間之道,即將徹底圓滿。除卻對她來說虛無縹緲的佛魔之道,在修行之路上,她不曾有悔。不過天元大陸等地,道法盛行,佛道衰敗,並無什麼路子可循,她縱然有一身的功德和煞氣,卻難以入道,倒也沒有強求在此兩道上亦達到圓滿之境。
若說缺憾,也不是全然沒有。與修行之路相對的,是她這一生,親緣淡泊。爺爺早逝,父母相棄,名義上的奶奶不過匆匆一見,便陰陽兩隔,也未曾能保護好身邊親近的人。若有飛昇之劫,這是一大難關。近些年來,她常常午夜夢迴,回到當初那個敗落的飄滿梨花的小院,她對此代表什麼是心知肚明的。強行壓制修爲,雖然延緩了劫數的來臨,但是心魔之劫,已經蠢蠢欲動。原本渡劫之時,雷劫爲先,她這也算是異數,想必是強行壓制修爲,擾亂天機所帶來的變化。由於神通遠在境界之上,她元嬰之劫時,是略微取巧了的。之後的化神、合體之劫,都被須彌界分擔了許多,於她來說,沒有絲毫波折。但是飛昇之劫,想必就不是那麼輕易的了。傳說之中,飛昇之劫,遇強則強,對於秦霜來說,這一關大約很不好過。
對此,她心中坦然。她這一生際遇,若是說出去,必然被萬人傾羨,強求完美便是得寸進尺了。
不過,在飄雲的事情上,她不會退讓。這是她最後的堅持了。
飄雲的修爲,讓雲頂中人喜出望外,雲頂又佔據了須彌界一塊極佳的風水寶地,興旺在即。只是他們誰也看不到秦霜的隱憂。
她所擁有的這一切,難以幫到飄雲。那仙人傳授給飄雲的功法,已經漸漸顯露出不妥來。將金水兩系法則領悟到圓滿之境進階合體之後,飄雲的修爲停滯不前。沒有替那名仙人奪信,此功法便難以有絲毫寸進。這魔道功法,還並非一般的魔道功法。不僅排斥了其他法則,修煉之法也與旁的以殺入道或是以念入道的魔道功法全不相同。原本該勇猛精進的飄雲,被硬生生卡在這裡。若非有秦霜本源相護,壽元在須彌界不曾如何流逝,只怕飄雲早已隕落。她可以相讓飄雲一半壽元,只是這修爲之事,她卻也束手無策了。
近些年來,飄雲已經漸漸現出不妥。這功法多年不曾進步,漸漸已經開始侵蝕飄雲的身體,消磨他的本源。
“果然是仙人,即便是一個落魄仙人,亦是不能小窺,有這等詭異的功法。我眼界還是不夠寬廣,飛昇之後,也許便能尋到解決之法。”秦霜下意識望了一眼天空,仙界便在這無盡虛空之中罷!?
秦霜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飄雲就這麼下去,仙界之行勢在必行,因此對於渡劫一事,也不再排斥。不過也是因此,她必須趁着渡劫之前,將須彌界的後路找好,自然無法再繼續安心參悟時間之道最後一道法則,必須得繼續行走世間,尋到離開這一方小世界之道。
她已可以回溯時光,見到前事。只是時間之道亦非萬能,卻也不能挽回已經逝去的人。甚至無法改變身邊事情分毫的。而將來如何,她還在摸索之中,這是最後的難關。若有一日,她能預見後事,這時間之道,便也大成了。到得那時,行事自然有了方向,可不是簡單的預言可比。七系法則合一,威能無匹,等那時再飛昇,原本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這時間之道想要跨出最後一步太過艱難,飄雲的情況有些危急,她不能再等下去了。